第40章

第四十章

如夢似幻的一天過去,白若若在謝卿雲的懷裏醒來,才想起她似乎還有工作在身。

“不拍了。”謝卿雲摸着她的頭發說道。

看到白若若明顯怔愣的表情,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未免太強硬,于是補充了一句:“好嗎?”

白若若疑惑了,傍上金主的第二天就罷工走人?

行動果斷的謝卿雲已經拿起了手機,接通後說道:“小周,給白若若和節目組解約。”

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的白若若:“......”

柏恩想了想,也沒反駁,畢竟一切以謝卿雲的生命安全為大前提。有她和丘比特1號在,保護謝卿雲免遭暗襲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柏恩跟着謝卿雲回了主宅,安心養腳踝上的傷。謝卿雲早出晚歸地工作,柏恩想跟着他保護他,卻被強行留在床上養傷。眼看着距離上一世謝卿雲遇襲的日子越來越近,柏恩漸漸坐不住了,變着花樣給謝卿雲找茬。

有天,謝卿雲深夜回來,白若若背對着他,怎麽叫都不肯理人。

謝卿雲的哄人經驗為零,只能細心地解釋:“若若,我現在受着很多制約,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保證我們以後的生活,所以可能不能一直陪着你。”

“可是我一整天不能見到你,我不能跟你去公司嗎?”白若若委屈地問。

“那遇到危險怎麽辦?如果你受傷了我要怎麽辦?”謝卿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語氣中的脆弱十分戳人,白若若聽了,果然又老實了幾天。

謝卿雲也時常會想,如果我沒能保護好若若怎麽辦?如果因為我的一時貪心,把若若留在了身邊而導致她被傷害,我該怎麽辦?

我大概會瘋掉吧,謝卿雲想。

但白若若抱着謝卿雲的胳膊睡覺時,像抱着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她經常笑得一臉陽光,假裝懊惱地說:“和謝卿雲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超級幸福的一天,我好幸運呀!幸運到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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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直譯的“dead line”不日就要到來,白若若在頭一天晚上,忍無可忍地摔了盤子,也顧不上什麽無理取鬧、恃寵而驕了,對謝卿雲大吼道:“你明天一定要陪我!”

立在一旁準備晚飯後彙報工作的小周、小王:“......”

沒得到答複的白若若氣哼哼地回卧室睡覺了,謝卿雲一晚上都不在狀态,小周經常一句話要說好幾遍。小王在臨走前,信誓旦旦地說:“老板,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交給我辦吧,您明天只需要在午飯時露一下面就行。”

沒經驗的謝卿雲以為小王比他懂得多,就點頭應了。睡覺前,他在白若若耳邊哄道:“乖,明天陪你。”

第二天一早,白若若就被帶到了一棟百貨大樓裏,大樓內出了導購空無一人,顯然是被清了場。可以,這很霸總。

柏恩:“......”

“我敢說這個主意肯定不是謝卿雲本人想出來的。”柏恩在心裏想着,就見助理小王一臉得意地跟一旁的小周說:“咱們老板太不會來事兒了,剛追好的女朋友怎麽能不領着人家買買買呢?我特意對着《如何把女朋友哄成小貓咪》研究了一晚上呢。”

柏恩:這時候你就別跟着添亂了好嗎小王!

“那老板人呢?”小周問。

事實上謝卿雲今天根本沒露面,一早就去公司了。柏恩跑到小周和小王的身邊,有商有量地說:“我們能不能去公司找謝先生啊?”

小王熱情地問:“白小姐,這一層的奢侈品都太普通了,十九層有VIP展廳,我們去看看吧?”

柏恩又問:“我看你倆是謝先生的貼身助理,你們都來陪我,謝先生那邊工作方便嗎?”

小王接道:“白小姐手上這塊表太普通了,咱們至少得換個一百萬起步的江詩丹頓。”

柏恩:還能不能溝通了小王?

還是小周在一旁彬彬有禮地說:“謝先生午餐時會過來。”

柏恩閑逛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謝卿雲,經過一上午的高強度工作,謝卿雲的眉目間帶着些微疲倦。兩人還沒說上話就被帶去了頂樓的旋轉餐廳。不出意外,也是包場的。

柏恩試探着說:“謝卿雲,其實不用......”

小王在一旁拍了小周的肩膀一下,捂着嘴笑:“怎麽還叫全名呢,我看‘卿雲’這倆字也很朗朗上口啊。”

音量不大不小,在場的四個人聽到綽綽有餘。

謝卿雲一個眼神掃過去,慵懶中帶着些警告意味,小周馬上帶着小王閃人了。

“想吃什麽?”謝卿雲擡眼問。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白若若馬上接住話茬。

謝卿雲笑了一下,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句話了。但高強度工作的疲憊還是一掃而空,他想就任性這一下午,也沒什麽關系吧。他柔聲說:“不會無趣嗎?我工作的時候可能顧不上你。”

白若若連忙搖頭,抿着嘴笑。

出了餐廳,柏恩挽着謝卿雲的手往外走,這是一個最容易保護到他的位置。丘比特1號冷靜的聲音忽然傳來:“柏恩,別慌。三點鐘方向大樓頂層埋伏着狙擊手。”

柏恩的目光瞬間鋒利起來。

謝卿雲在明處的保镖至少有五人,對于地面發起的襲擊是可以有效避免的,但面對狙擊手,他們想不到有人想要謝卿雲的命,會動用這種孤注一擲的方式。

一聲無法被耳膜捕捉到的槍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丘比特1號的警示聲:“柏恩!”

謝卿雲忽然感覺到身邊的女孩兒環抱住他,随即而來的是巨大的慣性,兩個人摔倒在地上。謝卿雲下意識摟住白若若的身體,卻摸到了溫熱可怖的液體。

周圍的保镖一聲高呼,迅速把他們圍了起來,謝卿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他本能地不願意相信發生了什麽。

白若若的胸前綻開了一片殷紅的血跡,像從地獄裏開出來的花。謝卿雲的手都在顫抖,一時間幾乎抱不住她身體的重量。世界在一瞬間變得寂靜。

為什麽會這樣?

“老板!上車!”小周的驚呼聲讓謝卿雲回了神,他在保镖的層層保護下,上了經過改裝後防爆性能極佳的黑色賓利,坐在後座上,怔愣地看着白若若胸前刺眼的血跡。

謝卿雲的臉色蒼白極了,瞳孔的顏色漆黑一片,毫無神采,仿佛他才是那個行将就木的人。

黑色賓利往醫院的方向疾馳,小周坐在副駕駛上,聯系了最好的醫生和設備。他不時擔憂地從後視鏡看向謝卿雲,因為謝卿雲的神色過于空白,暴怒的悲傷的情緒一概沒有,整個人沉默得像失去了靈魂。

白若若忽然動了一下,更像是抽搐,唇邊流出猩紅的血。謝卿雲霎時間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他把側臉貼在白若若冰冷蒼白的臉頰上,聲音蒼涼:“我錯了......”

我做錯了,我不該奢求她的陪伴,我放她離開好嗎?不要讓她死在我的懷裏......

忽然,一個溫熱的吻落在謝卿雲的側臉上,那個直抵心底的溫度幾乎讓謝卿雲落淚。

“你沒事就好。”白若若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我形容不出來自己有多喜歡你......”

謝卿雲用鼻音輕輕哼笑了一聲,語調柔軟:“我也是。”然後,在白若若看不到的地方熱淚盈眶。

白若若忽然沒有沒尾地問了一句:“如果我變成一只貓,你會喜歡我嗎?”

這像極了一個不詳的、關于來世的請求,謝卿雲哽咽着說:“別離開我。”

白若若的能量在極速耗盡,很快就維持不住人形了,柏恩趕在消失前,輕聲說:“謝卿雲,你閉一下眼睛......”

“我不要。”謝卿雲搖頭,神态竟和當年倔強的少年重疊了。但是他眼睛裏噙着淚水,眨眼的一瞬間,淚滴掉在白若若蒼白的臉上,視線中的畫面像一池被水滴叨擾的靜水,泛起漣漪。

白若若在一圈圈漣漪中,一瞬間變成了一只小奶貓的模樣......

“若若?”謝卿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只純白的小奶貓趴在他腿邊,像極了五年前他從垃圾桶邊帶回家的“若若”,只是它沉睡着,讓人沒法看到它湛藍色的眼睛。

“謝先生,醫院到了!”車剛一停穩,小周便從副駕駛跳下車,給謝卿雲開門。

他甫一拉開後座車門,發現除了謝卿雲以外,車裏空無一人。真皮座椅上還殘留着一灘血跡,而白若若,卻憑空消失了!

小周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他磕磕絆絆地問:“謝、謝先生,白小姐呢?”

“在這兒呢。”謝卿雲的唇邊甚至是帶着溫柔笑容的,他的手虛虛地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滑動着。

可是他腿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啊!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詭異,小周一個電話召來了留在現場解決暗襲謝卿雲的殺手的小王。

特護病房裏,謝卿雲褪去一身昂貴的西裝,他的西裝上沾了很多血,都是白若若的。

此時謝卿雲倚在病床上,神色平靜而溫柔。他有些疑惑地問:“我沒有外傷,為什麽要住院?”

小周和小王對視一眼,誰都沒敢開口。白若若憑空消失了,從槍擊現場到醫院一路的監控被兩人查了個遍,也沒搞清楚重傷的白若若去了哪兒。

而謝卿雲指着他空無一物的手邊,說:“在這兒呢。”

兩個小助理的神态已經不能用驚恐來形容了,他們認為痛失摯愛的謝卿雲怕是要瘋了。

小王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鼓起勇氣才說了實話:“我、我們什麽也沒看見啊......”

謝卿雲看了看在他手邊,枕着他手背安睡的小奶貓,唇邊揚起一道溫柔得不可思議的弧度,他思索了一番,才說:“大概只有我是她的有緣人吧。”

小周、小王:!!

柏恩:“......”

盡管白若若因為能量受損嚴重而陷入了昏迷狀态,但柏恩是意識清醒的。她對謝卿雲的狀态啧啧稱奇,跟丘比特1號吐槽道:“謝卿雲的接受能力真是強啊。”

“大概是前期鋪墊好了?相同的名字,相似的神态,還有和貓科動物溝通的能力?”丘比特1號說道。

“可是小周和小王居然看不到小奶貓,這是什麽操作啊?”柏恩奇怪。

丘比特1號解釋道:“等白若若的能量多少恢複一些,大概就重新擁有實體了。”

柏恩疑惑着這個“實體”是小奶貓的實體還是白若若的實體,丘比特1號就解釋道:“她需要謝卿雲的愛。上一世的白若若沒有得到謝卿雲的回愛,所以心如死灰、能量散盡。這次她一定不舍得離開。”

謝卿雲在特護病房裏待了三天,工作上的事沒有任何耽擱,還梳理了關于謝家的整個關系網。出院後,徹底和敵對方撕破了臉,頗有些破釜沉舟的狠辣。

之後的一段時間,謝卿雲深居簡出,安排小周買了一堆貓糧、逗貓玩具和養貓指南。

小王環顧了一整棟別墅,也沒敢問一句“所以貓在哪兒呢”......

安排走了兩個助理,一身居家服的謝卿雲緩步走回卧室,長腿邁到門前忽然停了一下,他輕輕推開門縫,看到一只琥珀色眼睛的白貓,正壓着一只小奶貓舔個不停。

小奶貓微眯着眼睛,能看到它的眼睛是漂亮的湛藍色,模樣漂亮極了,正舒服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果然,一時沒看住。謝卿雲一把推開房門,小奶貓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它身上那只蠢貓可就沒那麽聰明了,還不知危機感的想要繼續給小奶貓舔毛。

大白貓是小白,白若若養着的那只用來冒充“若若”的普通小土貓。

小白被拎着後頸的皮毛拎出卧室時,還一臉疑惑,謝卿雲想他在跟一只傻貓吃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小奶貓趴在床上,幾乎把自己趴在了床單裏面。謝卿雲把小白扔出門外,走回來時唇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

小奶貓奶聲奶氣地叫着,一雙湛藍色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他,開始撒嬌。

謝卿雲把它抱進懷裏,親着它的耳朵問:“這麽喜歡?要不我給你舔舔?”

小奶貓“嗷嗚”一聲,跳出謝卿雲的懷裏,跑出去老遠。謝卿雲邁着長腿兩步走過去,一下把小奶貓抱進懷裏,語氣還有點兒兇:“不準跑。”

小奶貓很明顯有些害怕了,屬于貓科動物的本性讓它面對同樣毛茸茸的小白,實在毫無抵抗力,那可是它唯一的玩伴呀!但謝卿雲又聽不懂它說什麽,還不準它和小白玩,還跟它說一些一聽就很se情的話,不想理他啦!

但他的手好熱好舒服啊,心跳聲也那麽好聽,被謝卿雲抱在懷裏的小奶貓迷迷糊糊地想。

平靜而溫馨的時光過得很快,小奶貓積累了一點能量,能被其他人看到了。

謝氏集團的總裁謝卿雲,是新晉的圈中權貴,只手遮天。大佬們紛紛盤算着怎麽把自家女兒嫁給他時,謝卿雲摸着趴在他手臂上的小奶貓,輕描淡寫地說:“不好意思,我有愛人了。”

謝卿雲從未露面的“愛人”和他上班、出差、出入任何場合都抱着的小奶貓,構成了他奇特的人設。

偶爾聽到閑言碎語時,小周通常回以蔑視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小王則幹脆地頂回去:“一切憑本事說話!我們老板想怎麽着就怎麽着,就這麽硬!”

事實上白若若依然是他們的未解之謎,謝卿雲也無數次親昵地叫那只小奶貓“若若”。兩個小助理不明白,也不敢問。

直到有一天,謝卿雲抱着小奶貓睡覺。炙熱的胸膛貼着毛茸茸的小奶貓,兩顆心髒跳動的頻率很相似,逐漸趨于一致。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女孩兒白皙的皮膚上,投下淡淡的金色。謝卿雲睜開眼睛,看到了他的精靈。一時間所有等待都有了意義。

“若若。”謝卿雲在女孩兒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百感交集間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悸,只是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回來。”

睡夢中的白若若不知聽沒聽到這句話,往謝卿雲的懷裏又蹭了蹭。

柏恩在同一時刻接收到了“功成身退”的信號,她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揮了揮手,笑着說:“祝百年好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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