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好久不見。”許淮南放下手中的筆,笑着回應他,随後又瞥了眼紙條“畫的很好看。”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有後一句的回答,蘇寄北愣了一下,“不,沒什麽的。”

“寄北King”許淮南看了眼自己壓在練習冊下面漏出一角的手機,饒有興致。

蘇寄北在學習美術這件事上,是熱愛的,且又有一些天賦的加持,成績一直處于前三位,也是經常被老師拉去做範畫的一位。

這樣一來,玩的比較好的美術生就結合英語課文裏的“monkey king”,給他取了個“寄北King”的外號。

平日便這麽叫,打打趣,比如

“寄北King啊,不愧是king。”

“大王作畫,統統閃開!”

這也給枯燥的求學生涯增添幾分生機和樂趣。

蘇寄北對此保持的更多是中立态度,他也不惱,每次只是笑笑,回應,或是裝模作樣嗔怪一聲,就算過去了。

“我今天看了眼學校論壇。”許淮南解釋道,“發現你真的好厲害。”

是毫不吝啬的欣賞和贊美,甚至還有一絲敬佩。

“啊什麽論壇”蘇寄北第一次直觀的感覺自己與世隔絕。

先前關朝他們說他是與世隔絕的大佬他還覺得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好像也有那麽一點道理。

“我之前都不知道學校還有個論壇,然後這幾天我看班群他們聊天提到了,”

Advertisement

許淮南把手機從練習冊底下拿出來,然後指紋解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最後停下,遞到蘇寄北面前,

“點進去逛了一圈,就看到了。”

屏幕上,有一串顯眼的加粗黑體字寫着“相侵相礙ie家人”。

往下就是各種帖子,還有一個搜索專欄。

蘇寄北看到了許淮南點贊的帖子,發帖人是個匿名用戶,配圖是從側後方拍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頭發有些潦草,微微彎着腰,手裏捏着畫筆,眼睛眯起,似乎在思索怎麽給畫點高光。

相機像素不太好,有些模糊,卻還是能認出男生是蘇寄北。

看頭頂上的光,蘇寄北基本斷定是在集訓的時候拍的。

自己這副樣子,估計是睡到一半被迷迷糊糊拉起來畫作業改畫。

圖片只有一張,配文:

誰懂,寄北King我男神!

照片裏包含了蘇寄北以及只被擋住一小部分的畫,可以說是角度恰到好處。

蘇寄北擡手摸了摸自己後腦上蓬松的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學校有個論壇,不過我沒這麽厲害。”

許淮南只是淡淡收回了手機,熄屏,又放回練習冊下面,“加油啊。”

說罷,上課鈴就很适時地打響,本就只有微弱聲音的班級變得無聲,更顯陰沉。

蘇寄北點了點頭,想出聲,後面還是做了口型“你也是。”

-

晚自習結束後,三三兩兩的學生回宿舍,許淮南困得要命,在班裏囑咐了一句最後一個關燈和電閘,又和蘇寄北三兩句道別便起身回寝室。

蘇寄北寫了一晚上題目,剛用紅筆訂正好,本想着求許淮南給他講講,現在看來,還是等到明天早些來再說。

廣播在放完下課鈴後,又開始放一些輕音樂和流行曲。

蘇寄北拿了一沓要背的資料打算睡前看兩眼,後腳便跟着許淮南出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的隔着一小段距離,緩慢走着。

但蘇寄北還是能在黑夜中看清她的背影,高挑,但雙手下垂,甚是疲倦。

他們穿過操場,空蕩的草地,一陣風的到來,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趁月色正好,可見草細微地擺動。

奇怪的是,天上沒有星,一輪彎月,從小路擡頭往宿舍樓看,露出來毫無遮擋的一角。

遠處的天邊彌漫着粉紅的雲,似乎又摻上些玫瑰紅。

就像雲偷偷喝下紅酒,沉醉卻不知歸路,幹脆睡倒在夜空。

層層疊疊,蘇寄北細細看來,竟覺得有些像一朵盛開的花。

不過是什麽花開的大大方方,盡顯風雅。

“山茶。”他不自禁在嘴裏喃喃,腦海中滿是無疑一瞥的驚豔。

許淮南已經走入桔色的燈光中,頭繩上那朵山茶花一步一搖曳,反射出淺色的光,隐隐約約,就像墜落的星。

蘇寄北跟在“星星”身後,走進了那片光,直到她消失在宿舍樓。

-

翌日,半夢半醒,環繞濃霧間的上午,遮天蔽日,昏昏沉沉。

課程依舊,亦還是先前的雞湯說辭。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老師踩着上節課的下課鈴進來發卷子,坐上講臺就開始做卷。

小測來得猝不及防,在倒計時面前卻又理所當然。

蘇寄北上節語文課講的閱讀題還在雲裏霧裏,打下課鈴的時候還一片迷茫,等注意到數學老師坐在講臺,試卷也已經發到他手上。

“開始了,自己寫。”老師坐在講臺,視線在下面掃視,又游蕩到黑板上的倒計時。

倒計時沒有專人去修改,是班裏同學随手的事,今天的字寫的工整,就像是手機鍵盤裏打出來的——三字打頭。

許淮南試卷寫的順利,寫完檢查一遍也還剩下十來分鐘。

她沒多想,把卷子折起來壓到旁邊,從抽屜裏随機抽了一張從老師那要來全是數學大題的試卷。

眼見草稿紙只剩空白一小塊,正要動筆的她又彎腰往牆面斜去,在椅子底下的書箱上面拎一大沓草稿紙上來。

許淮南又開始埋頭寫題,用鉛筆畫輔助線,然後标點,分類讨論。

草稿紙是原木漿的,一沓疊在一起,上面塗了薄薄的膠,也可輕易完整地撕下來一張。

至少五六厘米的厚度,許淮南上了一上午課,有些累。

半坐半趴地寫題,下巴墊在擱置草稿紙的手臂上,視線随着筆尖在草稿紙上游走,絲毫沒有分心的餘力。

密密麻麻寫完四道大題,下課鈴剛好響起,老師收卷。

許淮南又檢查一遍卷子上的個人信息,便熟練地把卷子往前傳。

各列的卷子陸續交到講臺上,還有一節連着的數學專修早自習,老師坐在講臺,飛快地批卷子。

按照每一列交上來的順序批改,改完後發給排頭讓他們傳下去,現改現發。

寫完試卷的學生根據數學的薄弱題型做輔導書,偶爾聽見傳試卷的紙業摩擦聲,一切都在這場白霧中有條不絮地進行。

早在下課鈴打響前幾分鐘,試卷便已經下發到每一個人手上。

老師只是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幾個題號,把答案一頁一頁用磁鐵并列貼在黑板上。

同學們自知其意,紛紛翻看起發下來的試卷,照着黑板上的題號找到對應題目,畫上重點标記,随後拿出錯題本抄題。

蘇寄北初來,不知數學老師的習慣和規矩,見偌大教室,只有自己和許淮南沒有動靜,不免疑惑。

湊過去瞥一眼她的試卷——這種卷子向來是不打分的,只是有些勾叉,許淮南只是小失誤錯了兩道大題,以及被寫上“格式不太規範”,其餘全是滿意的勾。

全校最後的下課鈴在高三教學樓回蕩,數學老師巡視一圈,輕飄飄留下一句“下課了,吃飯去吧。”便離開。

-

蘇寄北昨日抽了個時間沖刺到小賣鋪,拎了一大袋方便面回來,堆在靠許淮南那一面,還沒來得及收拾。

數學老師前腳剛離開,班裏“聽取‘哇’聲一片”,接二連三,躺倒一大片。

黑板上的倒計時用紅色粉筆,加粗字體寫着,還用白粉筆描了一圈邊,實在醒目。

他彎腰拿泡面,看着黑板有些心不在焉。

“淮南,去食堂嗎?”溫棠從後門繞進來,靠在牆壁上,有些脫力。

“啊……我今天就不去了。”許淮南轉身擺擺手,笑了一下。

“行,那我走了,拜拜。”溫棠點點頭,眼神空洞地往黑板方向望去,鬼魂般飄裏教室。

看看自己快糧盡彈絕的食品袋,許淮南暗自嘆息。

艱難的俯身,手指摸索到袋子最底下的東西,抽出來——最後一個面包。

她沒立刻打開,先在抽屜裏找出和大題卷子一起給她的答案,放在桌上,右手勾起紅筆,方才撕開塑料包裝。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買的歐包,塑料包裝紙上寫着“全麥歐包”的字樣。

形狀偏圓,是紅色的,不知道什麽餡料,許淮南只看一眼,便往嘴裏遞,同時開始對答案。

雖然說她的數學在年級算不上頂尖,但也是名列前茅。

區區四道大題,還是能拿高分。根據答案将自己的小失誤修正,她又開始研究答案上的其他解題方法。

筆尖不時地在答案上圈畫,或是拉個箭頭,在旁邊空白處将一塊答案詳細化。

許淮南學的專注,高馬尾垂在右側肩頭,絲毫不察。

發絲有些松散,卻無傷大雅,漏進來的風稍稍一吹,便微微翹起,顯得俏美。

“蘇同學,有什麽事嗎?”寫完一道公式,她習慣性在後面加上一個點,轉頭看向蘇寄北,“你好像看着這個方向好久了。”

“沒有……就是你好厲害。”蘇寄北被發現,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一只手往後伸,揉了揉耳朵。

似乎是下定決心,倏地擡頭,一臉誠懇“許同學是……京大保送生嗎?”

“嗯。”許淮南有些不明所以,呆滞點了下頭。

“你成績好好……能不能教教我學習,許同學。”蘇寄北的話到後面愈發小聲,似乎要沉到地底下。

“只有三十多天了,我想加一把勁,沖京大。”怕有些唐突,他又解釋。“我……我不白讓你教我,我可以幫你跑腿什麽的。”

“嗯,好。”許淮南沒太多情緒,答應下來。

蘇寄北猛地擡頭,沒想到對方答應這麽快,“那你要什麽嗎?”

“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你先等我看完這些題目。”許淮南一擺手,又要扭頭回去看題目。

蘇寄北有些不可置信,她輕飄飄一句地,便答應了。

還想要說些什麽,看到她又投入題目,也不好打擾,他默默學着許淮南,拿了一張數學卷子出來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