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夢令（10）
如夢令（1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黃醫生一張老臉被爆笑震得通紅，窦榆很難想象這震耳欲聾、中氣十足的笑聲是從這位滿臉褶子、骨瘦如柴的老翁的嗓子裏發出來的。
小青年害怕地捏着巴掌本，怯生生地看着突然發病的黃醫生。
“薛組長啊，前幾日我聽總部的人說起，你因為孤鹜城的妖獸調查屬嚴重缺乏能力強悍員工的事，所以半夜上書總部，結果沒想到被總部一紙批駁令打回，原因是總部的員工比例比起孤鹜城也就多一點兒，總部也無能為力，讓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沒想到啊薛組長，你們的解決方式就是去人類商場發傳單，搞傳銷啊！哈哈哈哈哈！！！”
黃醫生拍着薛谔的肩膀滔滔不絕道。
薛谔的表情由不知所雲的茫然，逐漸轉變為了了然的氣血上頭，顯然他對于妖獸調查屬竟然去了人類商場招聘的這件事，并不知情。
薛谔的兩張嘴皮子都氣得互相打戰，他道:“好啊好啊，芽米月那個死丫頭，拿着我的醜照竟然做了這檔子事！看我不回屬裏給他們一人一個大逼兜！”
一旁的小青年嘩嘩嘩的翻着巴掌本，找到了去人類商場招聘的那一頁，添油加醋道:“紅素姐姐和米月姐姐風風火火去辦了招聘，但是，我們的新員工進項的進度依舊為0％。”
薛谔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心想，大逼兜？呵呵呵呵，便宜大發他們了，一人賞兩個神力滔天的大耳光還差不多。
正說着，擠進來了一個肉嘟嘟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這片兒警察的制服，胸脯鼓囊囊的。
只聽她道:“薛組長，我已經和我們支隊長打過招呼了，通過執法記錄儀的錄像來看，我們已經可以基本判斷，這是一場由非自然力導致的意外事件，已經不是我們警局可以插手的案件了。”
薛谔:“卓支隊長怎麽說？”
盡管選擇性失憶的“非人”會在人堆裏發生意外，但表現在人類社會，終歸是一個“人”出現了茬子，多多少少會給人類社會造成一定的不利影響。
這是就需要一些責任心強的“混血”來做“人類”和“非人”之間的工作。
小姑娘道:“卓隊長說，專業方面的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做，但是，如果最後案件順利偵破了，還得勞請薛隊長寫一份案件記錄交給局裏做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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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谔道:“那是必然。”
案件？什麽案件？
窦榆想。
難道是張利那個傻子殺人了？
窦榆從地上爬起來，擡頭發現，自己依舊站在火燒窗簾的位置，而大廳中進行婚禮的會場正在不遠處，只不過，呼呼啦啦的來賓已經全部被疏散，只剩下斷瓦殘垣的花橋和舞臺空落落地支在原地，周邊零星着幾個當地的人民警察，以及幾個“妖獸調查屬”的小員工。
“張利呢？”窦榆道。
小青年聽到窦榆問起案件中的人物，習慣性地回答道:“張先生是這個案件死者的家屬，有着相當大的犯罪嫌疑，但是他在案件發生後逃離了現場，他的位置，我們屬裏的成員還在積極尋找中。”
薛谔覺得窦榆知道些什麽，問道:“窦先生知認識張利？”
顯然這個薛組長在他昏迷的時候，已經調查過了他的底細，窦榆直接道:“何止是認識，張利害是我的‘情敵’兼‘好友’，但都是過去式了。”
“天啊———”
黃醫生發出了“好家夥，是驚天大瓜”的震撼，被薛谔冷冷地瞥了一眼，馬上說自己醫院裏有病人，挂號求診不好耽擱，火速夾着尾巴溜了溜了。
在目送了黃醫生的慘淡退場後，薛谔道:“窦先生，這是一個在新婚現場新郎突然急性病發作暴斃造成的事故，當然這只是公布給人類媒體的說辭…………
“實際情況是，這是一個精心設計過的命案現場……”
薛谔撐起身子，朝大廳的正中走去，女警察同志、小青年以及窦榆緊跟其後。
偌大的會廳，那些整齊排列的桌椅東倒西歪，像經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沙塵暴侵蝕。
紅色人工絨的桌布被“沙塵”湊的只剩最底下的一層零碎的薄網，噴着紅色亮漆的桌椅也只剩下紮手的一片木層。
地面上，滿是被撕碎成各種碎塊狀态的不明物體，污水漬花地圖似的，斑斑駁駁。
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被畫在這樣的地面之上。
“這就是我們的死者，劉維。”薛谔指着地上的圖案道。
劉維？
那家夥死了？
“我們的乾坤盤從這個月的月初，就開始檢測到全城上下有明顯的‘妖氣’異動，那氣息一直飄渺不定，找不到準确位置，我們就只好不聲張地暗地裏走訪調查，就在上個周末，突然在市區地下商場，檢測到了一次劇烈的妖氣湧動，等我們趕到的時候，突然又消失了……”薛谔道。
一旁的人民警察同志自覺聽不懂“非人組織”業內的專業術語，給薛谔了個眼神，帶着小分隊撤場了。
“然後，在孤鹜城的郊區，當日晚上再次零星出現了同樣的‘妖氣’異動，還有偷偷建立‘異域空間’的痕跡，我派人融了那個‘異域空間’，還以為又是哪個沒控制住‘遠古之血’的‘非人’蹦出來的，結果今早來郊區巡邏的員工，再次發現了普魯士酒莊中心建築外彌漫的妖氣，霎時，我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
“早上八點，普魯士酒莊的包場婚禮檢票入場，九點到十二點，與會成員在在酒莊中自由活動，十二點，婚禮正式在中心建築進行……”
“幾千號人的大活動啊，即便最後進入中心建築參與主活動的只有589人，但這也遠遠超過了普通小妖無意之間能蹦出的‘異域空間’阈值了…………所以我們當即聯系了負責處理‘非人’事件的人類警方協調工作，同時派遣了屬裏的員工……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十二點準點的時候，孤鹜城持續了一上午的陰雲終于退散，長空一片豔陽高照，萬裏無雲，只有郊區，普魯士酒莊中心建築的上空，詭異且壓抑地錨着一朵巨大的黑雲，給整了華麗的哥特式建築鍍上了一層深沉的陰影。
突然升起的“異域空間”，以一種“潤物細無聲”地速度完全籠罩了建築，并且密不透風，低于空間主能力的“非人”，以一己之力是完全沒希望突破的。
隸屬孤鹜城的“妖怪調查屬”中的主要人員不超過十個，而且沒有一個是純血統的“非人”，對付這種突發事件，真的是左腳綁住右手，無計可施。
在這個“異域空間”外的屬內員工既然做不了“阻止”，就只能默默祈禱，做好“善後”。
而，做調查做進這個“異域空間”裏的員工，只能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做好實時記錄，已備後續調查。
“這個視頻是在場的非人錄制的……”
薛谔指了指外套外口袋裏的小儀器道。
窦榆表示了解的點點頭，道:“所以……”
薛谔朝大門的地方攤開手，很有禮節地道:“所以，窦先生，和我們走一趟吧？讓我們一起來說說會場內發生的事情？”
這一去，是如何都逃不了了。
窦榆會意，回頭習慣性地問道:“江白渚？我們走……”
然而，他的背後空蕩蕩的，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陛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陛下？”
“江白渚？！”
薛谔看他挺着急的樣子，問道:“窦先生，你在找誰啊？整個建築的人都被我們轉移出去了，沒有人說認識你啊？”
窦榆道:“江白渚，你們沒問到一個叫江白渚的人麽？”
小青年翻着筆記本，很客觀地道:“沒有呢先生，在場所有人員的縮寫名單我都記錄下來了，沒有一個是叫江白渚的。”
薛谔認為這是一條很有用的線索，繼續問道:“窦先生，可以和我們描述一下這位江先生的衣着打扮以及長相嗎？我們的工作人員落記了也不無可能。”
窦榆道:“他身高有190幾，長發，單馬尾，穿着一身黑西裝，長的很好看，衣襟上別着一朵紅玫瑰。”
薛谔和小青年皺起眉頭來，相互一望，顯然是沒有見過這個人。
江白渚消失了。
明明在疊加了“異域空間”的“虛拟空間”裏一直都有見到他，竟然一回到現實世界，這位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窦榆還憋了很多從“空間”裏帶出來的問題想要問他呢，沒想到，江白渚竟然照顧不打一聲的溜走了。
呵呵。
人家江白渚又為什麽要給你打招呼呢？
你明明就是請人家幫了一個小忙，請他參加這場魔幻的婚禮罷了。
如今，這場婚禮草率收場了，人家又為什麽還要留在你身邊，繼續扮演什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呢？
窦榆，你什麽時候是這麽自作多情的人了。
窦榆擡頭望天，腹诽了一下自己沒來由的傷感，嘆口氣的空檔，他突然發現，大廳天花板的“指甲蓋印兒”全都像江白渚一樣消失不見了。
整個天花板光禿禿的，鋪着一層最普通的白膩子，七彩的大吊燈依舊靜靜地懸在上面。
盡管大門盡敞的廳內，空氣流通極其順暢，每一簇垂下的漂亮燈泡，依舊靜止不動。
窦榆的神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