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政治課上,四眼老頭拿着課本站在講臺上一本正經灌輸理論。

下面,陳宵在偷偷寫物理作業,寫完後又拿出化學習題冊,其他同學也有一部分和他一樣在偷寫其他科作業的。

不過都是後兩三排的學生。

俞勵盯着黑板發呆,實在無趣,偷瞄了陳宵幾次,每瞄一次,眉頭皺的更深一些,終于在看到他合上化學習題冊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問:“你準備學理科?”

“嗯。”陳宵點了下頭,因為右眼皮一直在跳,不是很想說話。

俞勵眉頭一下子擰成了直線,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沉聲問:“為什麽?”

陳宵有些莫名其妙。

男孩子選擇理科很正常的一件事,一般選擇也就三種原因:父母幹涉、個人興趣、随大流。

陳宵選擇理科就是單純的個人興趣。

“我喜歡理科,理科對我來說簡單些,”陳宵還是做出了解釋,“有問題嗎?”

俞勵扭過頭,臉對着黑板較起勁來。

陳宵:“……”

不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羊癫瘋。

這時下課鈴響了,政治老師站在講臺上,布置完作業卻遲遲未動,總感覺忘記了什麽事。

下面有男孩子急切地小聲提醒他:“老師,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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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看你們一個個急的,下節體育課吧?”政治老師說。

“是。”幾名男生異口同聲回應。

“要搶籃球呢,去晚了沒了。”羅蔚喊完,其他人跟着笑了。

政治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拿起教材和水杯往外走,男生們起身往外沖,有的已經沖到後門邊了,卻見政治老師停下了腳步。

男生們又坐了回去,哀怨四起:“老師,又有什麽事呀?”

“我想起來什麽事情沒做了,”政治老師扶了扶眼鏡,越過衆人看向最後一排的俞勵和陳宵,“還沒有說讓他倆罰抄哪裏?”

“還罰抄!”俞勵抗議地說:“我又沒睡覺,一直聽着課呢。”

衆人哄笑起來。

政治老師拐了個方向,邊對大家揮手示意可以走了,邊走向後排,拿起俞勵的政治書翻了翻:“書比臉還幹淨,你确定聽課了?”

“冤枉,我真聽了。”

俞勵就差對天發誓了。

“那好,你說說上節課我講了什麽內容。”

俞勵:“……”

操,感覺針對上了。

俞勵一下子不爽起來,正準備開怼,這時陳宵說話了。

“老師,他上節課确實沒睡覺,一直聽講的。”陳宵為他作證說。

可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吧,又或者壓根就沒聽進去,俗稱發呆。

聽了陳宵的話,四眼老頭放下俞勵的書,說:“沒睡覺肯定也沒好好聽課,罰你把價值規律抄五遍,和作業一起交過來,陳宵這次不用抄了。”

“哈哈哈哈哈哈~”

剩下還沒走的同學又是一陣哄笑。

“我,不,抄,”俞勵倔着脾氣,一字一頓地說,“誰愛抄誰抄去。”

說完他起身就走。

“什麽态度,你給我站着。”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板着臉說。

俞勵當沒聽到,當他在放屁。

陳宵嘆了口氣:“老師,我來抄吧,我沒聽課。”

還沒走遠的俞勵聽到他的話停了下來,“操”了一聲轉身返了回去,斜倚在後門上,态度輕蔑地說:“我抄行了吧,晚自習前給你。”

“你這是什麽态度?”老頭沉着臉瞪着他。

“還想怎麽樣,我已經說抄了,”俞勵不耐煩地說,“你差不多行了。”

老頭大概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學生,氣得火冒三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感覺心髒病都快犯了。

前排的班長走向俞勵,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幹什麽呢你,怎麽和老師說話的?”

班長是個瘦高個,叫丁勇。

“別碰我。”俞勵警告地說。

丁勇讨了個沒趣。

陳宵也走了過去,舉起的手收了回來:“你也差不多行了,怎麽還倔上了。”

俞勵不服氣地将臉扭向一邊。

陳宵說完,對老師道歉說:“老師抱歉,他最近家裏有事情,所以心情不太好。”

“是是,老師您別和他計較,”羅蔚也打圓場說,“您下節應該還有課吧,也快上課了。”

“有事也不能這個态度對老師,像什麽樣子。”老頭說着,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晚自習來我辦公室抄。”

俞勵還想說什麽,陳宵對他搖了搖頭,這才忍住了。

羅蔚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俞勵,又看向陳宵,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別看了,都去操場上課吧。”班長對看熱鬧的同學說。

“勵哥,打籃球嗎?”羅蔚問。

“打屁,老子沒心情。”俞勵走到座位上,将凳子踢開點距離,一屁股坐了上去,拿出手機劃拉了幾下。

羅蔚聳聳肩,推了陳宵一把,示意他去叫。

陳宵皺眉看着他,眼神再說:我叫也沒用啊。

羅蔚仿佛沒看懂,一個勁催他:“快去快去。”

陳宵無奈,問俞勵:“你不去上體育課嗎?”

俞勵擡頭看向他,問:“你要去?”

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之前每次體育課,陳宵都是在教室寫作業的。

陳宵其實不想去,但看他氣鼓鼓的樣子,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陳宵點頭。

“那走吧。”俞勵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剛走到樓梯拐角處,迎面遇上了班主任老楊。

老楊步子有些急,看到兩人時停了下來,急切地對陳宵說:“陳宵,剛你鄰居來電話說你爺爺摔了一跤,被送去市第一人民醫院了,你快去看看。”

陳宵面色一緊,拔腿就往樓下跑,俞勵也跟了過去。

“俞勵,你跟過去做什麽?”老楊在身後喊。

“我去看看,”俞勵回了一聲,“說不定能幫忙。”

不是周六,學校門口很少有出租車,馬路上這個時間點過路的車也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私家車,很難攔到。

陳宵焦急地站在路邊,伸手去攔每一輛路過的車,但沒有一輛願意停下。

這時,俞勵跑了過來,拿着手機對他說:“別急,我已經打到車了,兩分鐘就到。”

“嗯,謝謝。”陳宵雖然着急,卻還是冷靜的。

兩人到達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劉俊豪的媽媽正等在醫院門口,見到兩人時揮了揮手:“宵宵,這兒。”

“陳姨,我爺爺怎麽樣了?”陳宵跑近了喘着氣問,醫院門口停不了車,他和俞勵在比較遠的一個路口下車後,一路跑過來的。

“邊走邊說。”劉俊豪媽媽帶着兩人往急診室走去。

大概的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劉俊豪媽媽下樓扔垃圾的時候,看到老人家摔倒在垃圾桶旁,手邊還有一包帶血的衛生紙。

她慌忙叫了救護車,又給劉義打了電話。

“什麽帶血的紙?”陳宵疑惑地問,不安湧上心頭。

“不知道,就是看到那紙上有很多血。”劉俊豪媽媽說,“你先別擔心,我沒看到陳伯身上有傷口。”

“嗯。”陳宵應了一聲,心裏的擔心不減反增。

幾人到了急診室外,劉義等在門口,劉俊豪媽媽問他:“怎麽樣了?”

劉義搖頭說:“還不清楚,醫生沒出來。”

情況尚不明确,劉俊豪媽媽簡單安慰了陳宵兩句,幾人安靜地等着。

等待是最熬人的!

無助,恐懼,急躁,不安……

這些感受壘成一塊大石頭,堵在陳宵胸口,壓抑着他,讓他呼吸困難。

他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不敢想,眼睛死死盯着急診室大門,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卻強忍着沒流下,握成拳的手微微有些發涼發抖。

俞勵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

“我沒事。”陳宵開口,聲音也有些發顫,俞勵皺眉,沒松開他。

陳宵也沒抽出胳膊,他感覺到那只手的溫度,溫暖有力,他此刻需要一股這樣的力量來支撐着他。

又等了一陣,大門終于打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

幾人趕緊圍了過去,陳宵說:“我是。”

俞勵也說:“我們都是,爺爺怎麽樣了?”

“對醫生,老人家怎麽樣了?”劉俊豪媽媽緊張地問。

“病人情況很不好,已經到了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胃癌!

晚期!

陳宵腦子翁的一聲,臉頓時慘白一片,眼前浮現出一包帶血的衛生紙。

那是爺爺吐的血!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生病的時候不願意來醫院,他一直瞞着的~

“由于病人身體較差,無法耐受抗腫瘤治療,只能給予姑息性治療,給予營養支持對症等治療,減輕症狀和痛苦……”

陳宵沒聽見後面的話,身體就像一個木偶,也不知道是被誰拉去的病房,看着身上插滿管子的爺爺,憔悴的面容,整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兩只眼窩,深深的凹陷進去,兩只露在外面的胳膊無力的搭在床邊,上面幹枯的皮緊緊的包裹在骨頭上,像是曬了幾年的幹柴。

這是他的爺爺嗎?

站在病床前呆立良久,陳宵還是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從未想過爺爺會離開他。

爺爺怎麽會離開呢,這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陳宵,陳宵。”俞勵的聲音傳來。

陳宵愣愣地看向他,沒說話。

“你…別吓我,說句話。”俞勵擔心地說。

良久,陳宵閉上眼睛,将要湧出的眼淚憋了回去,深深吸了幾口氣,良久,才攢足力氣開口:“我沒事。”

聲音是嘶啞的。

他不能有事,爺爺還等着他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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