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繡(修)

刺繡(修)

分家!不止屋內的蘇家人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就是蘇欣都非常詫異。

沒醒到蘇老頭平日裏嬌慣小兒子,大是大非上,卻有這個決斷!

但是想想,剛剛自己自作主張和那要債的談條件,蘇老頭到現在都沒有找她算賬,蘇欣若不禁有所思。

不管大家怎麽想的,蘇老頭主意已決,不容異議,其他人只能照辦。

村長和蘇大伯是早就聽說了蘇家的事,蘇老大和蘇老二一去叫,兩人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尤其是蘇孝祖蘇大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拄着拐杖,竟然比年輕的村長還來得快。

蘇孝祖進了院裏,就看到地上□□的蘇老四,只見他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指了指蘇老四,最後一句話也不想說,擡頭進了堂屋。

蘇老頭起身,請自己的大哥坐上首,蘇孝祖不願意,只找蘇老頭問詳細情況,聽罷,恨不得返身抽出拐杖把那個不孝子打死。

等蘇老頭再說分家之事,蘇孝祖勸阻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不分家,難道要全家人陪着蘇老四一起死啊?

村長是個四十來歲、穿着長衫的威嚴漢子,他進門後,跟蘇孝祖一樣問清了情況,都只是嘆氣,坐在了一旁,看着蘇家分家。

蘇老頭等人到齊,便拿出那個方盒子,将其打開,說:“家裏所有的財産都在這兒了,水田、旱地的地契,這間屋子的房契,還有這些年的積蓄,大家看一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蘇家做子女的,連忙搖頭表态,尤其是三個兒子,皆失聲叫道:“爹,我們對您有什麽不可信任的!不用看,不用看!”

蘇欣卻不是土生土長的親孫女,此時卻擡頭趁機看了看桌上擺開的物件。嗯,地契若幹,一張房契,碎銀子有幾兩,但不多,比較顯眼是用繩子串起來的大錢,有四五吊。

看完,蘇欣心裏有數後,便更覺無力。

蘇家大人小孩十幾口人,上好的水田就六畝,旱地多一點,但是也就八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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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溪村是嘉陽郡的下屬區域,按照原主的記憶,嘉陽郡就是上一世的江浙地區附近,人多地少,跟北方每家每戶能有幾十畝田地的情況很不一樣。

平時除了自己家的地,蘇家還會佃地主家的水田,雖然收割的時候,要交出一部分佃糧,但是剩下的也不老少了。

“老四欠的錢,我們不可能不還,那些賣丫頭的話,我是不會同意的。”蘇老頭說,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外面,被所有人都遺忘了的蘇老四。

“我的意思是,老四欠的錢,就當是他欠你們兄弟的,我做主,将這水田賣出去三畝,旱地賣出四畝,王地主家是好說話的,來年,我們就多佃他家的地兒來種。”

本地人多地少,賣地容易,買地難。大家一看要賣地還債,不由臉色巨變,說的好聽,是多租王地主家的地兒,但是這跟以前哪一樣?

那不是慢慢就變成了那些一輩子翻不了身的佃農了嗎?

他們莊戶人家,一輩子的根就是田地,賣地,那是不孝,死了到地下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爹!”幾個兒子都叫了出來,“地怎麽能賣?我們不同意!”

蘇家的水田不是上好的淤泥田,只能算中等。因為這兒的人口密度大,一畝折價大約能賣七八兩,三畝大概能有二十兩。旱地便宜,一畝折價三兩,大約能賣到十二兩,加上他們急賣,肯定不能按照市值算,堪堪三十兩出頭。

蘇欣卻想的是,蘇家竟然舍得把祖祖代代傳下來的田地賣掉,也不去賣丫頭,心裏難免生出了一絲動容。

古代重男輕女不是說說的,在原主記憶裏,為了還債賣女兒的,屢見不鮮。

想到這兒,蘇欣不再保持沉默,上前一步道:“爺,奶,是我跟那要債的提議寬限五日的,現在還沒到五日,你們不妨等一等再賣田!”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短時間內籌集到銀子。”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吳氏聽到自己的女兒又上前說話,頓時唬了一跳,忙去拉她回來,“欣娘,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快回來!”

分家這種大事,還有村長和同族長輩在一旁作見證,不說她一個孩子,就是吳氏自己都沒有說話的權利。

“欣娘,你娘說的對,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沒規沒矩的!”蘇欣的大伯蘇老大不滿地開口說道。

對于蘇欣有辦法籌銀子的話,半點不當真。

一個女娃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鎮上都沒去過幾回,怎麽賺到銀子?

癡人說夢!

旁邊的蘇孝祖和村長見到有男人呵斥了蘇欣,都不由面露滿意。

真是的,他們是過來主持分家的,不是過來聽一個女娃說大話的。

尤其是蘇孝祖對蘇欣的冒頭表示不喜,心裏嘀咕自己這個弟弟怕是真的老了,不止幺兒混成了個賭鬼,大孫女都沒好好管教。

哪家要許人家的大姑娘,像蘇欣這樣的?

一點女兒家的規矩都沒有!

蘇欣哪能沒看到在場的人對她說的話的反應,要是放到現代,她早就上前一頓輸出,怼死這群重男輕女的封建男人了。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是現代的蘇欣,而是下溪村的蘇家長女,有些事不得不忍氣吞聲,不能再由着性子來。

她用眼神安慰吳氏,也沒理蘇老大的呵斥,只定定地看着坐在上首的蘇老頭。

她現在看出來了,蘇老頭雖然偏疼小兒子,但是到底還有良心,不是蘇老四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個家,還是蘇老頭當家作主。

只要蘇老頭不反對她,其他人就算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

“爺,反正我們都跟賭場說好了,五日之後交銀子,你賣地也需要時間去尋找合适的買家,不如看看我的辦法可不可行?如果真的有用,那等籌到了銀子,再和賭場的人商議商議,再通融幾日,他們想必不會拒絕的。”

蘇欣觀察着蘇老頭的表情,見他眉毛動了動,加重了語氣道:“爺,這地是太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賣了,就再也贖不回來了!”

蘇老頭聽到這話,表情更是難過不已,臉上的皺紋都深了許多。祖宗世代攢下來的好田,最後敗在他的手上,他能好過嗎?

現場沒有人比他更難受的了。

如果不是還有這一大家子,他都想立刻吊死去給祖宗們賠罪。

蘇老頭任由情緒發酵了一會兒,才緩過神,撚了撚濕潤的眼角,看着蘇欣道:“欣娘啊,你放心,咱家是絕對不會賣女兒的,爺爺給你保證。”

雖然之前蘇老頭就保證不賣家中女娃,但是吳氏和蘇老二聽到父親親口保證不會賣蘇欣,當下都舒了口氣。

蘇欣卻聽出蘇老頭沒有太相信她的話,這是拿話在安慰她呢,蘇欣只好繼續道:“爺,四叔欠的銀子,不能讓您一個人想辦法,我也是蘇家的一份子,我想試試自己的法子有沒有用。”

蘇老頭聽到蘇欣這麽說,只覺得舒心,從面對賭場打手,到現在願意和家裏一起背負債務,蘇欣的表現都稱得上讓人刮目相看。

這樣好的女娃,差點就讓老四那個不争氣的玩意給推出去賣了。蘇老頭後怕地想,他道:“欣娘啊,你有這個心就好了,爺爺很高興。不過,這個地兒是一定要賣的,三十兩不是小數,你還小,不懂……”

她怎麽不懂?但是蘇欣這回沒有再勸說讓蘇老頭相信自己,畢竟銀子沒有真掙到手,別人也很難相信她。

她退了下來,之後的分家事宜,沒有再多說半句話。這讓旁邊緊緊看着她的吳氏,終于能夠放下一直提起的心髒。

具體分家的過程沒有多複雜,蘇老頭和老李氏跟蘇老大一家過,這是本地的規矩,大家都沒有異議。

剩下的田地,本應該大頭給蘇老大,但是這次有蘇老四欠債的事。剩下的田地,蘇老頭将水田一人一家分了一畝,旱地蘇老大多分了一畝。剩下的碎銀子和四吊錢,蘇老頭這次只給了蘇老二和蘇老三每家一吊錢,剩下的都歸了蘇老大。

蘇老四聽到田地和銀子都沒他的份兒,忍不住在外面叫喚起來,但是任他再怎麽叫,也沒有人搭理他。

房子的歸屬,這時候就需要村長出面了。蘇家現在分家,一戶分成四戶,就不再是現在的宅基地,分出來的每家能從村裏拿到新的宅基地。

除了蘇老大就住現在的房子,其他人都要跟着村長去選新的宅基地。

蘇欣是蘇老二家的,待她娘吳氏給了喂米湯,身上有了力氣,也跟着一起去看了宅基地的分屬。

蘇老二和吳氏商議之後,選在了在下灣村西頭的一處靠山的宅基地,位置有點偏,但是好處也有,那就是給的面積要比旁人大一些。

蘇老三家的則選了靠近水源的一處,圖的就是打水用水方便。

至于蘇老四,就他那個樣子,村長作主把他分到了一個村子東面、遠離人煙的一處宅基地。

蘇老頭看也不看一眼,就表示了同意。

宅基地分好,但是也不是就立即搬的。他們家現在哪有錢去蓋新房子,所以,所有人還是住現在的院子,只不過,每家每戶不再一個竈臺吃飯。

等分好家裏的農具、鍋碗瓢盆之類的零碎,寫好分家文書,送別了村長、蘇孝祖,蘇家就正式分家完成了。

不過,蘇老頭仍然是他們的爹,也說好了,蘇老二和蘇老三兩個兒子,過年過節都會送孝敬給蘇老頭和老李氏。

而蘇老四嘛?

不提也罷。

分家讓家裏頓時亂糟糟的,蘇老二要去找材料,既然不在一個竈臺吃飯,他們家就需要盡快壘出一個自家的竈臺出來。

後院的菜地,平時都是大家一起順手料理,現在也要再重新分壟,将各家各戶的區域定下來。

蘇欣發現,分家之後,倒是極大的方便了現在的她。

原來,蘇家一大家子,每天家務活都忙不過來,她又是最大的,在農村已經算個勞力了,所以每天忙得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分了家,爺奶的事,有大伯家的去做,蘇老三的、蘇老四也不可能再叫她去做事。

蘇欣環視她的房間,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房間,是她和妹妹茉莉的共同房間。最小的弟弟三娃子才八歲,還跟爹娘住一起。

不大的房間裏擺放着一張木床,床上用品都是用舊了的,只是原主愛幹淨,所以看着還挺整潔。

木床的床頭還擺了一個蘇老二打的小桌子和木凳,上面擺了一些針線。

他們家沒有織布機,也沒有人會織布,還是蘇欣的娘吳氏小時候跟着自己的舅母,學到了一些淺顯的針線方法。

吳氏又将技藝教給蘇欣,原主領悟能力不差,但是吳氏自己學的本來就是最簡單的基礎繡藝,村裏也沒有其他有繡技的人,能讓她繼續深入學習。

但是哪怕如此,原主也靠着自己的領悟能力,只去跟着吳氏去過兩回鎮上的秀莊買些針頭線腦,就把秀莊挂着的自己沒見過的樣式記在心裏,回來後自己慢慢琢磨。

竟讓她模仿出個大差不差出來!

但是到底沒人教她,只能模仿出個大致輪廓,細節是不經看的。

人家繡莊果然不收。

蘇欣坐到那張木凳上,用手摸着那些原主很愛惜的針線,心裏道:難道這就是自己會穿過來的原因?

都因為熱愛刺繡?

蘇欣思索了一會兒,沒有結果。索性不再多想,她已經是古代蘇欣了,蘇老二、吳氏就是她現在的爹娘。

放着針線的笸籮裏,還有鞋樣子和做鞋用到的頂針,蘇欣回頭看門口,沒有人進來,立刻召喚系統,把新手禮包拿了出來。

吳氏和蘇老二都手上有事,家裏的孩子們因為分家的事被大人指使得團團轉。吳氏心疼她今天收到驚吓,就讓她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只有五日的寬限時間,蘇欣不敢耽擱,立刻就拿起繡棚,開始剪裁合适的布料,她從原主的記憶裏看過繡莊賣的繡品樣式。

一開始就繡百子圖太招眼了,而且需要上好的繡線,可不是這些初學者的材料包就能滿足的。

同時,繡大件還需要繡架,她不可能直接從系統把繡架拿出來,吳氏問起來,她沒辦法解釋繡架的來源。

上好手棚,蘇欣把凳子移到窗戶下,接着明亮的天光,靜下心來,撚起繡花針,開始了她在大夏朝的第一次刺繡。

宮繡不同于其他名繡,算是後期汲取各家所長發展起來的一門繡法,所以蘇欣對于其他針法都有所涉獵。

原樣繡出原主記憶裏的圖樣并不困難。

就在蘇欣坐在窗下專心繡手帕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到吳氏朝她投過來的目光。見女兒還像過去一樣,心裏有事就會借刺繡發洩,吳氏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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