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賭債（大修）
賭債（大修）
賭場打手的話剛落音，身體還在慣性地做着驅趕的動作，忽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他下意識地回看過去，就看到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對着他。
對方的額角還沾着快幹的殷紅血漬，本該像其他死人一樣閉合的眼睛，此時卻不知何時睜開了，還一眨不眨地和他對視着。
那打手被這雙眼睛看着，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再一回想自己說過的話，他頓時大叫一聲，“媽呀——真的還魂了——真的活了——”
喊完，也不管屋內的情況，動作極其靈活地拔腿從門口跑了出去。
“老、老、老大，活、活了！”打手找到領頭的黑臉漢子，聲音不住地發着抖，幾乎組成不了句子。
“什麽活了？”黑臉漢子伸手給了他一巴掌，“裏面怎麽了？”
這一巴掌打得那手下臉頰生疼，他哎喲了一聲，用手捂住被打的部位，這一捂，讓他反而鎮定了許多。
“不是，我、我——”那手下擡起頭看向黑臉漢子，“老大，那個沒了氣的丫頭，還魂了！就在裏面！她還拿眼瞪我！”
一說，就忍不住回想起和蘇欣目光對上的陰冷感覺，這手下下意識地又抖了起來。
黑臉漢子卻聽得迷糊，“還魂？瞪你？”
這怎麽可能？！
他這邊還沒有行動，屋內蘇老二一家卻在那打手的動靜下，發現了蘇欣不知何日睜開了眼。
把打手吓走了，蘇欣自然沒有再保持像剛剛直挺挺地僵屍樣子，而是作出虛弱的模樣，蹙着眉毛，看向了離她最近的吳氏。
“娘？”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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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本不相信女兒能起死回生，她的欣娘确實沒了氣，這會兒親眼見到蘇欣叫她娘，還是熟悉的聲音，吳氏的眼淚又掉下來，忙把蘇欣抱着坐起來。
“欣娘，欣娘？娘在這兒，我的兒！”吳氏的手摸到蘇欣的臉頰，感受到手指下的溫熱，終于對女兒重新活了有了實感。
不止吳氏抱着她哭，旁邊的蘇老二和原主的二妹、三弟都眼裏含淚地聚集到蘇欣旁邊，見蘇欣真的睜開了眼，都脫口叫着蘇欣的名字。
“欣娘！爹在這兒，你看看爹！”蘇老二說。
二妹茉莉握住蘇欣的手：“大姐……嗚嗚嗚……”
三娃子是蘇老二最小的兒子，幾乎是被原主帶大，此時哭得都打起了嗝，“大姐——嗝兒，三娃子，以後都聽你的話！你別死！”
被一家人簇擁着抱頭痛哭，蘇欣不由一陣恍惚，心裏驀地生出一股陌生的觸動。
在現代，她的父母早早離婚，她自小獨立長大，從未感受到家庭溫暖，沒想到在古代卻體會到了一遍。
沒等屋內的哭聲停歇，那黑臉漢子權衡之下，終于踏進了這間面積不大的房間內。
看到原本沒了氣的蘇家丫頭果然重新坐在了娘親的懷裏，黑臉漢子一時不免有些遲疑。
死而複生，這事太古怪！
他打量蘇欣，蘇欣自然也看到了他。
黑臉壯漢身材高大，站在門口給人的壓力十足。原本房內還在哭泣的衆人，漸漸都注意到他的存在，連最小的三娃子都不敢再哭了，瞪着眼看着他，身體卻害怕地想藏在父親身後。
“娘，你扶我起來，”房間內唯獨蘇欣對着黑臉漢子的到來沒敢到害怕和緊張，她對吳氏說道，“我有話想跟他說。”
吳氏聽到女兒的話，連忙道：“欣娘，你才剛剛醒過來？！別說話了。”
蘇欣卻對吳氏搖頭，目光堅定地看着她。
吳氏和她對視一眼，雖然還是不情願，但是卻在她的目光下慢慢妥協了。
“那你別逞強。”吳氏小心扶着蘇欣站起來。
二妹茉莉見狀，也收起害怕的情緒，在一旁試圖用小胳膊撐着蘇欣。
蘇欣感受到她的努力，轉頭朝她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接着，蘇欣擡起頭看向眉頭緊皺地賭場領頭的，語氣冷靜道：“我不會跟你們走的，蘇家的丫頭也不會跟你們走的。”
這話讓黑臉漢子臉頓時沉了下來，蘇欣接着道：“——三十兩銀子，我們會還的，但是不是現在。你應該知道，三十兩對農家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能否請你們寬限幾日？”
蘇欣身體仍然虛弱，說話的音量不大，但是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十分果決。
吳氏這時從怔愣中清醒過來，忙對蘇欣道：“欣娘，你別亂說話！這事有大人來處理，小孩子家家的……”
“你這婆娘讓開！”吳氏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大力推開。
黑臉漢子走近，指着蘇欣的鼻子，不屑道：“還？就你？”
蘇欣顧不得去看跌倒在地的吳氏，用僅剩的精力維持着站姿，冷聲回道：“就是我，你不用管我怎麽還，你只管寬限幾日，如果還不上，我就乖乖和你們走！”
黑臉漢子上下打量她，蘇欣在他的目光下，表情分毫不變，繼續鎮定道：“你們的目的是收銀子，今天你們強行帶走我，我心裏不情願，到時候肯定會想盡辦法自盡，死人你們肯定沒辦法出手了吧？”
她見黑臉漢子聽進了她的話，沒有出言打斷，不由吸了口氣，道：“我家的住處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有事可以随時打上門來，只不過寬限幾日，根本不損失什麽吧？”
“你到時候真肯乖乖跟我們走？”黑臉漢子只關心這點。
蘇欣肯定地點點頭，說：“要是我言而無信，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聽到這個毒誓，叫黑臉漢子放下心來。蘇欣說的也是事實，寬限幾日，帶走一個聽話的丫頭，肯定比非自願的好賣得多。
買主高興了，說不定還能出個高價。
而且，蘇欣死而複生這事叫人心裏發毛，多觀察幾天也好。
他又把蘇欣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最後道：“行，那我就再等你們五日。五日之後，你們要是還交不出銀子——”他話一頓，用手指點了點蘇欣旁邊的茉莉，還有地上的吳氏，“蘇家的其他丫頭，還有婆娘也一并當作添頭，全部帶走！”
話一說完，黑臉漢子不再耽誤時間，帶着他的兄弟們，還有被蘇欣吓破膽的手下，一起退出了蘇家的院子。
沒人了的農家小院頓時空蕩起來，白天的陽光又從門口照射入內，蘇欣不由松了口氣，好歹把這群殺神勸走了。
【系統，我的身體太虛弱了，有沒有什麽恢複精力的藥物？】蘇欣不抱希望地呼喚着系統。
沒想到這一次系統卻沒有繼續裝死，回了她道：【宿主，系統在轉移您的意識時，已經修複過你現在的身體了。】
蘇欣一怔：修複了？
那她為什麽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
這不科學！
【宿主，系統再次檢測了您的身體，結果顯示你的身體一切健康。對于您的問題，可能是因為您太餓了？】
什麽？蘇欣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然而蘇欣開始從原主記憶搜尋她上一次吃飯的記憶，然後絕望地發現，她可能、确實、是被餓得渾身沒力氣。
因為蘇家這段日子為了還蘇老四看斷腿的藥錢，本來就吃不飽的蘇家進一步勒緊褲腰帶，減少了每頓的口糧。
原主是個愛護弟弟妹妹的好姐姐，昨晚三娃子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還是喊餓，原主就把自己碗裏的飯撥了一大半給他，說自己吃飽了。
原主本就是不受寵的女娃，分餐的老李氏對她自然沒有偏愛，給的口糧少，她自己都吃不飽，還分了大半給弟弟。
這原主不被餓得沒力氣誰餓？
蘇欣十分懷疑，原主不小心撞桌角喪了命，很大可能就是因為精神極度緊張之下，身體更加應激，所以沒有察覺自己的腿腳無力，才導致了悲劇。
她在心裏嘆氣，既然她現在不可能回到現代，又占用了原主的身體，她想，以後原主的爹娘就是她的爹娘，妹妹和弟弟她也會同樣愛護。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蘇欣的想法，蘇欣感覺到她對身體的掌控度更強了，即使仍然沒力氣，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麽生澀。
不等蘇欣有再多的體會，才安靜下來的小院，忽然重新響起來凄厲的慘叫聲。
蘇欣伸頭看過去，就見蘇老頭抄起地上的扁擔正劈頭照臉地抽着地上打滾的蘇老四。
“我打死你這個畜生！你賭錢！你還賣侄女！”蘇老頭原本是很疼愛這個幺兒的，之前知道了他賭錢被人打斷腿，還緊着家裏其他人的口糧，給他找大夫來抓藥。
蘇家最愛蘇老四的另一個主事人老李氏被賭場的人吓過之後，也不再出言去勸阻蘇老頭，其他房的幾個哥哥只恨蘇老頭打得不夠用力。
尤其是差點失去女兒的老實人蘇老二，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他恨不得自己親手打死這個禍害。
“你還有臉回來，你不如死在外面，還能留我們一個清淨！”蘇老頭繼續罵道。
蘇老頭這一次是真沒留力氣，打得那蘇老四慘叫連連，聲音傳到院外，引得早就對蘇家好奇的村民紛紛圍近了幾分。
從院牆上看到外面有村民來看熱鬧，蘇老頭這才收手。他看也不看地上被揍的有氣出沒氣入的四兒子，招呼起蘇老三去關院門，一家人都到堂屋說話。
吳氏本不願意讓蘇欣過去，但是蘇欣很好奇蘇老頭要說什麽，讓吳氏給她為了一碗清水，纏着吳氏，跟着一起進了堂屋。
蘇老頭對于蘇欣的到來，沒有意外。今天大孫女又是差點被賣，又是昏倒，最後還是她一個女娃把賭場的人勸走了，于情于理，蘇欣都有資格過來。
見人都到齊了，蘇老頭放下手上的焊煙杆，開始分派任務，先看向蘇老大說：“老大，你現在去請村長過來，”接着，又轉頭看蘇老二，“老二，你去你大伯家走一趟，告訴他過來家裏，我們有事請他做個旁證。”
“爹，啥事啊？”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麽情況。
蘇老頭頓了頓，深深嘆了口氣，卻又語氣堅決道：“——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