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十
雲清被引薦給那位周導的時候，後者只禮貌性地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與駱餘争吵上。
“你們公司非要塞進來的人！事到臨頭鬧出這種笑話，你說說你準備怎麽辦？！”
駱餘示意他看雲清：“我這不是跟您帶備選的人來了嗎？您要是願意，布景都不必拆，直接就能繼續拍下去，半點不耽誤進度。”
周導橫了他一眼：“你當我這是什麽草臺班子？随便拉個人就來湊數？”
駱餘安撫了他幾句，好說歹說，算是讓周導同意讓雲清現場試鏡了。
雲清還在猶豫要不要被這麽牽着鼻子走，又有人來了。看周導臉拉得老長的樣子，這人似乎不那麽受歡迎。
來人約摸四十歲，挺着啤酒肚滿臉油膩，對無人招呼他的事情也并不意外，自顧張望着開口了。
“微微小姐都走了，你們這裏怎麽還這麽熱鬧啊？喲呵，駱總，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駱餘對着他微微一點頭，周導卻是個暴脾氣。
“沈總，您一句話讓人把微微帶走了，您讓我可怎麽拍下去？”
沈總擺了擺手：“哎呀，拍不了就休息兩天嘛，那位要人我能怎麽辦？我來就是特意跟你說這個事的，微微小姐也是逼不得已，等過幾天她回來了，周導可別難為她。”
周導氣得連說“荒唐”，駱餘笑了一聲：“沈總大概忘了，這電影也不只有那一位投資人，你們這麽玩下去，要是其他人都撤資了，不知那位是否願意加注？”
沈總啧了一聲，到周導旁邊扯了張凳子坐下，随手點了根煙：“我聽駱總這意思，是對微微小姐有意見？”
駱餘面色不變，聲音也依舊是和風細雨的：“哪裏，我只是覺得既然她這麽忙，還是安心服侍那位先生吧，我安排人頂上她的工作也就是了。”
周導本還覺得駱餘處理得随意，如今被沈總氣得肝疼才明白願意給出解決方案的駱餘有多體貼。
“駱總說得不錯，還請沈總回去轉告微微，我們這小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請她另謀高就吧！”
沈總臉色一變：“周導這麽說，是不肯為微微小姐行這個方便了？”
周導面露猶豫之色。
駱餘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周導若是擔心撤資，我倒是有幾個朋友對電影投資很有興趣。”
沈總憤怒地轉頭看向駱餘：“駱總好大的口氣！若是那位怪罪下來，駱總也能擔待嗎？”
駱餘微微挑眉，寸步不讓：“那若是照沈總的意思，是整個劇組都該等着那位主動把微微送回來？”
沈總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駱餘！你欺人太甚！微微如今還沒和你們解約呢，你就想着捧新人了！我告訴你，沒門！”
他氣鼓鼓地轉向雲清，似乎是準備嘲諷兩句，在看清她的臉時卻差點被自己沒說出口的話噎着。
然後本來窮兇極惡的臉上忽地盛開出一朵花來，眼裏都是垂涎：“你是駱餘簽的新人？”
雲清沒說話。
駱餘卻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沈總貪婪的目光再沒從雲清身上移開：“周導，你看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要是早些和我介紹，我也不至于多費這許多唇舌是不是？”
沈總不再提起微微，卻開始邀請雲清晚上一起吃飯，說要為她引薦一位大人物。
被當做透明人的雲清聽他們打了好一會的啞謎，火卻突然燒到自己身上，一時有些無語。
這些人花樣還挺多？
雲清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兩步，轉頭看駱餘：“駱總認識程書寒嗎？”
但凡她今天真的出現在什麽飯局上，又擠走他們口中的“微微”拿下這個角色，隔日她為了資源主動求潛規則的事情便會宣揚出去……
駱餘似乎是沒料到她會提起這個，愣了一下：“啊？”
雲清點了點頭：“哦，那就是認識了。難為諸位為了我這麽個小角色如此大動幹戈，我實在惶恐。其實程總也太看得起我了，要讓我心動不必這麽麻煩，甩張支票在我面前就可以了。”
駱餘微笑：“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今天的事是個意外，如果你覺得被冒犯了，我現在就可以送你離開。”
雲清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然後這裏的爛攤子你都會收拾好，再三向我保證只要我不願意，沒人能逼我做什麽……過幾天再拿個好資源補償我，等我徹底信任你之後，再進行下一步，我猜得可對？”
駱餘眼中的微笑凝了凝。
“雲小姐真是太小心了，罷了，今日是我沒考慮周到，我這就送你回去。”
說罷他立即向周導和沈總告辭，而後對着雲清做了個“請”的姿勢。
雲清微微挑眉，再不看一臉可惜的周導和一臉垂涎的沈總，往外走去。
駱餘詢問地址的時候，雲清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送我去見白羽洛吧，我想和她談談。”
駱餘沉默。
雲清嘆了口氣：“或者你就送我到之前約的地方，我自己去找她。”
如今她勢單力薄，和程書寒正面對上是沒有什麽勝算的，不過也大可以給他找一點麻煩。
雲清記得原書中數次提到，程書寒唯一的軟肋便是白羽洛。可白羽洛內心卻一直埋藏着不安全感，因此總是自怨自艾自傷……不過既然如今小白花已經變異成了驕縱的小公主，那她還會像從前那樣隐忍嗎？
雲清想試試。
即便白羽洛秉性未變，她情緒低落一陣子，也足夠讓程書寒分心了。
駱餘一直沒再說話，雲清本以為他會放她到之前約好的咖啡館，他卻一路送她到了白羽洛住着的小區門口。
在雲清提出疑惑的時候，他苦笑道：“你什麽都看出來了，我要是還繼續演下去，不是顯得太愚蠢了？”
雲清哦了一聲，開門下車了。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在她關門之前，駱餘叫住了她，這麽問道。
雲清微微挑眉，意有所指道：“我們還沒來得及成為朋友呢，也談不上遺憾。”
說完反手關了門，站在路邊給白羽洛打了個電話。
駱餘看着後視鏡裏的她，一時有些心緒浮躁，甚至有些後悔答應了程書寒幫他這個忙。
白羽洛接到雲清電話的時候十分意外，聽到她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幾乎尖叫了起來：“你要幹什麽？！誰許你來的？誰告訴你的我住在這裏？我不想見到你……我不會見你的！你給我滾！”
雲清冷漠：“姐姐，不要說得好像我很想見你一樣好不好，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才不想來找你呢。”
她的聲音裏有十分明顯的嫌棄，又帶着幾分無奈，白羽洛卻是想到了什麽，瞬間得意了起來。
“怎麽，終于混不下去了，想來求我了？我告訴你……”
雲清啧啧了兩聲：“你這想象力倒是比幾年前豐富了不少，算了，既然你不願意在家裏招待我，我就到你公司去吧。說起來程書寒現在和我也沒什麽關系，我也沒必要顧忌他的名聲嘛……”
白羽洛皺眉：“等等！你什麽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五分鐘後，雲清見到了白羽洛派出來接她進小區的保姆。
十分鐘後，雲清和面色蒼白的白羽洛在書房相對而坐。
雲清感嘆道：“說起來程書寒以前的女友都和你的風格很不一樣呢，我還以為你們遲早分道揚镳，沒想到一轉眼，你們的婚姻都堅持這麽久了……果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啊。”
白羽洛臉色十分難看：“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你覺得我會受這麽簡單的挑撥？”
雲清正色：“那倒不是，我這不是看你情緒太激動，先随便找點話題讓你抒發一下嗎？”
白羽洛冷哼了一聲：“要說什麽就說，我可沒那麽多時間跟你閑聊。”
雲清誠懇地看着她：“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既然過去的都過去了，你能不能讓程書寒……”
“……讓書寒不要針對你？你做夢！我看見你就惡心，你最好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
雲清的話沒說完，就被白羽洛搶白了。
雲清愣了一下：“他是這麽跟你說的？那可能他覺得我過得好了就不會來找你哭訴了吧，其實他真的想得太多了，我們的關系又不好，怎麽說我也求不到你面前嘛。”
白羽洛皺眉：“你什麽意思？”
雲清：“我的意思是，畢竟他現在也是有婦之夫了，和我牽牽扯扯的不合适，就算你信任他，被其他人誤會了也不好啊……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讓他不必刻意照顧我，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那位駱總推薦的機會我已拒絕，以後也不必費心安排了。”
白羽洛把手上的杯子扔了出去：“你胡說！書寒不可能照顧你！他明明很讨厭你！”
雲清聳了聳肩，站起來：“那就最好，以後我們互不幹擾，各走各的路吧，話說完了，我先走了。”
雲清走得幹脆，白羽洛神色莫測地站在原地，不住地回憶和雲清重逢之後的種種，牙關緊咬、渾身因憤怒而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