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手繭
手繭
蘇欣對她大姑多有欣賞，就對于她奶老李氏就有多無語。豬肉是她買的，買回來的時候也沒有吃獨食，大大方方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吃了，只是一頓吃不了那麽多，剩下來的才留給自己用。
偏她奶就惦記上了！
估計在別的時候，她奶就跟她娘起過苗頭，只是吳氏向來忍讓，沒跟她說罷了。
放下豬油的事，蘇欣聽到蘇大姑和小姑蘇巧的呼喚，平靜了一下呼吸，笑着進去。
蘇大姑拉着蘇欣的手，和她一起坐在床邊，湊近問道：“欣娘，賭場的銀子真是你出的？”
蘇欣只好把自己賺錢過程說了一遍，又怕蘇大姑誤會，道：“爺爺把準備賣掉的田地放到我的名下了。”
蘇青這才覺得她爹還不算老糊塗，要是跟她娘一樣，這家就完了。
另一邊的蘇巧卻聽得眼睛閃了一下，欣娘這下手藝有了，名下還有地，十裏八鄉也沒有這麽好的條件了。
“欣娘，”蘇巧也開口，“你真放棄鐵子了？”
蘇欣趕忙端正态度，務求不叫人有一丁點的誤會：“小姑，俗話說好女不怕挑，咱們鄉下，十七八歲不定親的也不是沒有。”
“噗！”蘇青被蘇欣逗笑了，然後伸手狠狠戳了蘇欣的腦門，“這話是你一個姑娘說的？十七八歲不定親，那都是老姑娘了！到時候，石榴、梨花她們比你先說定人家，我看你急吧！”
又道：“你的繡花呢？讓大姑和小姑也來長長見識，看看能賣出幾十兩銀子的手藝是怎麽一回事！”
蘇欣自然無不可，起身從笸籮裏把早上給石榴她們做繡樣子的繡繃拿了過來。
蘇青和蘇巧在心裏認為的蘇欣手藝大概就是成衣店的繡娘一般，但是一看到那好像長出繡布上的的花朵，都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麽繡法？兩人此前從未見過，完全颠覆了她們對刺繡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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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震驚之後，便大着膽子去摸花瓣，一摸确實是繡線的手感，不由和自己的妹妹啧啧嘆聲：“天下還有這樣的刺繡技藝？我還是第一次見！”
但是心裏卻消了對蘇欣憑手藝賺錢的懷疑。
對蘇欣的手藝沒有了懷疑，蘇青就不免想起了自家女兒。她十六歲嫁人，第一年就生了下大兒子秦貴，次年又生下了女兒秦杏，湊成了一個好，成了梨花村頗有名的全福婦人。誰家要是有個喜事，一般都會叫她去梳頭。
秦杏已經出嫁四年，比不得她一嫁人就生了兒子，只得了一個女兒，已三年沒有消息了，把女兒看得重。
蘇青一輩子沒啥手藝，連帶着女兒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手藝，到了外孫女這一輩，秦杏就希望女兒能個一技之長。
織布吧，織布機太貴了，十好幾兩才得一架，秦杏婆家雖然不窮，但是也沒富裕到買一架織布機放家裏。
何況家裏的女人們，也沒有會織布的！
現在看到蘇欣有這個手藝，想到自己女兒憂心的事，不由心裏就一動。
蘇巧跟蘇大姑一條心，看到自己大姐突然神情怔愣，也跟着出神。她夫家姓馮，是馮家的小兒子，現在和公婆住倒還好，但是家裏也是靠天吃飯。
她有一女一子，大女兒雙姐兒她覺得不錯，但是放到馮家裏就不出挑了。馮家四個兒子呢，馮忠又是小兒子，結親晚，生孩子也晚，不就什麽都是剩下的？
看看她大侄女，會了一門手藝，也就什麽都不慌了。
但是蘇巧有什麽事都主動開口，凡事有她姐呢。她看向蘇青，果然蘇青猶豫了一下，擡頭看向蘇欣：“欣娘，我聽你大嫂說，你還教石榴、春桃她們繡花？”
蘇欣點頭，說：“橫豎我平時也要在家繡花，又是一家姐妹，就教了。”
大方人！蘇青眼睛一亮，以前雖然覺得她這個大侄女不錯，但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她如此大大方方。
真是讓吳氏不聲不響教出來了！蘇青為了女兒也舍下臉皮，說：“欣娘，你大表姐的寶兒三歲了，你還記得她吧？“
說實話，蘇欣還真沒什麽印象，但是蘇欣稍翻找了一下記憶，就找了大表姐杏兒的記憶。
杏兒對原主很不錯，有了舊衣服還會拿來給原主穿。蘇欣爽快點頭：“記得，寶兒都三歲啦？！”
記得就好，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蘇青把繡繃拿到另一邊，拉了蘇欣坐下，絮絮道：“你表姐就寶兒一個女兒，但是平日裏忙于家事，也沒有門道教她針黹女紅，我就想着，欣娘你要是得空，明天讓寶兒過來跟你學一兩針，可以不？”
明年都要預定！蘇欣不由心道，她大姑是個疼女兒的！不過，與其等到明年，蘇欣笑道：“大姑，這怎麽不行？不過……”
蘇青和蘇巧的心都一提。
“我記得表姐年紀也不大，不如叫她過來，我現在就教她，她親自給寶兒啓蒙不是更好？”
蘇青萬沒想到蘇欣會提出這個想法，先要開口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又想到她女兒不過就因為只得了一個女兒，就在夫家累死累活，其他妯娌們倒是只做輕省活計，偏偏親家也不開口給女兒說一兩句好話。
真是生生氣死她！
蘇青心想，不如就叫這個機會讓女兒松快松快，點頭道：“诶，欣娘，你這個主意好，你大姑年紀大了，腦子不如你活兒，先前都沒想到，那等我去你表姐家，和她好好說說！”
安排好了秦杏的事，蘇巧也開口道：“欣娘，你杏兒表姐來的時候，把讓雙姐一起過來，你看可以不？小姑先謝謝你！”
蘇欣搖頭，說：“小姑，你盡管叫雙姐兒來！”
至此，蘇青和蘇巧兩位姑姑心滿意足，只覺得這趟娘家沒白回。
才停下話頭，那頭老李氏來叫人，兩個做女兒的忙不疊去和親娘好好說一些私密話。
吳氏等蘇青和蘇巧離開了，才進女兒屋子，道：“你姑姑們找你有什麽事？”
蘇欣如此這般說了，吳氏一聽，又來兩個徒弟，不由心疼道：“欣娘，家裏姑娘就夠多了，你又去找了大丫，現在還有表姐和表妹，你如何忙得過來？”
蘇欣道：“娘，我教的也不多，要是耽誤正事，我會讓她們隔天再來的。”
吳氏這麽才放下心，這時正堂有争執聲，蘇欣和吳氏都出門去看個究竟。
一看，原來是蘇青和蘇巧聽到了賭債的事掏空了蘇家的家底，作為女兒，她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可能沒有表示。
蘇青家還好，拿了兩吊錢過來，蘇巧攢不了那麽多，便只拿了一吊過來。
兩人聽老李氏訴苦的時候，就把錢拿了出來，這下蘇老頭坐不住了，他可不收出嫁女的錢！他成什麽人了。
“女婿，你把這錢拿回去！家裏賭債已經還完了，不用你們拿錢！”蘇老頭把錢給秦老大。
秦老大趕忙閃身，說：“爹，您就拿着吧，誰家裏沒有個困難的時候，正好我和青娘有，就孝敬您了，要是我們沒有，您就是找我們要，我們也拿不出來！”
這話說的蘇老頭心裏極為舒坦，他女婿要孝敬他呢，但是蘇老頭這下更不能要了：“你們逢年過節都送東西過來，從沒有缺過，這已經很孝敬了！拿錢不行！”
蘇老頭斬金截鐵，“別和我說其他的，青娘還還有虎子，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叫人知道她拿錢給娘家，以後她兒媳婦怎麽看她？”
古代農村講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蘇欣從原主記憶裏看到嫁女兒，等女兒出了門子，還要正兒八經地端起一盆水，讓做父親的潑，不由在心裏呸了一聲。
争執了許久，蘇老頭就是不收，蘇青和蘇巧都沒辦法，走的時候，只好不停讓蘇老頭和老李氏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等八月節她們再回家看看。
又和蘇老大一一道別，坐上牛車回去了，早點回去，還不耽誤下地。
等家裏安靜下來，石榴她們才一起過來找蘇欣。蘇欣手下她們繡好的繡件，又讓她們圍坐在一起，然後一一查看。
查看的死後，蘇欣看幾個女孩都凝神屏息，眼睛緊緊盯着蘇欣的一舉一動，蘇欣看過來，都不由身體僵硬一下。
蘇欣心裏好笑，然後把看完的繡件放下，心裏有了數，開始給女孩分派任務。
“石榴，你手穩，你負責輪廓的部分，還有花瓣部分，不過，大家手速不一，等大家積攢的繡件多了，你再開始花瓣的部分。”蘇欣道，“梨花，石榴繡好了輪廓，你負責枝葉部分，可以嗎？”
梨花忙點頭。蘇欣笑，又看向春桃和茉莉，“春桃你負責莖稈部分，不過你需要自己再練十幅之後，再動手，能接受嗎？”
春桃一聽，就知道自己還不太熟練，臉蛋紅紅的點頭說：“我不會好好練的，大姐。”
“茉莉，你來接結尾部分的一些打籽部分，”蘇欣把花樣子拿過來，給她指花瓣中心的蕊心，這個簡單，不費功夫，所以你再來給我打絡子。”
茉莉一聽自己還有兩個活計，忙問：“姐，那我的計件？”
還關心自己的小錢錢呢，蘇欣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石榴做的複雜，一件一文錢，梨花和春桃的你們三件兩文錢，茉莉雖說兩件，但是也不算太複雜，就給你兩個一文錢吧。不過絡子後來要大家一起打，到時候再重新定價。”
聽到蘇欣給的價錢後，女孩們都興奮起來。
他們家的雞蛋拉到鎮上零賣，一個便宜的時候才兩個三個銅板，最高才兩文一個，還是趕在冬天雞不下蛋的時候。
蘇欣看她們興奮的模樣，心想也要給一定的壓力，便道：“不過，要是我拿到的繡件有質量不行的……”
幾個女孩呼吸一滞，齊齊看着蘇欣。
“允許你們做慢一點，但是不可以糊弄我知道嗎？”蘇欣拿出大姐的氣勢，“如果我檢查的時候，一直查到個別人負責的部分不過關，累計到十件之後，我就只能讓她退出了。”
春桃原本就有嬌氣，一聽，吓得道：“大姐，那我、那我做的不好，退出去了，您還會繼續叫我繡花嗎？”
她還要練上十幅才能上手，其他人都沒有，可見她是水平最次的，心裏充滿了恐慌。
蘇欣看小姑娘眼中含淚，心說玩大了，忙道：“只是這次幹活退出，刺繡還是繼續教的！”
春桃這才放心，現在家裏女孩們都會刺繡了，如果她被退學，一家的女兒，只她不會繡花，別人會恥笑的。
就是她娘都不會放過她。想到張氏，春桃冷靜了一下，她一定要好好表現，絕不不能被大姐退學！
接下來，蘇欣給女孩們分線繡，再拿剪裁裁剪布匹，“一定要洗幹淨手之後才能撚針線，知道嗎？”
石榴看着華美的綢緞，看得眼睛不眨，等蘇欣把剪裁好的布匹給她，她伸手一碰，突然一頓。
“大姐，你把剪刀給我用一下。”石榴小聲開口道。
原先她都是用細棉布，剛剛看到綢緞光滑的面，再看到自己的手指落在上面的樣子，石榴才發現一個大問題。
“嗯？”蘇欣聞言好奇地看去，一邊把剪刀遞給她。
接着蘇欣就見石榴左手執起剪刀，然後對着自己的右手手指比劃，而梨花看到也湊過去，說：“姐，你也給我剪一剪！”
她也怕自己的手把綢緞碰壞了。
蘇欣：“！”
她這才明白過來，石榴想做什麽。
“石榴，你等等！”蘇欣趕忙攔住她，然後去看她的手指。
和原主一樣，郝氏平時在家也要石榴做家務的，必不可免，手上也長着繭子。
“姐，你放心，”石榴卻覺得無所謂，她樂觀道：“不疼的。”
連梨花也不怕，“對，大姐，不疼的。可不能把緞布勾壞了，緞布老值錢了！”
蘇欣扶額，手上有繭子确實不方便繡緞布，但是這麽簡單粗暴的去繭子也不行，稍不留神就會出血。
“我有一個去繭子的辦法，”蘇欣道，“你們跟我去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