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問莺七為什麽暈倒,她一定不肯承認是被霄衡吓的。
須知師叔如此美貌,引天下男女競折腰,這件事算來還是她占了老大便宜,倘若傳了出去,只怕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她居心不良,趁機占師叔便宜。
暈過去的時候,她還不忘這麽想了一想。
暈倒後,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裏,她恍惚變成了一個垂髫的小女孩兒,回到了當年初上太華山時的光景。
那日大雪紛飛,整個世界都仿佛籠罩在冰雪之中,師尊獨自下山去,領回來一個青衣少年。
那少年跟随着她玩世不恭的師尊,走進她獨自玩耍的暗香林,茕茕立在一株梅花下,青衣鼓舞。
他臉上的微笑和眼底的落寞形成極強烈的對比,讓年幼的她莫名地有些傷悲,為了抹平他的落寞,她笑嘻嘻地撲了上去。
幼年的她極頑皮,常常作弄得師尊氣惱不已,拂袖而去,躲到江湖上以求清淨。而帶大她的重任,便壓在她師兄一人身上。如今才恍惚覺得,師兄也不過是十餘歲的少年,因為要帶她,小小年紀,便歷練得格外老成持重。
她獨自在太華山的綠茵之上奔跑着,草地那畔無邊無際,仿佛永遠也望不到盡頭。
天地之大,只有她一個人奔跑着,耳畔只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師兄,你抓不到莺七,抓不到莺七!”
一個粉雕玉琢也似的小女童咯咯直笑,從她身邊飛快地跑了過去,她心中正自一驚,一個溫柔的聲音笑道:“莺七,慢些跑,小心別摔着了。”
回頭望去,一個青袍少年嘴角邊微帶笑意,跟着跑了過來,雙臂張開,做個将要捉住小女童的姿勢,但又有意無意地放開了那小女童,逗得女孩兒以為自己勝過了師兄,咯咯笑個不停。
她呆呆望着那少年的笑容,流瀉在他唇齒之間。
時光悠淡,倏然流轉。
那一日她不忿溫軒長期挑釁,一時惱怒,想也不想地答應了和溫軒比武,但只接了溫軒數招,她便差點連腸子也悔青,自知絕非師弟敵手,只得三十六計,逃命要緊。
Advertisement
偏偏溫軒又是個得理不讓人的,兩人在比武場的半空中團團亂飛,正危急間,聽見她師兄安慰的聲音,細細鑽入耳廓來。
她回頭看時,正看見師兄慢慢将捏着清風訣的手放入衣袖,見她望來,報以微微一笑,一時天地皆成背景。
又是一年春,他已是二十四歲的青年,獨自在太華山巅出了一會兒神,慢慢走下了山,臉上帶着淡淡的苦笑,迎向一個紫衣飄搖,戴着獰惡面具的身影。
楊篁。楊篁。
然而轉瞬之間,伏羲崖上,狂風怒吼,黃沙曼舞。
倒退之時,一腳踏空,她驚呼着掉落下去,耳畔風聲怒嘯,恍惚有人疾沖而來,恰恰摟住了她纖腰,卻被那下降的千鈞沖力所帶,身不由己地翻身向下摔落。
那人眉眼之間溫柔無限,低頭向她一笑,将她緊緊摟入懷裏,為她遮蔽撲面的風雪。
這一笑之間,她驀然驚訝發覺,那人俊朗美秀,赫然竟是清冷如雪的少年霄衡。
無窮無盡的黑暗已洶洶湧來,将她的整個視線盡都淹沒,下降似乎永無窮盡,冰屑簌簌落在她的臉上、頭發上,冷得讓她不禁發起抖來。
茫茫暗色之中,穿越女的臉突然在她面前出現,臉上缭繞着一抹極其古怪的笑容。
隐約聽見葉月煙在說她那個時代的故事,那個神神秘秘的電影《大話西游》,那個奇奇怪怪的男主角,他堅決聲稱他愛着他的娘子,卻在夢裏把另一位仙子的名字颠來倒去念上成百上千遍。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明明愛着一個人,卻對另一個人如此神魂颠倒,刻骨銘心。
孰是孰非,孰真孰幻。
夢境倏然一轉,她在湖水畔盤膝坐着,凝望滿湖漣漪蕩漾的碧水。
小狴乖順地蹲坐在她身旁,碧眼滴溜溜亂轉,但為了不打擾主人的思緒,它硬生生地忍住沒跳起來捉那只剛從他面前飛過的蝴蝶。
湖水那畔,遠山重疊,有青衣男子荷鋤采藥,遙遙察覺到她的目光,便站直了身體,向她遠遠地送來一個溫煦的微笑。
春風撩人,碧水波蕩,白衣人獨自立在碧水之上,劍氣森嚴,縱橫四溢,正以劍為筆,以水為紙,在湖水上書寫《快雪時晴帖》。
她只看這兩人的背影,也覺得皆是熟悉無比,但無論如何,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不由得頭疼如裂,倒在身後如茵綠毯上,陽光撲面照在她臉上,強烈而又放肆,耀眼生花。
有人在耳畔微笑道:“你醒了。”聲音清沉,滿含喜悅欣慰之情。
睜開眼簾的時候,一張臉毫無征兆地映入雙眸,剎那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霄……霄衡哥哥……”
她忍不住結巴了一回。
眼前谪仙略一颔首,沖她微微一笑:“你昏睡了許久,可要飲些水?”語氣極是自然。
莺七嗫嚅道:“你……你之前……”
他将她飄落的一縷頭發重新拂回耳後,淡然道:“之前我只道必死,一時忘情,抱歉。”
她又是一陣哆嗦:“忘……忘……”
他半側臉頰,微微笑色裏帶一絲淺淡的落寞:“莺兒,我始終伴在你身邊,處處維護于你,我為何如此,難道你便半點不知麽?”
她怔了怔。
相識以來,他的确處處照拂,但她初時只覺他冷淡清高,對他頗為畏懼,從未想過他為什麽如此相待,此刻聽他吐露心曲,不禁呆了,半晌才顫聲道:“我……我只覺得自己配你不上。”
霄衡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從來不曾提及,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提一個字。”
莺七不答,心頭若有所失,有些困惑地向四周一打望。
眼前陽光明亮,她正睡在一片落葉之上,清風拂面,鳥鳴啁啾。
她爬起來一臉茫然:“咱們在哪兒?”
霄衡道:“你暈過去的時候,我發現了有一處洞壁頗為薄弱,就将之擊碎,原來裏面竟然別有洞天,我順着那條小路曲折向外,走了很久,終于出了那山洞。”
說着遞了一塊淺黑的玉膏給她,道:“這是我在山洞裏找到的神玉玄英,你服下吧。”
莺七又驚又喜,道:“神玉玄英?”
她曾聽師尊說過,上古時代有一種神木,歲享千年,死而化為美玉,修行的人服了,極能固本益神,增進修為,只是此物實在難得,不想竟被霄衡找到。
此刻眼見這塊玉膏在他手上晶凍似的微微顫動,果然和師尊所言毫無分別,她伸手接過:“你服了麽?”見他點了點頭,便吞下那玉膏,入口清涼,幽甜無比,環顧四周一番,奇道:“咱們在哪兒?”
他搖頭道:“我也不知。”
兩人走出樹林,行不多時,穿過幾重青山碧水,一座高聳入雲的巍巍雪山突兀而來,直入眼簾。
此山山腰之上冰雪重重覆蓋,望之生涼,唯有幾只雪鶴飛舞,為其增添了一點生氣。
但山腰下卻是樹木蔥茏,繁花似錦。
遙遙望去,只見淺紫深紅、淡粉濃碧交相輝映,生機勃勃怒發,山花絢爛欲燃,風中隐隐傳來無數鳥獸的呼嘯之聲,此起彼伏,喧嚷之極。
一條大瀑布從山巅直沖下來,飛珠瀉玉,聲勢驚人,無數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跳躍起舞,折射出絢麗的彩虹。
饒是兩人見慣天下美景,見狀也不禁齊聲喝彩,不由得加快腳步,向那奇異雪山快步奔去。
甫入山中,眼前更是一亮。
一條羊腸小徑上鋪滿随風飄零的落葉,人行其上,發出窸窸窣窣之聲,柔軟如落蕊。
兩畔或奇花初胎,或迎風怒放,馥郁花香撲面襲人。
蜂纏蝶繞,蓬勃熱鬧,古木摩天,綠竹參差,珍禽異獸層出不窮,在綠樹掩映之下不知鬧嚷嚷地做些什麽。
前方一只小老虎和一只小夔牛頭頂着頭,正一本正經地打着架。
小老虎久戰不下,大聲咆哮,小夔牛卻“初生牛犢不怕虎”,硬着腦袋,愣頭青般頂得小老虎在草地上連翻幾個跟頭。
兩只小猴子勾肩搭背,在旁觀戰,不時鼓掌叫好,看樣子倒似各自為交戰雙方下了不小賭注。
一雙仙鶴顯然也覺得有趣,停下翩然起舞的身姿,優雅地立在一旁,做壁上觀。
遠遠忽然傳來一陣兇猛的咆哮之聲,宛若平地驚雷,整座雪山都為之好一番震動。
小老虎和小夔牛見勢不妙,團團亂轉,忽的發現一個樹洞,嗖的一聲齊齊鑽了進去,再也不肯出來。
林中本來鬧喳喳的有許多珍禽異獸玩耍嬉戲,聞聲盡都悚然飛逃,頃刻間一座生機勃勃的山峰變得落針可聞。
莺七見狀笑道:“看樣子這山上有一只不常見的靈獸,我把它捉來送給你當寵物。”
她飄然飛掠,當先沖上山腰,入眼一片冰天雪地,奇寒之氣撲面而來,饒是她自幼修習玄功,小有所成,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遠處仿佛有一座小山突兀,冰雪漫天飛舞,迷迷蒙蒙的遮住她視線,有些看不分明,便走近了數丈,一個龐然巨物陡然闖入眼簾,吓得她雙腳一軟,險些一跤栽倒。
敢情那座小山竟是那發出咆哮之聲的神獸,她被這家夥的體積已吓得不輕,待得看清它的形狀,更是抖了一抖。
只見那家夥狀若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碩大無比的腦袋上并無五官面目,無數觸須在半空之中搖擺,一擊下來,深可及尺,冰雪被它擊打得滿天飛濺。
一瞬之間,她腦海裏浮起師尊曾說過的一種上古兇獸:混沌。
傳說這是上古四大兇獸之一,性情暴烈兇殘,極好捕獵,一旦抓住獵物,便用觸須将之硬生生纏死,再慢慢享用。
而且是個出名的颠倒善惡,不講道理的,古書有雲:“人有德行而往抵觸之,有兇德則往依憑之。”倘若是君子遇到了它,它便大肆施暴,倘若遇到了惡人,它反而肯聽從惡人的指揮,實是滑天下之大稽。
莺七雖一向不覺得她是個君子,但對自己倒還有個明确的定位,她不是個惡人。
因她一向對這定位确信得很,見了這兇名昭著的上古兇獸,心下已唬軟了三分,那些自幼修習的馭獸之術頃刻間忘得一幹二淨。
她從小胡鬧,對師尊教的那些書從不肯認真記誦,此刻腦海裏一句兵法倒記得分外真切,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古人之言唯有這句話大大有理,當下轉身便逃。
誰知那混沌獸身軀笨重巨大,又沒生眼睛,反應卻敏捷之極,探到空氣中有生人的氣息,觸須亂舞,嗖的一聲将莺七攔腰纏住,倏然回卷,将她帶到半空之中。
莺七失聲尖叫,饒是膽子一向不算小,仍是吓得幾乎暈去。
混沌似是察覺到她滿是恐懼害怕,喉嚨裏咕咕怪笑,又是得意又是猖狂,巨大的尾巴在它身後不住搖擺拍打,震得地動山搖,雪屑紛飛,顯得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莺七只覺纏住自己腰肢的觸須正一寸寸收緊,想到自己頃刻間便會被這上古兇獸硬生生纏死,心下發顫,淚水刷的滾落下來。
便在這時,有人清聲喝道:“妖獸敢爾!”
一道白影迅如清風,瞬息掠至。
與此同時,蒼然龍吟之聲破空,一道劍光橫劈而至,登時漫天皆是絢爛劍芒,嗤的一聲,破入混沌纏住莺七的觸須之中。
這一劍勢攜千鈞,鋒銳絕倫,仿佛雷霆震怒,江海清光,雖以混沌之威,也被一劍斬斷觸須,劍光稍頓,忽的爆裂開來,輕飄飄落在地下,卻原來只是一枝梨花,被霄衡用來斬斷混沌觸須,梨枝脆弱,随之折斷。
莺七聽那人聲音清朗如玉,早知是霄衡趕到,心下大喜,叫道:“霄衡哥哥!”
少年右臂回攏,堪堪摟住她纖腰,淩空飛掠,硬生生退出數丈,飄然落地。
那妖獸觸須被斬,吃痛不已,兇焰大張,怒吼聲中,無數觸須淩空亂舞,氣勢洶洶向兩人抓來。
霄衡眼見妖獸來得迅猛,已來不及帶莺七禦風飛逃,右臂一振,将莺七向後推出十餘丈,叫道:“小心!”
右手衣袖飛舞,碧光蓬然怒爆,将混沌狂亂的觸須一一擊回。
混沌不料眼前這個少年竟有如此修為,又驚又怒,狂聲怒號,和他戰作一團。
霄衡手中無劍,适才匆忙取得的梨枝也已折斷,無法以淩厲劍氣對敵,又見混沌觸須漫天飛舞,無數毒液噴射而出,不禁微見狼狽,只得當空飄掠,躲過混沌觸須的纏舞。
一不留神,被混沌一根觸須擊中胸前,美秀的臉上倏然湧起血色,口中腥甜,幾乎要吐出一口鮮血,心下生怒:“這妖獸好生無禮!若不能殺了你,我便跟你姓!”
他自幼即無父母,被師父帶回昆侖收養,名字也是師父所取,卻無姓氏。他雖從不提及,但在少年心中,自是深以自幼便無父母為憾,此刻這般想,已是惱怒到了極處。
莺七初時想以霄衡武功,對付這混沌兇獸想必綽綽有餘,但越看到後來,越覺得不對勁。
只見他在半空中團團飛轉,好幾次都是堪堪躲過混沌的攻擊,看情形頗為危急,忽然想起曾見師尊和開明神獸一戰,以師尊絕世修為,也曾兩敗俱傷,心想霄衡和師尊差相仿佛,卻不知這混沌和開明神獸哪個更厲害些,但開明到底是個仙界的獸,論兇狠殘酷,比之混沌,自是弗如遠矣。
她再看幾眼,不禁着急起來,但對自己的本事心裏有數,幫不上忙,不禁嘆了口氣,連連頓足。
霄衡遙遙叫道:“莺兒,取一根樹枝來!”
她忙應了一聲:“是!”
飛奔下山,奔到山腰處的森林裏,滿林皆寂。
她手腳麻利地連拿了幾枝結實的樹枝,趕回山巅,奔近一人一□□戰的圈子,叫道:“接着!”
手中樹枝向他使勁扔出。
混沌久戰少年不下,又感應到她奮力相助霄衡,怒發如狂,咆哮聲中,背上巨翅扇動,将莺七一把帶倒。
莺七一愕之下,已被擊中,胸口要穴登時被封,再也動彈不得,那混沌的數根觸須跟着便來纏她腰肢。
霄衡淩空踏步,接住一根樹枝,精神一振,見狀厲聲喝道:“妖獸找死!”
倏然間風疾雲亂,天地似在踏歌狂舞,一道明亮迫人的劍光迎風怒斬,未至半空,突然分作無數道劍芒,齊刷刷斬向混沌滿天探出的觸須。
莺七腰間的觸須一碰到那劍光,立時化作飛灰,她身不由己地斜刺飛出,倒在地下,木愣愣地看着他和混沌交戰。
很多年以後,在一個夏日的黃昏,她獨自一人坐在清幽的荷塘畔,那時夕陽西下,晚霞勝火,池塘裏碧水波蕩,荷花含羞未放,天與地如此寧靜,但不知怎麽的,她在很多年後,突然想起了這個場景。
那一劍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橫劈而至,毫無花巧可言,但氣勢凜冽淩厲,仿佛天河浩蕩,九天飛落,剎那之間充斥整個天地。
以混沌之兇焰,也被當胸劈中,咆哮登時變作慘呼,鮮血飛濺,灑滿大地,潔白冰雪之上點點猩紅色的鮮血,望去驚心動魄。
唯有一抹白影,翩然回旋于漫天煙火之間,與天,與地,那麽地渾然天成,卻又格格不入,仿佛那煙火有多燦爛,他便有多寂寞。
霄衡一劍斬斷混沌大半觸須,但手中樹枝又複折斷,不禁一愕失笑,回首道:“莺兒,借你龍角一用。”
淩空踏虛,斜地裏向她腰間系着的龍角一招,龍角飛箭也似射出。
霄衡輕飄飄踏出幾步,不偏不倚地将龍角接在手中,斜斜倚在唇角,翩然禦風,低眉吹奏。
莺七聽聲辨音,只覺他吹奏的古曲頗為熟悉,心念飛轉,驀地想起,原來這是上古大神蚩尤流傳下來的“禦獸訣”。
此曲她雖也跟師尊學過,但嫌它過于高深,學了整整三個月,尚未初窺門徑,她便丢下不學了,誰知此刻複聞于霄衡唇下,一時又驚又喜,怔怔望着半空中白衣鼓舞的少年,咬唇不語。
混沌痛聲怒吼,不斷扭動,聲音驚怖恐懼,被凜冽的狂風一吹,破碎飄散,又被簌簌下落的雪花一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混沌身軀扭曲,痛苦地嘶吼着,巨翼顫抖,觸須軟綿綿地耷拉在雪地上,再無兇狠力道。
只聽“禦獸訣”悠然吹奏,幾個清音一轉,已至末端,混沌縱聲慘呼,一顆渾圓透亮的珠子驀然從它體內噴射而出,落入霄衡衣袖裏。
混沌小山似的身軀驀地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煙,扭擺片刻,倏然沒入龍角之中。
莺七不料自己的龍角到了霄衡手上,竟有如斯妙用,直愣愣看着他封印了混沌,飄然落地,緩步走到自己面前,吃吃說道:“你……你封印了混沌?”
霄衡不答,手按胸口。
他和混沌一番激戰,雖成功将這兇獸封印,但被兇獸擊中胸前,血氣上湧,此刻只覺口中一片腥甜,自知舊傷未複,又增新創,但不願她為自己着急,當下強行忍住吐血的沖動,緘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