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印尼爪哇島晴空萬裏。
齊暄妍和楚韞開了輛越野,按照導航找到林場駐雅加達管理處。
熱帶氣候炎熱潮濕,齊暄妍穿着透氣的短袖襯衫和短褲,身上總是潮潮的,細汗不斷,齊肩發把脖子悶出紅暈。
她不停搖扇子,感到後腦勺的頭發被撩了一下,回過頭,楚韞舉起手,手腕上纏着一條小發圈:“你現在能紮起來了吧?比一個月前長長了。”
齊暄妍摸了摸越過肩膀的頭發,接下楚韞給的發圈:“好,謝謝。”
楚韞說了句印尼語:“不客氣。”
齊暄妍對前臺道明來意,前臺領她們到總經理辦公室,裏面坐着個盤發髻的中年女人,小麥膚色,雙眼有神,她看到門外的齊暄妍,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大小姐,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齊暄妍眼眸明亮,嘴角的笑容如清水芙蓉:“我很好,你呢林儀?”
“我也好。”
林儀瞥到一旁高挑的女人,詢問齊暄妍:“大小姐,這是?”
楚韞自我介紹:“林經理你好,我是暄妍的朋友,叫我阿楚就好。”
林儀略一點頭,靠近齊暄妍,壓低嗓音:“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齊暄妍對楚韞說:“那,我先去一下?”
“好,我在這等你。”
齊暄妍跟着林儀走上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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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太陽毒辣,林儀撐開大陽傘,對齊暄妍道:“大小姐,收回林場不是小事,你那個朋友信得過嗎?”
齊暄妍篤定:“嗯,我特意請她來幫忙。”
她身邊沒有更好的人選,而且實話實說,她相信楚韞的能力,再者楚韞和齊家沒有往來,更看不上兩座小小的林場,沒什麽好戒備的。
齊暄妍和林儀相望片刻,眼中波光如海流起伏,似乎已經無聲交流了許多。
齊暄妍小聲開口:“船長他還好嗎?”
林儀也很小聲地回答:“身體各項指數都穩定,前幾天護士推他逛花園,他能集中注意力看看花。”
“那就好。錢不夠了及時告訴我,不管需要什麽我拼了命都會争取。”
“放心吧。”
林儀于心不忍:“其實你可以找時機看看他,我想辦法隐藏你的行蹤。”
齊暄妍果斷拒絕:“不行,太冒險了。在我經濟獨立之前,我絕對不能有一點失誤。”
她必須用生命守護她的秘密。
十七年前,她和生父的船遭遇海難,僅有三人死裏逃生,她,生父,林儀。
汪洋大海上四面茫然,她的生父為救她陷入昏迷,而林儀的懷裏抱着已經斷氣的齊家千金。當時林儀受命到阿拉斯加尋找失蹤多年的大小姐,奈何剛剛找到,出了親子報告還沒來得及上報齊家,便遭遇海難。
一邊是生父垂危,一邊是任務失敗,兩個相差十歲的女子在海洋上做了一筆瞞天過海的交易。
——“船長長時間浸泡海水,大概率腦部損傷,可能永久失能癱瘓,你沒有其他親人了對嗎?你想救你爸爸嗎?你今年也是十二歲,也是A型血,你來做齊家大小姐。
“從現在開始,你叫齊暄妍。你是小齊總和他前女友未婚先孕的孩子,齊家從沒見過你。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玉佩,和你舅舅的是一對。現在齊家願意找你回去,是因為你舅舅病危,他說只有見到你才肯轉讓遺産。
“你成了齊家小姐,繼承遺産,我就有錢幫你爸爸治病安頓他。聽懂了點頭,現在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齊,齊暄妍。”
*
齊暄妍和林儀聊了幾分鐘便下樓跟楚韞一起商讨收回林場的辦法。
楚韞一直在看林場的資料,齊暄妍見楚韞聽了很久沒說話,問她:“董......阿楚,你的意見呢?”
楚韞說:“林場的工人大部分都是當地農民漁民,有兩個帶頭大哥。幾個股東除了齊家,其餘也是當地人。暄妍,他們都是以前跟着你舅舅出生入死的弟兄,對吧?”
“是。”
楚韞發表看法:“我的意見就是讓暄妍做最大的股東。”
林儀詫異:“你是說合并股權?這怎麽可能,光是給大小姐經營權齊家都不會松口。”
“當然可能。”
楚韞要來紙筆,寫下兩個字。
齊暄妍看得迷惑:“上,下?”
楚韞問她:“我記得你說,你母親和舅舅有一對玉佩信物,你帶了嗎?”
“在我包裏。”
“玉佩你要帶好了,石礦、林場這種地方講江湖義氣,你熟悉業務知識以後帶着信物去跟你舅舅的老弟兄們敘敘舊,告訴他們能給他們漲多少工錢。等到他們擁戴你,齊家要是不松口,一線的工人很團結,不高興了随時全體罷工給齊家看。這是對下。
“還有對上,就更簡單了,只需要說你認識很多東亞的大客戶,訂單能翻番,承諾分紅多給一個點。做生意嘛,大家禮尚往來,他們能從你這賺得更多,就會選擇你。至于其中牽線搭橋,就要麻煩林經理了。”
林儀猶豫:“林場運營這麽多年,大家都墨守陳規,恐怕不會輕易改變。”
齊暄妍目光堅毅:“不去做怎麽知道?阿楚說得對,做生意,禮尚往來。”不過她有個疑問:“可是我哪裏認識很多東亞的大客戶?”
楚韞盯着她一瞬不瞬,滿面榮光,齊暄妍會意,不安地虛握起手,眼底波光潋滟:“你......這事我真不能再麻煩你了。”
楚韞笑容明豔,嗓音爽朗:“談不上麻煩,都是生意。”
不錯,對楚韞而言只是多加一筆紅木生意而已,但齊暄妍算的很清,繼墜石之後,她又欠下楚韞一個莫大的人情。
當天齊暄妍就跟随林儀走訪一線員工和當地的股東,計劃進展得很順利,齊暄妍獲得了大部分支持,和幾位股東的股權轉讓也談的很愉快。
如此一來,等到齊家察覺的時候,私下股權交易完畢,屆時齊暄妍成為林場的大股東,齊家再想鬧騰都是白搭。
*
忙活了一陣,總算有時間清閑下來,看看海,逛逛集市。
雅加達的夜市繁華熱鬧,椰林在落日的紅雲裏搖曳,人影幢幢。
楚韞舉起折斷的花梗,對着傍晚的天空,輕輕碰齊暄妍的手臂,齊暄妍擡頭望,花梗的一端托着遠方粉紅色的雲。
楚韞輕聲問她:“像不像一朵玫瑰?”
遠遠望去,圓圓粉粉的一團,棉花糖勉勉強強,要說玫瑰......齊暄妍不想掃她的興:“有點像。”
楚韞笑着抖了抖花梗,光禿禿的花梗竟然在齊暄妍眼皮子底下開出紅豔的玫瑰!
齊暄妍難以置信地眨幾下眼睛,問楚韞:“怎麽做到的?”
楚韞把玫瑰送給她:“一個小魔術,學花切的時候學的。”
齊暄妍驚奇地接過花:“你還真是五花八門的什麽都會一點啊。”
“可不,要是哪天軒轅破産了,我好歹有一技傍身,可以掙錢糊口。”
“你這......”齊暄妍不知說她什麽好,“哪有董事長咒自家企業破産的?”
“花無百日紅,生于憂患嘛。”
齊暄妍想了想,話糙理不糙,決策者有警惕意識是好事。
椰林路邊擺滿小攤,漫步長街,海潮聲回響耳畔。
齊暄妍彎腰挑芒果,楚韞摘了兩朵雞蛋花,別在齊暄妍紮起的小馬尾。
水果攤旁邊賣脂粉的阿姨笑着誇她們漂亮,請齊暄妍試試她的花粉腮紅。
齊暄妍拿了幾盒脂粉看,買了一盒牛奶粉色的,其餘還給阿姨。
楚韞看見她一邊臉頰蹭上紅紅的一點,伸手靠近她的側臉:“別動,這有髒東西。”
齊暄妍定在原地,仰着頭:“什麽東西?”
溫熱的指腹在臉頰輕輕一點,楚韞快速拿開手:“好了,你看看。”
齊暄妍照手鏡,兩邊臉頰一邊一個紅點,她這模樣像極了和楚韞一起抓的白鯨玩偶,也是兩個粉臉蛋。
旁邊有路人注意到了,好幾個偷偷笑她。
“......”
齊暄妍沉默少許,指着草叢說:“好大一只螃蟹,跑過來了!”
楚韞低頭尋找:“哪呢?”
齊暄妍踮起腳,往她額頭抹了一點粉紅。
楚韞連忙看手機前置鏡頭,眉心一點紅。
“齊暄妍女士,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啊。”
“吃了啊。我兩點,你一點。”齊暄妍指着自己兩個粉臉蛋,笑一笑,“我吃了一點。”
非常嚴謹,精确計算的“一點虧”。
楚韞給她濕巾,齊暄妍輕輕擦掉紅點:“謝謝。”
楚韞跟她打商量:“齊暄妍,你以後能不能不對我這麽客氣,我一天要聽你說好多遍謝謝。”
不說謝謝那說什麽呢?
齊暄妍眼波流轉,擡眸彎唇:“那,你人還怪好嘞。”
楚韞笑出聲:“當你是誇我。”
天空在齊暄妍身後鋪出萬裏彩霞,她戴着嬌羞的雞蛋花,目明唇紅:“像你這樣好的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對你主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