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離婚

離婚

第二十章

離婚

一切回到零點的時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會終結。

回到上海之後,我時常覺得,爺爺還沒死,還會用嚴厲的口吻跟我說話,他還會威嚴地告訴我身為白家的人應該如何。我有時候恍恍惚惚地打電話到老宅,任憑嘟嘟的聲音響在耳邊。

這時,我才意識到,爺爺是真的不在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了最愛我的人。

爺爺死了,那就意味着桎梏莫子謙的最後一道枷鎖的解除。我想,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這樣名存實亡的婚姻也實在沒有必要繼續下去,趁早結束,對彼此都好。

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我每每想向莫子謙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都會轉移話題。我知道,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傷害我。但是,我亦不想要同情來維系這份已經走到盡頭的婚姻。

那天傍晚,在家裏的陽臺上,我端着一杯淡淡的茉莉茶遞給他,很平靜地對他說,“我們離婚吧。”

我沒看他的臉,自顧自地道,“既然爺爺已經去世了,那麽這段婚姻就沒有維系下去的必要了。你累了,我也累了。既然彼此都累了,為什麽不早點解脫呢?”

他似乎并沒有多少驚訝,而是慢慢地将手裏的茶擱在案上,平靜得駭人。他的臉上漸漸地浮起了一絲近乎譏諷的笑意,“白纖若,你還是說出來了……”

他頓了頓,忽然猛地拿起案上的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站起身怒吼道,“為什麽你還是要說出來?”

地上的瓷渣子碎了一地,我看着他狂怒的表情有些吃驚,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為什麽?你為什麽還是要說出來?”他抓住我的肩,急切地道,語氣裏含着一種我看不懂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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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謙,一切該結束了,不是麽?”我眼裏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對我的背叛也好,他曾經對我的甜蜜也好,我都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他像是失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慢慢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應該知道,夫妻如果分居兩年,婚姻關系會自動解除的。”我平靜地道,“兩年而已,我等得起。”

他慢慢地站起身,緩緩地往前走了幾步。

我聽到他的聲音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我不會讓你等他兩年的。”

他走了。

第二天,律師就送來了離婚協議書。

“白小姐,你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如果沒有,就簽字吧。”西裝筆挺的律師道。

我大略看了一眼,“沒有問題。”

莫子謙還真是大方,竟然送了我環宇5%的股份,這筆錢折合人民幣可是幾億資産呢……

律師遞過來一只簽字筆,“那麽請您簽字吧。”

我接過筆,對着簽字欄,心裏卻升起了一陣銳痛,握着筆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莫子謙,莫子謙,莫子謙,莫子謙……

我的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開始不斷地回放着我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穿着西裝的樣子,他穿着睡衣的樣子,他對我吼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他大笑的樣子……

我好不舍,好不舍……

可是,就算我如何不舍又能如何,他終究不是我的……

“白小姐?”律師見我神色不對,忍不住道,“您若是不同意離婚,可以和莫先生再協商一下的,不必這麽快做決定。”

我搖了搖頭,迅速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簽好了。”我站起身,迅速地上樓。

那天,我呆在屬于我和莫子謙的卧房裏,貪婪地呼吸着枕被上他殘存的氣息。我知道,莫子謙或許永遠也不會不現在我的生命裏了……

門鈴聲響起,我打開門,是雪瞳。

“纖若,怎麽,你不歡迎我進去嗎?”

我忙側身讓她進去。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你的住址是我那個呆頭表哥告訴我的。”雪瞳有些黯然,今天忽然接到纖若的電話才知道她不但瞞着她結婚了,而且瞞着她離婚了。

“纖若……”雪瞳一改以往嬉皮的語調,難得認真起來,“你還好吧?”

我微微一笑,“你看我像不好的樣子嗎?”

雪瞳看着我,“表面上看是挺好,心裏……”怕是千瘡百孔了……

我晃了晃腦袋,好像晃一晃所有的傷心事都會晃沒了似的,“好了,雪瞳,幫我收拾東西吧。”

“你準備搬去哪裏?教師宿舍?”

“那我還能去哪裏?”我轉頭微微地笑了笑,“總不能露宿街頭吧?”

就算是有錢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啊……

“教師宿舍又小又潮濕,你還不如搬到我的公寓裏和我一起住呢。這樣我還可以收你房租,加一筆收入。”

“我看啊,你是想要家裏多個老媽子,幫你收拾屋子吧。”

雪瞳向我吐吐舌頭,“被你看出來了……”

在收拾屋子的時候,在抽屜裏,我看到了當年他送我的結婚戒指。這些年,我從沒有戴過它。我将盒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它依舊是亮閃閃的,那一圈細細的磚石還璀璨如昔。只是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了。

我将它慢慢地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不松不緊,剛剛好。

我忽然想到,當年莫子謙怎麽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我看着那顆鑽戒,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麽之前的兩年不戴呢?他送我的結婚戒指,我為什麽不戴呢?

現在……

我慢慢地将那枚戒指摘下,放回盒子裏,慢慢地蓋上蓋子。

在離開房間的時候,我回過身在此看了一眼擱在桌上的那個小小的戒指盒。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

就這樣,我搬到了雪瞳的家裏。

我看了看窗外陰沉沉的天,明天一定會是個好天……

“纖若,你先收拾收拾我還要去上班呢。”

“好。”我應道。

只是沒想到到了下午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我自以為身體好,也沒大注意。只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就感覺越發難受起來,渾身無力,而且喉嚨冒火。

我喝了杯水,躺在床上,想着睡一會兒就好了。

在夢裏,爺爺的躺在醫院的床上的樣子,莫子謙的背影,不斷地交織出現,我伸手想抓住什麽,卻還是虛空。

迷蒙之間聽到電話響了,探手抓過電話,看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也沒大在意順手接起,“喂……”

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有一絲停頓,“我是元唯。”

我迷迷糊糊地也沒大聽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唔。”

半晌之後,我才意識到是誰打電話過來,然而喉間一陣幹癢,咳了一陣之後才道,“元唯?”

他似乎有些擔心,“你生病了?吃了藥沒有,現在在哪裏?”他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連珠代炮似的,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着急。

我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便報了雪瞳家的地址。

我挂了電話之後,沒過多久就聽到一陣激烈的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激烈。我強撐着從床上起來,打開門一陣昏眩,一雙手扶住了我,我虛弱地靠在他的肩頭。寬厚的帶着一絲粗繭的手撫上我的額頭,然後是一聲低呼,“天啊,這麽燙!”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被打橫抱起。

“子謙……”

我腦子裏昏昏的,只是在想,子謙的手什麽時候長了粗繭了?我還記得我以前很嫉妒他那雙比女人還白嫩的手,并以此譏諷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我燒得昏昏沉沉的,完全失去了意識,迷蒙中自己吐了好幾回,一股酸味彌漫在空氣中。

等我醒來的時候,看到雪白的花板,潔白的床單。護士端着藥盤走了進來,遞給我幾片藥和一杯水,“哎喲,你終于醒了?”

“我怎麽了?”我問。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我接過水和藥,“是誰把我送過來的?”

護士的臉紅了紅,“是個高高帥帥的男的,哎,你可真有福氣,男朋友對你可真好。他把你抱來的時候,着急的樣子,好像世界末日了似的。”

我吃了藥之後,慢慢地抿着手中溫熱的茶。

“纖若,我買了你喜歡的薏米粥。”一聲溫潤的男聲響起,我回頭,臉上的笑意慢慢地從臉上退卻,“元唯?”

他的臉上含着微微的笑意,“你醒了?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迷迷糊糊的。”

我道,“謝謝你了。”

元唯旋着蓋子的手頓了頓,“纖若,咱們之間用得着這麽客氣嗎?”

我像吞了只蒼蠅一般不做聲了。

他坐在了我身邊,用勺子舀了一口薏米粥送到我嘴邊,“我喂你。”

我搖了搖頭,“我自己來吧。”

他固執地舉着,臉上依然是溫和的微笑,“我的手都酸了,你怎麽忍心?”

沒辦法,我只得将那口薏米粥吃了下去。

他像是小貓偷了魚吃一般抿着嘴笑了,那雙黑眸裏帶着舊時的頑皮笑意,閃着奪目的光澤。

就這樣一口一口,我慢慢地将那一整碗薏米粥都吃了下去。

吃完之後,他将碗擱在案頭,手輕輕地觸了一下我的額頭,“嗯,好像已經退燒了,昨天你可吓死我了,都燒到四十度了!”

驀然間想到元唯打給我的那個電話,“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他微微地笑道,“只要有心什麽事不知道,打電話給你原本只想問你好不好,沒想到你卻病了。”

就在我和元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的時候,雪瞳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纖若!”

一陣旋風似的,雪瞳卷到了我的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又摸了摸我的額頭,知道我沒事之後才輕輕籲了口氣,“吓死我了,還好沒什麽事……“說到這裏,她才注意到我的床邊坐了一個大活人,而且是一個超級帥哥。

“啊!你就是接電話的那個帥哥是吧?”雪瞳還是老毛病,一見到長得英俊點的就忍不住犯花癡,“我叫劉雪瞳,是纖若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雪瞳。”

元唯的眸子彎了彎,“你好,我是元唯。雪瞳,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麽照顧纖若。”

“哪裏!哪裏!”雪瞳這樣說着,眼眸卻鬼靈精怪地在我跟元唯之間掃了幾道,一副你有奸情的樣子。

我沖她翻了個白眼,笑着對元唯道,“今天麻煩你了,現在也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元唯似笑非笑,“就這麽想趕我走啊?”

我早已習慣了元唯這幅樣子,“沒說不讓你來了啊……”

得了我這樣一句話,元唯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元唯雖然用一道厚厚的牆壁将自己和外界隔開,但只要你真正地走進去,你就會發現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樣冷漠。不想某個人,表面上待人溫和有禮,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其實骨子裏含着一股子傲氣,和人保持疏離的客氣。

一想到莫子謙,一陣心痛再一次地漫上了我的心頭,我趕緊閉上眼,想要将他從腦海裏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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