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葬禮

葬禮

第十九章

葬禮

當一個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往往不會在意,但是一旦你失去他,你會發現這個人在你的生命裏原來這麽這麽重要……

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是汪雨菲的聲音。

驀然,我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層水汽,迅速地挂斷了電話。我從沒有奢望過莫子謙能愛上我,自己也刻意地和他保持距離。但是最近,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越來越期盼他的心能在我的身上有所停留。我明明知道,愛上莫子謙的後果是飛蛾撲火,但是我這只傻傻的飛蛾還是義無反顧地飛向了火。

我終究是錯了……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淚,只知道我後來在沙發上蜷着睡着了,而一醒來就接到了爺爺的警衛員餘啓軍打給我的電話。

我的腦子轟然炸響,“你說什麽?”

“首長忽然去世了……”電話那端傳來他隐忍的抽泣聲。

我的腦子轟得一聲嗡嗡作響,半晌不能言語,手緊緊地攥緊,緊得掐入了肉裏。

“孫小姐?”

“餘叔,你……在開玩笑吧?”

當我趕到北京第一醫院的時候,只聽到有人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

心驟然一疼,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住眼前人,“什麽叫做盡力了?什麽叫做盡力了?”

餘叔扶住我,“纖若,去看你爺爺最後一眼吧……”

我真的難以想象曾經叱咤政壇的白景天竟然會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他為什麽不起來罵我,他為什麽不責怪我不給白家争氣?我感覺我身體裏的力氣從在一點點地流失,我想抹一把眼淚,可是沒有,竟然是幹幹的!

我沒有流淚……

過往的一切重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忽然想到,我除了跟他怄氣,我幾乎沒帶給他任何東西。而他,是愛我的。而我總是排斥他帶給我的一切,卻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我原本就是白家人,我的血液裏流淌着白家的血。

我呆坐在北京的老宅裏,睜着眼睛,腦子裏全部空白。

“孫小姐,好歹睡一會兒啊。”

“孫小姐,吃點東西吧……”

“孫小姐……你怎麽了……”

直到有一個聲音緩緩地現在我的耳邊,熟悉得浸入靈魂,“纖若……”

我慢慢地轉過頭,有一個人緩緩地将我擁入懷中,“哭吧……”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讓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我開始慢慢地在他懷裏抽泣,然後慢慢地轉為放聲大哭,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然後全部揩在他雪白的羊毛衫上。

莫子謙,我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你有多麽依戀。

葬禮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爺爺的死,可以成為國喪了,喪禮上,幾位國家領導人都來了,子愛我爺爺面前深深的鞠躬。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的那位主持人報道了整個葬禮的過程。

我一直筆直地站在一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對每一位參加葬禮的人深深地鞠躬致謝。

我看到爺爺躺在菊花中央,身上蓋着紅旗,眼睛緊緊的閉着。

其實,到那一刻我都不能相信爬過雪山,過過草地的爺爺會因腦溢血而忽然離世。

在葬禮上,我看到了汪雨菲。

她一身黑色的衣服,帶着一頂黑色的大禮帽,帽檐垂下的黑紗将她的臉遮了大半個。在她對着爺爺的墓碑舉了三個躬之後,我叫住了她。

“雨菲。”

她停住,回頭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其實你還是愛着爺爺的,是吧?”

她并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輕輕地道了一聲,“珍重。”

葬禮結束之後,我在老宅裏整理爺爺的遺物。在他的卧房裏,我發現了一本厚厚的日記本。我粗略地翻了一下,大約是爺爺近五十年的記錄。

我找了個角落,開始慢慢地翻看。

1993年8月23日,大雨。

雨菲被一輛白色的小轎車撞傷,我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醫生現在她急需輸血,而現在血庫裏O型血不夠。

我全身僵住,心裏宛如悶雷響過,O型血?我的兒子是AB型血,怎麽可能生出O型血的女兒?

我暗暗地壓下心頭萬千的思緒,只暗暗囑咐餘啓軍當年的孤兒院查一查雨菲,或許,我真正的孫女并不是這個我寵了十多年的雨菲。

兩個月後,他給了我一打資料。我打開檔案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梳着羊角辮的女孩兒的臉。她的眼睛很大,像一汪清泉,小小的鼻子,美麗的鵝蛋臉。

她長得很像我愛了一輩子的妻子,郭曉芙。

這時候,雨菲卻跑過來摟住我的脖子,親昵地叫着我爺爺。

我該拿這個女孩兒怎麽辦?

我知道,她一定要走,否則我就對對不起我真正的孫女。我在蘇州那個偏僻的村落見到纖若的時候,她躲在她養母的身後怯生生地看着我,那雙大眼睛依舊明亮得動人。

坐在車上,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爺爺會好好照顧你的。

雨菲,我已經讓餘啓軍送走了,接到另一處別院裏住。我和她畢竟有了感情,我不可能真的不管她。

2004年3月16日,陰。

雪瞳的博士論文通過了答辯。當初在她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就想将她送到國外去念書。但是她執意不肯,非要留在國內。我也沒有太過逼她,元唯的事已經讓她對我生出很多嫌隙,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增添我們爺孫兩的不愉快。

我提出讓她進入政壇。她卻冷冷地告訴我她已經決定留校任教。

我聽後大為光火,“你難道就這點志向?”

她站起身來第一次沖我大聲道,“我就點志向,怎麽了?我就想安安靜靜地過生活!”

當時,我氣得心髒一陣陣抽疼,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緩過來。

纖若,爺爺沒有幾年好活了,我只是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夠利用我手中的你根本不屑的權勢,幫你走上成功的路。

纖若,我知道你一向心高氣傲,一向不喜歡利用爺爺的權勢搞特殊。但是,等爺爺走的那一天,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會對你變一個嘴臉。所謂,世态炎涼啊……

現在,你仍舊在爺爺的羽翼之下,以為這個世界是溫暖的,美好的。但是有一天,你一旦失去這個巨大的保護傘,沒有人再為你遮風擋雨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是那麽的冰冷,那麽的無情。

纖若,我只是,想讓你盡快地變得強大而已……

2004年6月6日,晴。

今天,我看到你穿上了白色的婚紗,你穿上婚紗的樣子真的很美。我還記得我和你奶奶的婚姻是組織上牽的頭。但是我和你奶奶和和美美地過了一輩子。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那個人就是你奶奶。只可惜,那個時候,你奶奶沒有婚紗穿。

我看着你臉上淡淡的笑容,心裏只希望你能獲得一生的幸福。爺爺不會看錯的,莫子謙是個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你嫁給他,我也算是放心了。

你是個癡情的孩子。現在你的心裏也許還想着另一個人,但是我相信你會愛上他的。因為莫子謙身上的魅力幾乎沒有那個女孩能抵擋,何況,你和他朝夕相處。

纖若,要幸幸福福的。

翻完了那一本厚厚的日記,我已泣不成聲。

我一直以來不屑于爺爺的強勢和專權,但是我現在我已經徹底失去他了……

門被輕輕地推開,莫子謙沉默地坐在我身邊,遞給我一張白色的手帕。

我拿它擦了擦眼淚。

我忽然意識到,爺爺果然是對的。

沒錯,莫子謙的魅力沒有那個女孩兒會不動心,只是,爺爺,他的心我哪裏抓得住?

律師用嚴肅地語氣宣讀了遺産,出了一小部分的遺産分給了餘啓軍之外,爺爺在北京的這棟老宅以及在廬山的別墅,再加上幾十幅珍貴的字畫,幾十件堪稱珍品的古董都歸到了我的名下。

“您現在名下的財産粗略的估價為五千六百萬。”

律師阖上文件的時候,我淡淡地開口,“等等,李律師,有件事還需要您幫忙。”

“什麽事?”

“爺爺戶頭裏的存款,我想以無記名的方式捐給紅十字會。”

“什麽?”他似乎吃了一驚,“白小姐,您考慮清楚了?”

我輕輕地點頭,“考慮清楚了,請為我拟合同吧。”

這些身外之物本來就不屬于我,現在我就更不需要留着它們了。況且,至于那些古董字畫,我就留着權當做一個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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