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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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寄北收拾完畫具,還要回一趟宿舍。

從宿舍大包小包逃難似的背着一堆東西爬樓,又跑回畫室。

書包,宿舍生活用品,畫具,這三者任意拿一個都逼近他的極限。

不曾想,美術生也有轉型為舉重選手的一天。

他盯着堆積在一塊的東西,內心收到震撼。

本來放在外面的公交卡被收進書包,蘇寄北反手打開某滴軟件,叫了輛出租車。

師傅離學校不遠,六七分鐘就能到。

蘇寄北環顧四周,最後抓住了關朝,“關,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關朝一臉懵的看着他,遲疑了下回答“……是啊。”

他眼前的寄北King氣壓不太對勁。

下一秒,蘇寄北把他拉到自己的行李堆前面,“幫幫我,搬不過來,根本搬不過來。”

關朝屬于那種佛系選手,書包裏大多是卷子,輕飄飄的。畫具在校考結束也收拾的差不多,宿舍倒是沒什麽東西要拿回去。

相比之下,他零星的東西跟蘇寄北“龐然大物”,算得上小巫見大巫。

“好的。”他拍了拍蘇寄北的肩膀,故作深沉地嘆氣。

手悄悄背到身後,握拳,輕敲了兩下自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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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寄北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從十七八歲的少年眼中看見歲月的滄桑。

蘇寄北:“……”

兩人起身去搬東西,蘇寄北包攬了所有畫具和大部分宿舍帶回去的東西,最輕的書包交給關朝。

踉踉跄跄走到門衛,出租車已經在門口停好。

司機幫着打開尾箱,兩個學生小心翼翼地放東西。

直到尾箱塞滿,書包也沒擠進去。蘇寄北背着書包坐到前面去。

“King,周日見啊。”

關朝幫蘇寄北關上車門,窗戶是打開的,他招招手,很潇灑地走進教學樓燈火。

-

春天的暮色逝去的快些,蘇寄北擡頭透過關上的窗戶看天,感覺連天黑也變得早了。

路燈的桔光錯落有致,像是電影畫面,一幀一幀透入,穿透整輛車子,在盡頭消失的同時,另一抹“新生”的光線又在一端畏首畏尾地進來。

蘇寄北癱坐在座位上,望着明明落落的光影,不知為何想起書包裏那幾張小測卷。

一整個下午都小測的那幾份卷子。

分數是極低的,慘不忍睹,甚至說是不堪入目也不為過。

好不容易他有些把握,不再是只寫公式的大題,沒做到一半就收卷,打下來的,一分都沒有。

想到這個,他嘴角牽扯着,勉強動了動,像是要擠出一個苦笑安慰自己。

蘇寄北兩只手揉了揉耳朵,直到耳朵有些發熱。

他不再想這些糟心事,他不能再想了。

那……還有什麽?

蘇寄北擡眸看到行駛道路下密匝匝的小房子,在一色磚紅中,看到了黑色。

大概是黑瓦吧。

他心裏想着。

“黑瓦……”蘇寄北嘴裏呢喃,不自覺想起畫板上的那幅水彩畫,四月份的春茶巷,爛漫的白山茶和白裙少女。

那日初見的驚豔,雖不在言語表現太多,卻在心靈給了不少震撼。

一個多月過去,蘇寄北所見的畫面還能在腦海中複原——每一個細節,甚至是吹來的風和嗅到的若有若無的花香。

還有。

記憶一點一點顯露出來,勾出許淮南的影子。

榮譽榜上的照片,白色口罩,黑框眼鏡,還有溫柔小聲地道一聲“蘇同學。”

蘇寄北對她的印象挺好,溫和,安靜,禮貌,友善。

她就像貓似的,乖張,來人去問她,也眯着眼睛去回答問題。

許淮南,春茶巷,山茶花頭繩……和“山茶花”。

這三者在許淮南身上彙聚,她稍有清冷的氣質,倒也像四月份的“她”。

蘇寄北怔住,瞳孔稍微有些放大。

許淮南會不會就是那天的白裙少女

這樣一來,蘇寄北開始對她的熟悉也說的通了。

他拍了拍腦袋,是啊,早該發現的。

不過還有待進一步确認。他住的地方離春茶巷不遠,正好周日回學校可以走到春茶巷确認一下。

-

在作業中奮勇“殺敵”的蘇寄北熬了兩個打夜後,才勉強寫完。

周日,他睡到被不太準時的生物鐘“叫醒”。

起來,收拾好書包,舒舒服服地沖澡,随後一碗熱乎乎的素面條下肚,緊繃的大腦似乎緩和了些。

時間不早,今兒沒什麽事,可以早點回學校。

蘇寄北穿好校服和鞋襪,粗略掃過一眼自己的儀容儀表便出門。

-

他走得不算太急,到春茶巷的公交站,一看公交車軟件——最快的一班也得十五分鐘後。

留下恰好的時間可以走進去春茶巷,再看看那座小院。

蘇寄北聳聳肩,轉身往巷子裏走去。

雨停了好幾天,即使是深巷裏的積水也被蒸發得未有殘餘。

風變得溫暖,此時也稱得上暮春。

蘇寄北在前面走,風一吹,後面繁密的樹葉啵哔作響。

溫而不熱的陽光順着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流下雀躍的斑駁光影,有如織錦燦爛。

蘇寄北大概記得路怎麽走,拐彎後往前走幾百米,便看到熟悉的木匾。

院子的木門虛掩着,露出細小的縫隙,隐隐透出院內滿園春色。

黑瓦層層疊疊地覆上流蘇的白色花瓣,順帶着飄落到地板上。

貿然地進去顯得有些冒昧,蘇寄北打算走“老路。”

他把書包背到身前,從裏面拿出紙筆。

擡頭透過縫隙,不偏不倚,眼底墜落庭下的白色山茶——似乎開的更加燦爛。

垂眸,紙放在信箱上,手中簽字筆緩緩寫下幾字:

“山茶花”主人家,你好。我這不速之客又來打擾,為到來的暮春向您問個好,春日快樂!

或者說,我的同桌,許同學(XHN).!

寫完最後一句話,蘇寄北習慣性地用一個小點取締了句號。

折起來,又在背面畫上一朵盛開的小花。

環繞四周,蘇寄北有些犯難。

如今風大了,輕飄飄的紙條指不定被吹到哪裏去。

思索一番,他把紙條放在信箱上,留下了自己的筆,壓在紙條上面。

随後又透過縫隙看了眼白山茶——這一回,似乎有人影閃過,卻又不見蹤跡。

他只當眼花,轉身慢步原路返回。

-

許淮南周日起身,接了水,走到院子裏澆花。

流蘇,白山茶,滿園的春色不同于外界,全然是皎潔的白。

暮春的暖風輕撫她額上的劉海,不經意往院門一瞥,似乎見一背着書包的人影。

手中的水沒剩多少,分攤給朵朵白山茶。

許淮南一手拿着澆花木頭水瓢,走到院門,另一只手輕輕推開,沒發出一點動靜。

往左右兩側看,她捕捉到不遠處的人影。

背着書包的男生,黑白色校服,全身衣裳是平整的。

步子緩慢悠閑,書包上晃蕩着一抹顯眼的紅——一個挂件,帶着紅領巾的小熊貓。

人影完全融在光裏,走進了斑駁樹影,直到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許淮南偏頭,看見信箱上的筆和下面折起來的紙。

她把東西拿進屋裏,關好門,放好水瓢,坐在茶幾前。

攤開那張表面還畫有小花的紙。

仔細看下來,結合先前的紙條,她知道,還是“蘇”。

視線掃過最後一句,“許同學”讓她停下閱讀,愣了一瞬。

随後又看到後面的“XHN”,正是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難道,真是蘇寄北

她發出疑問。

看了眼時間,不早了。

于是麻利地起身背上收拾好的書包,把紙條和筆一同暫時放進自己的筆袋裏。

-

在晚自習規定時間前回來大有人在。

許淮南早已見怪不怪,站在班門口猶豫了一秒,徑直走多幾步,從後門進入。

蘇寄北不再座位上,但看桌面和書包,可以确定人是已經回來了。

大概是去打水上廁所,或是被老師找辦公室去了。

她把他的椅子往前攢攢,輕松走進自己的座位。

放下書包,把東西一一收拾出來,桌面又恢複如初。

既然蘇寄北還沒回來,也不必執着于一定等他回來。

許淮南翻開練習冊,有一次投入到刷題當中。

蘇寄北是在打上課鈴幾分鐘後從後門溜進來的,手裏還拿着小測的試卷,數學和語文的。

低着頭,許淮南也僅是用餘光看他,沒兩秒便撤回視線,專心做題。

一直到中間的課間休息時間,許淮南和蘇寄北才搭得上話。

話題起于蘇寄北,他眼尖地看到許淮南筆袋裏的紙條,上面還有他畫的小花。

不錯,他猜對了,“山茶花”就是許淮南。

蘇寄北:“許同學?”

許淮南似乎也是意識到應該是說紙條的事,從筆袋裏拿出紙條攤開,不太确定地回了一句“你是……蘇”

“正是在下!真的是你啊沒想到。”蘇寄北有些激動,第一眼便足矣讓他長久,廣泛驚豔的女孩,居然真的是許淮南。

“我看到你的紅領巾熊貓了,而且看出來字了。”許淮南視線轉移到蘇寄北椅子後面,挂在書包上的紅領巾熊貓。

“嘿嘿,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蘇’,蘇寄北。”蘇寄北嘿嘿地笑起來,有些傻氣,天真無邪地看着她。

“主人家,許淮南。”許淮南也配合他,介紹道。

“好久不見,許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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