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倒V開始

倒V開始。

當時的梅塔特隆不大明白路西法這句話的含義。

等到天界的書記官明白的時候，他敬愛的父神親自找他談話了。耶和華親自降臨天之書記的宮殿，他到來的時候，整個光焰殿都充滿了神聖的銀光。

熾天使雖然是雙性，但男性和女性的孕育方式并不太相同。女性天使孕育新生命是先有血肉，再有靈魂，而男性天使孕育新生命則是先有靈魂，再有血肉，兩者都能感受到體內的新生命的存在，但是男性天使大多不太明顯。一方面也是為了工作考慮。

梅塔特隆的直覺告訴自己，父神的造訪大多和路西法有那麽丁點關系。

“你是我最中意的天使，梅塔特隆。”耶和華說，他自動地省略掉了路西菲爾這個名字。

梅塔特隆點點頭。“在熾天使裏，您确實是最照顧我的。”

“我知道你喜歡路西菲爾很久，也知道你們在一起的事。”耶和華沉默了一秒。“但你們不應該玩得這麽大。”緊接着，他身上的銀光暗了一些，語調也降低，似乎有些疲憊、又緩慢。“你不應該瞞着我，你們有孩子的事。”

梅塔特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靠近耶和華，緊緊攥住對方的手。這一瞬間，耶和華恢複了一些實體感。他的手像是冰裏泡着的白玉，剔透的、絲絲入骨的寒冷。梅塔特隆手心很暖，他源源不斷地傳遞着自己的熱度，然後低聲問。

“您會介意我們在一起的事麽？”

耶和華略微地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疑惑他的問題。“這不是你和他的事，也不是我介不介意的事，這是整個天界和魔界的事。”他的眼眸裏還半含着那個疑惑又訝異的神色，聲調又降低一些，緊接着又提高一些。“原本你們的事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是你們不可以有孩子。”

“為什麽？”

“這個孩子在天界出生還是魔界出生，會決定他是熾天使還是大惡魔。”耶和華頓了頓，他的語調一向緩慢，此時極慢而有力，他面對梅塔特隆時，總是會褪去一些平日裏的威嚴與震懾，就像一個慈愛的長輩。但此時，他美麗的銀色眼眸定在梅塔特隆身上，令人背後莫名發寒。“事已至此。我、和路西菲爾，只要活着，就不會讓這個孩子降生在對方的領土。”

“天界和魔界就不能講和？”梅塔特隆下意識問道，問過之後他立即後悔了，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講，過于愚蠢。

“我和路西菲爾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耶和華反握住他的手，美麗至極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語調也平靜，就像深流的靜水。“孩子，你還小，你以後會明白，要是幸運的話，永遠也不會明白。”

梅塔特隆深吸一口氣。“他不會介意這個孩子在哪裏出生。”

“事關主權問題，路西菲爾向來锱铢必較。”耶和華松開梅塔特隆的手，整個人都隐匿在陽光裏，似乎會随時消失。“從今天起，你不得離開光焰殿半步。他計不計較，你親自看。”

梅塔特隆一時覺得有些坐立難安，正在此時，那個新的生命也感受到了他的躁動，令他全身像是針紮一般的疼。梅塔特隆立即滲出細密的冷汗，在疼痛的刺激下，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剛才兩人的對話。

父神一向是不會這麽主動的，事出于常必有因。無論是大惡魔還是熾天使，都抵得上對方不在少數的兵力。梅塔特隆是被天界的瑣事和身體上的疲憊蒙蔽了心智，如果路西法一早就洞穿了父神的心思，那麽他算不算是在利用他？況且再牽扯到兩界……

梅塔特隆覺得懊惱。

小腹針紮般的疼痛令他全身發麻，整個人都癱坐在軟椅上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他又開始無比地懷念路西法的溫度來。那好像是一只鎮定劑，令他足以昏沉而又安穩地入睡。

一天、兩天、三天。

路西法覺得非常疑惑，就算天界的事情再多、再繁瑣，梅塔特隆也不該是待了這麽久也沒空回來。如果說有誰可以限制天之書記的人身自由，那一定是是耶和華親自幹涉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其實路西法并不清楚自己對造物主的感情。路西法有點分不清雅威和耶和華的關系，如果說他們本質上沒有什麽差別，路西法卻能明顯地感受到他們的不同。後者顯然更理智、更無情、也更決斷。但如果說他們本質不同，路西法卻總是隐約透過耶和華，能真切地感受到雅威的存在。

這一點總是令他很不是滋味。

毫無疑問，雅威是路西法心目中不能言說的過往。如若不是雅威變成了耶和華，想必他還在天界當着他剛剛在上的天國副君。這麽想着，路西法突然又輕輕地笑了，或許也不一定，雅威和自己就是有了一道越來越深的鴻溝，才會變成耶和華的。無論是誰，都是永遠不可能和好的了。

況且現在，除了梅塔特隆以外，他也沒有要去想其他不相幹的人。

梅塔特隆。路西法在心裏緩緩嚼了幾遍他的名字。貴為天之書記，脾氣好歸脾氣好，威嚴起來也能像狂風過境似的。這樣的人，只有在他面前的時候，才會變成一只柔順的小動物，他沒什麽不滿足的。

況且他們有了更深一層的、血與骨之間聯系。無論當時是因為什麽，自己所做的事，必須自己承擔後果。路西法成年很久，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難忘，并非也不能忘。

如果非說要有點私心的話，路西法竟然和造物主的想法如出一轍，那就是關于他和梅塔特隆的孩子。先知的預言其實不止關于魔界那個即将誕生的、令人聞風喪膽魔界小王子貝利爾，還有關于天界即将誕生的天使——哈尼雅。哈尼雅是神之顏，這就巧了，曾經有不少人讨論過，哈尼雅會不會是梅塔特隆的兒子。

路西法其實并不很相信這些預言——這在他心目中就好像魔界野史，他只是隐約地覺得貝利爾這個名字不錯，征求過梅塔特隆的意見，兩個懶得想名字的人便産生了難得一致的觀點，孩子就叫貝利爾吧。

路西法總覺得和梅塔特隆待在一起，智商會隐約地下降，或許是因為在他面前，路西法沒有必要僞裝成萬人敬仰的魔王，便卸去了自己堅硬的防備。這麽說可能有點惡心，但事實如此。

他摸不清自己對梅塔特隆的感情，但他希望是愛。有時候人總會處在一個不斷地自我催眠的過程中。謊言重複多了，就是事實。或許這也是對無能為力的一種退讓，人總會有輕易得到的，和得不到的。人總會有難以忘懷的，和早已不記得的事情。

梅塔特隆和路西法在一起的事情，整個兩界應該都是清楚的。但也正是尴尬的一點，因為梅塔特隆是天界的熾天使，路西法也早已不是天國副君，他不能随意地上天堂去詢問什麽時候放自己的情人回來。

正當路西法想派遣一名使者去側敲旁擊的時候，有天使來魔界拜訪了。這位自由人士是路西法的老熟人——或者假裝老熟人——昔拉。

在這個關頭能出現的，也只有昔拉了。

在見到昔拉的時候，阿斯蒙蒂斯眼睛都直了，他的目光就好像釘在了昔拉身上，一絲不落地将昔拉視奸了個遍。阿斯蒙蒂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單純地說他美麗或者威嚴，好像都又差了那麽點，如果将這些形容詞疊加在一起，又好像多了點什麽。總之昔拉的氣質很難用某單一的形容詞去描述，他的骨頭好像是鋼鐵的，血肉又好像是空蕩的，他可以随手捏碎一顆頭顱，也可以去親吻誰的發際。

他就好像一本恐怖愛情小說，可以纏綿悱恻，也可以腥風血雨。

昔拉明顯是注意到了阿斯蒙蒂斯的注視，他越過幾個位高權重的使者，徑直向阿斯蒙蒂斯走來。阿斯蒙蒂斯甚至感受到對方身後，并不存在的翅膀如同蝴蝶翅翼一般扇動了兩下。

“你是路西法的兒子？”昔拉問。

“對。”阿斯蒙蒂斯說。

昔拉揉了揉阿斯蒙蒂斯的腦袋。“你真可愛。”

阿斯蒙蒂斯明顯地感受到了對方心目中，“輩分”之重。他不禁擡起頭來，目光絲毫不避諱地從人的臉頰劃到胸膛，最終停留在小腹以下。阿斯蒙蒂斯若有所指。“你也很可愛，美人。”

“路西法是這麽教你說話的？”昔拉揚起下颌，脖頸勾起一個優美的弧。他的脖頸很長，且白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黑天鵝，但他全身散發出的氣質，就好像失血過多、奄奄一息，在絕望之中發出天鵝之鳴的黑天鵝。

阿斯蒙蒂斯不禁笑了，他的手撫過昔拉的小臉，順道眨了眨眼。

“這件事不能讓我老爸背鍋。完全是我自己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