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第二日一早,爺爺還沒醒,陳宵和俞勵先去酒店洗了個澡,又買了些早餐。
回到醫院的時候,老楊帶着一些學習資料和果籃來醫院看望,臨走的時候掏出五千塊錢給陳宵,陳宵拒絕了沒收,俞勵借的錢差不多夠了,他不想再多欠人情。
這兩天爺爺的病情稍微穩定了些,讓陳宵回去上課,怕耽誤了學業,陳宵沒去,只是讓俞勵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俞勵拿着平板電腦和耳機又過來了,陳宵無奈地說:“你怎麽不在家休息?”
“當然是怕你跑路喽,來盯着你啊。”俞勵将平板電腦給他,“這裏面有學習視頻,全是理科的,明天國慶節,我爸回來,我得回家待幾天。”
可能是習慣了他的陪伴,陳宵心裏一陣沒來由的失望。
習慣都是慣出來的毛病!留不得。
他壓制了這種感覺,裝作若無其事接過:“謝謝,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也別說我,”俞勵說,“咱都可以去動物園供人圍觀了,還是一級保護動物。”
他笑起來的樣子清澈幹淨,充滿朝氣,身上是少年人特有的飛揚氣息,像是三月的暖陽,不灼不燥,剛剛好。
那種又拽又嚣張的氣質還挺能給人安全感的。
陳宵被他逗笑了:“你确實是稀有品種。”
“不帶這樣損人的,”俞勵坐到排椅上,抱着胳膊,四仰八叉地往後一靠,挑釁挂到了眉梢上。
但不欠揍。
“我這是誇你,”陳宵也坐了過去,“聽不出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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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們學渣知識淺薄,聽不太出來,”俞勵說,“你不如用淺顯易懂的詞重新誇一下。”
陳宵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趕緊的,”俞勵胳膊撞了他一下,“我等着呢。”
“你還缺人誇麽?”陳宵說,見他點頭露出期待的目光,白了他一眼,“你很善良,聰明,可愛……”
“打住打住,”俞勵伸手阻止他,“太不真誠了。”
陳宵無奈地聳肩:“說了你又不信。”
“學渣不代表弱智好嗎?”俞勵啧了一聲,“別把我當二百五哄。”
“那你呢?為什麽幫我?”陳宵盯着他,“你不也一直把我當二百五哄。”
“我什麽時候給你當二百五哄了?”
說完這一句,俞勵突然有些心虛,他之前和陳宵說的因為是同桌才幫他的,可不就是哄人的鬼話。
那說自己善良嗎?善良個屁,他可沒這麽幫過人,還是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私房錢一下子拿出來,毫不猶豫地給了出去。
操!
關鍵這話他沒法說,時機也不對。
“是還沒編好借口嗎?”陳宵注視着他,看他那樣子,有些好笑。
“我操,老子真心實意,不需要編借口,就怕說了你不敢聽。”俞勵放下胳膊,拿出手機,看到有一條微信信息,點開邊回消息邊說,“以後再說吧,有什麽事讓陳姨給我打電話,我得先走了。”
果然有原因,但他不願意說,陳宵只好先收了眼裏的好奇,将平板放到病房的書包裏後,将他送出了醫院。
已經到十一國慶了,陳宵這陣子忙的都沒留意時間,雖然忙,他還是盡量抽出時間看俞勵送過來的資料。
俞勵說的沒錯,他如果現在辍學,不但掙不到醫藥費,爺爺病情也等不起,而且辛苦工作省吃儉喝不一定什麽時候能還上賬。磨刀不誤砍柴工,他的刀是學習,他決定先考大學,到時候連本帶利的還俞勵。
只是不知道俞勵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麽,有點不符合他性格。
不過他好像幹了不少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
傍晚的時候,房東孫建偉夫婦來了。孫建偉微胖,人挺好,就是個妻管嚴,一年前再婚娶的現在的老婆,也是那時候孫建偉給他們的房租從兩百漲到了五百,不過還是比周邊低了一兩百,所以陳宵爺孫倆還是很感激他的。
孫建偉問候了幾句,期間他老婆王娟娟不是用胳膊肘捅他,就是悄悄擰腰肉,又“悄”的實在明顯。
可惜對方都沒跑到正題上,孫建偉說:“大家都是鄰居,有困難及時和我們說……嘶!”
王娟娟手上用了大力道,同時咳嗽兩聲打斷他,賠笑着說:“陳伯是這樣的,我說話一向比較直,就不賣關子了……”
“幹什麽你?”孫建偉出聲阻止她。
“你別說話。”王娟娟瞪了他一眼,兩人你來我往拉扯了幾下,最終王娟娟拍了他手一巴掌取得勝利。
“王姨,有話您直說吧。”陳宵沉聲說,對于他們來的目的,他心裏還是有些數的。
“那我就直說了,”王娟娟也不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房子租你們十幾二十年了,前些年房租一直收的兩百,去年才漲到五百,也算仁至義盡了。陳伯這個病你也知道治不了。”
陳宵冷視着她,吓得她一個哆嗦,餘光瞟了眼自己丈夫和病床上靠着的陳宵爺爺,鼓足勇氣繼續說:“你也知道,這拆遷還沒個準頭,我們的房子還是要繼續出租的。如果陳伯……我們房子就不好租出去了。”
她不僅怕人死在了房子裏,影響下次租房,更怕人死了,沒有經濟來源的陳宵交不起房租,到時候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
陳宵和他爺爺都明白她意思。
“出去。”陳宵聲音冰冷刺骨,眼神也更加冷冽起來。
“宵宵。”陳爺爺叫了他一聲。
“爺爺您別管,我會處理的。”陳宵說。
“你怎麽處理?我們好歹幫你們這麽多年,你不能害我們呀。”王娟娟急道。
“我說出去。”陳宵眼裏盛滿了怒火。
孫建偉推了她一下:“出去說。”
“怕啥,”王娟娟反抗地拱了膀子,邊往外走邊低聲咆哮:“我不願意租了,他還想打人不成。”
想打人的陳宵沒有動手,站在外面走廊上和他們對視着:“孫叔,謝謝你一直的照顧,我會盡快找到房子,麻煩給我點時間。”
“不急不急。”孫建偉說。
王娟娟嗒了一下嘴:“我們也不逼着你這兩天就搬走,給你一個月時間找房子總該夠了吧?”
別說他沒什麽時間去找,就算有,他這種情況怕也不好找。
“你差不多行了。”孫建偉輕輕扯了一下王娟娟,被她氣着抽走了胳膊。
“好,謝謝。”陳宵說。
他沒權利要求別人都對他抱着溫暖的人情,也談不上冷,畢竟大家活着都是讨生活,人家為自己多考慮一點并沒有錯。
他又想起了俞勵,那人拽拽的笑。
好像有一種魔力。
陳宵轉身進病房的時候,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到是劉俊豪和張昊正背着沉甸甸的書包小跑過來。
“宵兒,怎麽回事?我聽我媽說爺爺他……”劉俊豪喘着氣問,有些不敢相信。
他也是剛放學才知道的,立馬和張昊一起趕了過來,家都沒回。
“嗯。”陳宵不想多說,應了一聲算是肯定了答案。
劉俊豪和張昊都沉默了,直到氣喘勻也沒想好應該說什麽,跟在陳宵身後一前一後進了病房。
看着病床上的陳爺爺,兩人簡直不敢認,這和上次比又瘦了許多,看着也很虛弱,眼睛無神,臉色黑中透着暗黃。
“豪豪,小昊來啦。”病床上的陳爺爺先出聲打破沉默。
張昊快速收拾了心裏的震驚與不敢置信,調整了下語氣:“爺爺,我們來看您了。”
“爺爺,您……”劉俊豪鼻子一酸,說不出話來。
“爺爺沒事。”陳爺爺擠出笑說。
“先讓爺爺休息,我們出去吧。”陳宵手搭在劉俊豪肩上捏了捏,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劉俊豪坐在排椅上,眼淚止不住的流,陳宵給他遞過去紙巾,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操。”張昊煩悶地踹了一腳排椅,路過的護士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再繼續就沒出聲。
劉俊豪和陳宵是發小,相當于陳爺爺的半個孫子,張昊是小學初中同學,三人關系一直很好。
一會兒後,張昊率先冷靜下情緒,問陳宵:“醫生怎麽說的?”
“爺爺身體不太好,做不了化療,只能保守治療。”陳宵說。
劉俊豪不懂保守治療是什麽意思,但做不了化療,保守治療肯定頂不了什麽事。
癌症是個談之色變的病,不僅難治,還花錢,不是窮人能看得起的病。
“治療費用呢?”張昊問。
劉俊豪也看向陳宵。
“不用擔心,我已經借到了。”陳宵說。
借到了?借了多少?
兩人臉色頓時複雜起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哪能輕易借到。
“宵兒,你別做非法交易,爺爺肯定不會答應的。”劉俊豪說,他和張昊都死死盯着陳宵,眼神審問着他。
公共廁所收腎收精子小廣告滿天飛,陳宵說這句話時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些小廣告。
這對目前的陳宵來說是來錢最快的渠道,也難怪他們多想。
陳宵知道他們想歪了,嘆了口氣:“沒有,是同學借的。”
“同學?什麽同學?借了你多少?”劉俊豪火速抛出三連問。
“就現在班裏的一個同學,家裏挺有錢的,就借了一些,大概是夠了,不夠再想辦法吧。”陳宵想了想,沒有直說。
這要是直接說出來,估計這倆連驚駭帶懷疑的還得追問半天,而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為什麽借你呢?
不知道。
為什麽不說那個同學是俞勵呢?
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