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雪

風雪

要說四野标蓮這本抄襲小說中的男二號，雖然癡情一片，但還真的就不是溫柔暖男，從最後弄死炮灰女配的情節就能看得出來。所以當商楚楚母女這種心機低到深淵的配角策劃了這麽一出車禍的戲碼之後，何尚川立即施展報複了。

他們兩家雖然交好，但韓雲露的事情足以讓兩家關系冷淡，韓雲露的家庭幾乎可以和孟陳言家比肩，寶貝女兒出事，韓雲露的父母已然配合何尚川，把商家的事業擠壓的無限灰敗。

孟陳言雖然沒怎麽上心，但他一句不能注資給商家的企業，就足以将其拖進絕境難以翻身了。

冬至這天的白晝很短，黑夜來臨的時候，大雪已經密實地覆蓋了整座城市，次日天亮的時候，財經新聞開始讨論某公司的頹敗趨勢，股市也開始大起大落。

智商如此低端也敢玩惡毒反派，這實在是作得一手好死，姜彤除了一句嘲諷的感嘆之外，只能多說句得瑪麗蘇者得天下。

瑪麗蘇家的反派角色智商總是讓人堪憂，只是沒想到隐藏的反派手段這麽弱，還不敵早早出場的趙菲。

孟陳言之前讓人徹查趙菲的背景，現在調查出來了，他告訴給姜彤之後，卻讓姜彤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因為趙菲的背景，和她一樣，也是完全空白的！

姜彤的背景完全空白，是因為她不屬于這個世界，那趙菲呢？她是不是，同樣的來自另一個世界？這個念頭在姜彤腦子裏愈發可怖。

幾乎是沒有絲毫停留，姜彤直接去找了韓雲露，她一定要知道，當初趙菲到底給她說了什麽，只是令姜彤始料未及的是，病房裏不只有韓雲露一個，還有趙菲！

趙菲看着氣喘籲籲的姜彤，傲慢地笑道：“姜彤，好久不見。”她站起來，對韓雲露告別，“既然你好姐妹來了，我就先離開吧，免得有人說我居心叵測。”她起身迎着姜彤走過來，卻被姜彤一把拽住。

姜彤拉住趙菲的胳膊，她的身上還帶着大雪，在溫暖的病房裏冒着熱氣，“你不是趙菲。”姜彤說，語氣篤定如陳述事實。

如果她不是趙菲，她又是誰？這個才是姜彤最關心的問題。

趙菲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道：“你是害怕我給你的好朋友洗腦嗎？”她輕蔑笑道：“都幹出搶閨蜜未婚夫的事情了，難道還害怕別人說嗎？”

“我沒有！”姜彤在氣勢上毫不輸于趙菲，她指着韓雲露，眼睛卻直盯着趙菲，“是她先離開的，我盡力挽救過他們，而且我是在他們親口說結束了之後才接受孟陳言的！”

甚至是，韓雲露還親口說即使他們在一起，她也無所謂的。

Advertisement

韓雲露忽然開口說：“彤彤，那是我試探你的。”姜彤愣住，她的手還在指着韓雲露。趙菲挑眉，好整以暇地抱臂看戲。

姜彤扭頭，仿佛剛才沒聽清楚一般地問韓雲露：“你說什麽？”

韓雲露坐在病床上，蒼白的臉色帶着異樣的潮紅，聲音低低的，“我說，我只是試探一下你，一切都是為了試探你對我的忠誠度，和你對孟陳言的觊觎程度。”

姜彤愣住，沒有說話，韓雲露又說：“陳言把持不住，我能理解，但是彤彤，你真的太傷我的心了。我去探班的時候，你說你在思考送我什麽禮物，你那時候是不是就準備背叛我了？”

“你理解什麽？”聽着韓雲露的話，姜彤心裏猛蹿起一簇火苗來，她吼道：“我傷你的心？你怎麽不想你那不計後果的任性胡來？送禮物是背叛你？我就是一大傻子才會傾家蕩産一樣給你買條項鏈！”

那段時間，姜彤一直躲着孟陳言，如果訂婚禮可以不去，她寧願窩在家裏一整天，她在訂婚禮上盡力和孟陳言保持距離，甚至是選擇躲在涼亭裏和孟海樹喝酒，都是為了什麽？

“傾家蕩産？有了孟陳言，你多少條項鏈賺不回來？”趙菲冷言諷刺。

“你住嘴！”姜彤火大地瞪一眼趙菲，趙菲被姜彤吼得面色一黑，她也不敢和姜彤硬來，就鼻孔哼氣道：“這個世界裏，你只是配角，男女主的結局，你比誰都清楚！”

趙菲的一句話，證實了姜彤對她的荒唐猜想，見姜彤乍然生出的許多疑惑，趙菲總算扳回一局，她懶懶揮手道：“我先走了，姜彤，故事的路線，即使被你拉偏，但配角的宿命，你逃不掉！”

主角的幸福之日，就是惡毒配角的審判之時！這是姜彤腦子裏，突兀出現的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讓她的無堅不摧變成碎末。

韓雲露問姜彤：“彤彤，我回來了，你搶走的東西，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姜彤茫然擡頭，腦子亂成一團的她只堅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孟陳言不會離開自己！他已經脫離原書設定了！

“我沒有搶你的任何東西，”姜彤說：“雲露，你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雲露了。”從見到趙菲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偏離人設了，姜彤不想再問韓雲露，趙菲對她說了什麽？因為這最終都根源于一個問題：趙菲是誰？

“那如果我說我要和陳言重新開始呢？”韓雲露問道，态度卻是已經下定決心。

姜彤深吸一口氣，說道：“對不起，你可能要失望了。”眼前的韓雲露不是曾經的她，可是孟陳言，早已經讓姜彤篤信，他不會放開她。姜彤也不願意再和韓雲露多說，簡短說了再見就追趙菲去了。

似乎知道姜彤一定會追過來，趙菲并未走遠，而是在車子裏等着她，寒冬凜冽，車廂裏卻異常暖和，姜彤坐在副駕駛上，看着白雪茫茫。

“初次見面時，你說你讨厭我的名字。”姜彤的聲音在溫暖的車廂裏響起，卻如同從白雪中飄來，她偏頭看着趙菲，等她解釋。

兩個在媒體上水火不容的藝人，此刻難得地和諧相處，甚至是交談的語氣都透露着心平氣和，只是這溫暖車廂內、平靜之下的語言，卻刀刀入骨。

“錦山市從來都沒有過火燒雲。”趙菲十指握在方向盤上，蔻丹指甲色澤瑩瑩，一如當初那個指甲上鑲着碎鑽的袁荷，彼時，袁荷機關算盡卻被姜彤被擺了一道，此時，趙菲好整以暇地等着姜彤問她是誰。

不過姜彤并未如她所願那樣，惶恐又不敢置信地問她是誰，姜彤只是淡然地看着她說：“袁荷，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難怪趙菲會陰魂不散地纏着她，原來兩人之間，早已因果相連，“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改變韓雲露的思想。”

趙菲哼笑道：“姜彤，書裏書外，你的名字沒改變，可能是上天為了讓我記住你報複你，不過你知道，除了趙菲，除了袁荷，我還叫什麽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角裏流轉出得意的光芒，仿佛世間萬物都在她的掌控之間，也仿佛，着整個世界都是她創造的。

“只有作者才有能力改變主角人設，荷，蓮，我猜，你還叫四野标蓮。”姜彤內心雲湧翻滾，但表面上卻一派平靜，連呼吸都沒有亂掉，“可我更肯定的是，哪怕這是你的小說，你也改變不了太多。”

姜彤眼皮子微微阖着，長長的睫毛下，目光鄙夷而挑釁，“因為這是你抄襲的！”網文中最可恥的，除了盜文，也只有抄襲之舉了。

這話一針見血地戳中趙菲的心頭，這部剽竊而來的作品，除了無腦的女主之外，人設幾乎全部都是照抄其他小說的。竊賊再高明，偷來的東西也沒有所屬權，所以趙菲壓根沒有改變任何角色思想的能力，除了韓雲露、以及幾個趙菲随手打出來的路人角色之外。

姜彤打開車門，在下車前冷冷送給趙菲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好自為之。”

“那我也送你一句話吧，”趙菲手肘撐着方向盤，笑吟吟地看着站在漫天大雪裏的姜彤，“我們都沒有死，都還可以回到那個世界，姜彤，你也要放棄一個世界。”

大雪帶着刺耳的呼嘯聲，夾雜着掩埋于心的骨血親情，姜彤感到刺骨的寒涼，她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裏，眼睛漠然從趙菲臉上掃過，轉身離開。

姜彤沒有開車，寒風裹挾着大雪撲向臉上，冷風從脖子裏灌進來，沿着脖子，蔓延到心口。她穿的單薄，就随意走進街角的精品店，想要買條圍巾或者是帽子，店主認出她來，非要合照簽名，姜彤演戲般地擠出來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後用簽名換了一條圍巾和一頂毛帽。

她把自己裹得嚴實合縫，慢慢地走着，她想到自己做過的夢，她在夢裏哭着要回家，但聲嘶力竭也沒有找到回家的路，也沒有人，在某一個空間，給她留一盞指路的明燈。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姜彤雙腿發麻，她鼻息間的熱氣哈濕了圍巾，她站在路燈下，看着孟陳言在小區門口一遍遍張望。他應該是發現她不在家後，立即跑下來等她的，大廳裏有暖氣和熱茶水，他也不知道進去等，就穿着黑色羊毛衫站在大廳門外，身姿在密匝的大雪裏顯得突兀又單薄。

他到底是誰呢？姜彤聽見自己的疑問，卻沒有人回答，他只是四野标蓮從諸多小說裏抄襲合成的角色，哪怕他的人設已經崩了，可他還是這本小說中的角色啊，若沒有了這本小說，他是不是只能消失？

時間太久，孟陳言似乎着急了，他找管理員借了手機，手指娴熟地播出一串數字，姜彤的手機就響了，她接聽了，看着孟陳言焦急地走來走去，耳邊傳來他的關切詢問：“你怎麽還沒回來？雪下的這麽大，我去接你吧，你在哪兒？”

姜彤說：“我就到家了。”孟陳言聞聲往外看，姜彤移動幾步，整個人就落在了孟陳言的雙眼裏。

孟陳言跑過來擁住她，順便幫她拍掉帽子和肩膀上的雪花，他的手很涼，凍得還有些發白，姜彤解開自己的圍巾，把孟陳言也給裹了進來，孟陳言親她的額頭，說道：“趕緊回去，飯都涼了。”

姜彤嗯了一聲，她撲在孟陳言的懷裏，讓孟陳言抱她上去，孟陳言感覺到她不對勁，就問怎麽了，姜彤把腦袋悶在他的胸膛上，悶聲說道：“本來想文藝一把的，但這雪是不錯，可就是風太耍流氓，我想看雪景，一陣惡風愣是把人吹成神經病。”

孟陳言卻沒調笑她，而是說道：“明天我陪你看，給你擋風。”

姜彤雙手抓緊孟陳言的胳膊，低低說道：“孟陳言，我想家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