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嫌疑人

嫌疑人

薛谔帶着窦榆回了市中心。

窦榆雖然自從有意識,就一直生活在這座小城,但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他都沒有真正去過去過。

就比如,他并不知道孤鹜城正北的城市公園裏,竟然有一棵號稱“三千年支天神樹”的鈴葉梧桐。

窦榆仰着頭看着這棵高大挺拔到能夠遮天蔽日、陰陽割昏曉的鈴葉梧桐,感覺它毛茸茸的寬大葉片,随便擇一片都有他的兩張臉大。

嗯。

窦榆想:

雖然說只有“三千年”的歲數,這棵梧桐樹,确實有點像女娲補天時期,因為不好用而她被抛棄的補天材料之一。

他指着這顆鈴木梧桐,見斑駁的樹皮上面跑滿了成群結隊忙着搬飯的螞蟻,問道:“所以,你們的屬地就在這顆梧桐樹裏面?”

真怪磕碜的嚯。

這和古書裏描寫的天界中各“非人”的處境,完全是雲泥之別、今非昔比啊。

天界中,即便是最下等的妖族惡煞,也是挨着璀璨的九曲星河生活的,哪像如今,竟然要另辟蹊徑,擠進一顆幹巴巴的樹裏了。

薛谔倒覺得沒什麽好惆悵的,道:“這棵樹可是我們的寶貝,孤鹜城曾經幾次遭遇大海嘯,南邊的村莊被摧毀的,重修了好多次,唯獨這顆千年老樹,福祚綿長,屹立不倒,不僅是我們敬仰的神物,即便是人類,逢年過節,也是要來拜上一拜的,系幾條紅綢帶的。”

“能在孤鹜城裏找到這麽個風水寶地當工作室,是我們妖‘獸調查屬’的無上的榮幸。”

窦榆點點頭,沒想到這些天界後輩,竟然有着滿腹滿腔的豁達大度之氣,當真是可喜可賀可贊。

薛谔左手捏訣,在樹幹上畫了一片不知是什麽的詭異圖案。

那是一道“開門符”,裏面有幾筆特意設計成了暗畫,為的就是不讓旁觀者偷學了去。

霎時,一陣陰風拔地而起,在三人合抱粗的樹幹上,出現了一個陰雲缭繞的“時空洞”,洞裏漆黑一片,看不清通往的盡頭是何所在。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城市公園裏的游客很少,而且,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早早下班。

如果是在休息日,被人類碰到他們三個在千年梧桐古樹下,掐手劃腳,不知道在進行什麽奇奇怪怪的邪惡宗教儀式,保不準會上明天早上的城市新聞頭條呢。

窦榆連新聞标題都現想好了,就叫:

驚!!三青年竟然在千年古樹下做法?!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時空洞”的陰雲翻轉騰挪幾圈,逐漸在洞裏變換出樓梯的形狀,薛谔朝那小青年道:“肖天天,你在前面帶路,別再給我們帶到總部去了。”

“嗷!好的。”

肖天天推推鼻梁上架着的那兩塊厚若磚塊的眼睛,擠擠眼睛,讓其看的更清楚些,一步上前,率先進了“空間洞”。

“走吧,窦先生?”

薛谔示意他走在自己的前面。

窦榆跟了上去。

三個人全都進來時,“時空洞”在身後轉了圈消失了,變成了和周圍一樣的灰色磚石的牆壁,裏面的光景,更像是走在一個光線不怎麽好的地下室通道。

窦榆被肖天天帶着在“時空洞”裏繞圈子,不知左轉右轉了幾回,只知道有一次,窦榆感覺自己正頭朝下,走在上方的牆壁上,又轉了一個大彎兒,才站在了一面鐵門前。

“組長,到了。”

肖天天道,謹慎地看着薛谔,生怕自己又找錯了組織。

這次的薛組長沒有像上次一樣黑着一張臭臉,對一直記不住屬地的肖天天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終于面露喜色,從褲腰帶上摘下鑰匙環,扔到肖天天手裏,道:“終于記住家門兒了哈!好樣的天兒,開門。”

肖天天緊繃的肩膀瞬間松下來,接過鑰匙,正欲去扭開門鎖,鑰匙還沒捅進門裏,一陣蹦蹦噠噠的聲音,伴着一陣甜妹音,從門裏,由遠及近而來。

“薛組長長呀~~你來啦~~天天兒,你放手,讓我來開門哦~~”

肖天天手下一頓,轉頭瞄了自家組長一眼,只見本來還和顏悅色的組長,瞬間态度八百六十度大轉變,變成了一張兇神惡煞的怨神臉。

肖天天大氣不敢出,吱道:“組長………”

薛谔冷冷道:“邊兒去,讓芽米月開。”

肖天天乖乖原地倒退,一直退到窦榆的身後,道:“哦。”

窦榆:“……………”

白油漆黑鐵內裏的門板吱悠轉開,本來就破舊的不成樣子的門板上,一塊搖搖欲墜的鐵皮帶着幾塊白漆片,來了一場“水花”巨大的“跳水表演”,啊不不,是跳地面表演。

“哐當————”一聲,砸在了薛谔恰好上前了一步的腳上,一張黑臉的組長大人,開始變得黑裏透綠,綠裏透青。

一對黑色且毛茸茸的長耳刀從門縫裏探出來,靈敏地将耳朵折向聲音人聲發出的地方,突然的一聲巨響,把這一對兔子耳朵直接給吓得筆直,門板徑直被拽開,一張珠圓玉潤但恰到好處的軟妹臉蛋探了出來,正是之前在商場拉攏應聘者的黑色三尾兔血統的小女孩。

芽米月一看見自家一臉菜色的薛組長,便開始欲蓋彌彰地打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組長呀,你回來啦?哈哈哈哈哈,哎呦,這門又開始蛻皮了啊,哈哈哈哈,哎呦,砸在您的貴腳上了?哈哈哈哈………”

薛谔當了這麽多年小領導,定力不是一般的強,面對這種低級的情感煽動,當然堅如磐石、巋然不動:“…………”

芽米月锲而不舍地讨好道:“組長~我錯了嘛~”

薛谔已經沒有光了的冰冷眼珠一轉,盯着芽米月,淡淡地道:“你錯了嘛?你錯哪了?”

芽米月內心哀嚎,薛組長不愧是以“親和力強”著稱的“三好幹部”,果然和藹的很,立刻擡頭挺胸行李,聲音洪亮地道:“不該把組長的醜照拿出去招攬小員工,不能把醜醜的組長拿出去當槍使,組長的照片要精修!!要修的美美的,否則,罪不容誅!罄竹難書!”

薛谔:“…………”

哪裏有員工回收市場啊,這個員工廢了,散拆了都沒人要。

肖天天縮在窦榆的身後,都能夠感受到薛谔背後騰騰冒起的“黑色戾氣”,鼓起勇氣好心提醒道:“米月姐,組長的頭發要豎起來了,你不要再添油加醋了。”

“添油加醋”的芽米月:“…………”

“頭發豎起來”的薛谔:“………”

好嘛。

賣一贈一。

薛谔不想再和這位“女神仙”鬥嘴,頂着一背的“煞氣”,跨進了門,冷酷地和芽米月擦肩而過。

那兩個肩膀的輕輕一磕,讓芽米月覺得自己的仕途,就要随着那富有力道的一撞,給撞出門外了。

芽米月欲哭無淚地拽着組長的手肘,道:“組長啊!!這不全是我的錯啊嗚嗚嗚嗚。”

薛谔:“那你說說,是誰的錯?”

芽米月道:“那次不光是我,李秋心也去了,還有紅素姐姐呢!!”

“哎呦~又是那只小兔子在撺掇我呢?”

大家都進了門,一陣魅惑的女聲從側前方傳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好似有一陣白煙飛快飄過,落在芽米月的肩頭,再定睛一看,一個體态豐滿,身材颀長的女人沒骨頭一般,趴在芽米月的身上,柔軟的手臂環過“小兔子”的脖頸兒,腦袋搭在“小兔子”的臉側。

只見,她修長而塗滿鮮紅色指甲油的紅酥手,每日慣例行慣例似的摸了一把芽米月柔軟的長耳朵,轉手把長耳朵扯了下來,湊到裏面嬌聲道:“小兔子好事從來不帶我,一有壞事必定叫我一起給她背鍋~~~你說說,她怎麽,這麽壞芽。”

“這麽壞芽”一張比城牆都厚的臉皮子對羅紅素免疫般,一經撩撥就騰的紅了半邊天,喉嚨發緊,直接喪失了語言功能。

只能“我,我,我,我………”一個字吐豆兒似的單蹦。

“羅紅素專治芽米月”這是衆人公認的絕世良方,薛谔的臉色也跟着多雲轉晴。

“組長,你這是偷偷完成了招聘人物,帶回來了個人來?”

羅紅素這才看見了薛谔身後的窦榆,這不能怪有八個眼睛的羅紅素眼神不好,主要是薛谔這個瑞獸白澤的後輩,天生遺傳老祖宗的基因,人高馬大的,從薛谔的肩頂看過去,窦榆只能露出一個短發飛揚的頭頂,再往後看,就是肖天天亮到反光的大眼鏡,着實有點視野不清。

“小員工!?”

芽米月瞬間精神起來,瞪起灰色的眼睛,不可思議地觑着薛谔身後,脖子拉的老長,不知道的還當是薛谔頭上長着一捧美味多汁的仙兒草,小兔子還未看清,被羅紅素一把拽了回來。

窦榆正杵在兩個人的夾出的“安全空間”裏發着呆呢。

這種人多話雜的場面,他從來都融不進去,也不算是自閉症的後遺症,單純就是大腦空空,武力爆表罷了。

他飄忽不聚光的淺色眼睛,最後專注起來,是因為擋在自己眼前的薛組長,他的肩頂突然搭上了一只指甲鮮紅的靓手,那紅色很奪目。

窦榆眼睛一擡,正對上了一張熟悉的笑臉,烈焰紅唇,是劉維婚禮進場時外門檢票入場的女人,也是那日在商場電梯門口攬客的人員之一。

有着上古“八腳紅目蛛”血統的女人。

窦榆回盯着她,女人笑意加深,手位不變,身體一轉,朝窦榆面前湊過來,偏暗紅色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倏而,女人的眉下和眼下各自又睜開了一雙和兩雙同樣殷紅的眼睛。

八腳紅目蛛,八腳,八紅目,魅惑而多情。

“這不是新員工。”

薛組長的聲音傳來。

“是今天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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