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脫，脫衣服？
她家公子居然站在她面前，眸色沉沉，一臉欲念地讓她脫衣服？
這是發什麽瘋……
“什麽？！！！”蘇凝卿驚呼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起，扯過疊在一旁的錦被飛快地蓋住了自己濕淋淋的身子。
“柳如玉你這個畜生，你想做什麽，我告訴你，現在可是大白天，再說了，我是你養大的，我們這樣是不行的，是會遭天譴的……我”
柳如玉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随即走過來傾身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挑唇取笑道：“小凝卿你想什麽呢？”
蘇凝卿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天真地眨了眨眼。
柳如玉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扯下了被子：“我是讓你把濕衣服脫掉，去換身幹淨衣裳！”
他表現得甚是坦然，而自己卻……
蘇凝卿撅着嘴不服地“哦”了一聲，瑩白的耳垂處卻悄然飛上了一片緋紅。
“什麽啊，話就不能說完整嗎？”凝卿挪到床邊下了床，嘟嘟喃喃地抱怨，“真是的，裝什麽高冷，擺什麽架子，還把我當你屬下了不成？”
蘇凝卿哼哼唧唧地念着，走到了床左側的紅木雕花衣櫥旁。
她踮了踮腳，拿出了最上層的水紅色羅裳，正欲走向屏風後換上時，眼角餘光瞥見柳如玉還立在床前，全身濕漉漉的，發絲還在往下滴着水。
“公子你怎麽還不走？凝卿要換衣服了。”蘇凝卿拿着衣服擋在胸前，皺着眉瞧他，眼裏除了戒備，再無其他。
柳如玉似是默了一瞬，随後望着她說道：“卿卿，你真好看。”
“公子，我求求你清醒點！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反倒是你自己，癡癡的樣子，像個傻子一樣。
蘇凝卿腹诽，前世那般纏着他，他連一句贊美都吝啬，今世似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對她這麽反常。
指不定心裏在盤算着什麽小九九，又想把她許給別人謀取利益。
在逃離将軍府之前，她可不得小心點，要随時防備他才行。
蘇凝卿假意咳了兩聲，抿着嘴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公子？”你該有點自知之明。
“換完衣服來廳堂用膳。”
“哦。”
*
廳堂內。
蘇凝卿看着紅木方桌上那一大桌的饕餮珍馐，不禁咽了咽口水，什麽都抛到了腦後，連口氣都不自覺友善了幾分。
“公子啊，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嗎？不是就我們兩個人嗎，怎麽弄一大桌子的菜，好浪費啊。”
蘇凝卿兩眼發光，甚是欣喜地拿起了筷子，但在她就快夾到金黃燦燦的雞腿時，視線裏卻恍然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執箸攔下了她的筷子。
蘇凝卿的視線順着筷子向上，看到的還是她家公子那張清俊到能令人失神但絲毫不減她怒意的一張臉。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蘇凝卿不滿地瞪着他。
“把這個喝了。”柳如玉推了一碗姜湯在她面前。
蘇凝卿看着眼前這碗黃棕色的的姜湯，秀眉蹙起。
他明明知道她最讨厭姜的味道了。
“不吃了！”蘇凝卿當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公子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柳如玉修長的手撐着腦袋，語調懶懶。
蘇凝卿最是清楚不過了，他這副散漫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前世也是這樣，最喜歡撐着腦袋，挑着嘴角，看她氣急的模樣。
“我要離開将軍府。”蘇凝卿高昂着頭，語調堅決。
“就因為我不讓你吃這雞腿？”柳如玉收起了嘴角散開的笑意，正了正身子。
“是！”蘇凝卿不經思索地回了一句，後瞥到他眼裏滿是逗小孩的寵溺時，當即改口，“不對，凝卿說錯了，當然不是！”
他總是把她當小孩，蘇凝卿很是讨厭看到他這種眼神。
說不出原因的讨厭。
“這當然也有一點原因，總而言之，我是一定要離開這将軍府的。”
柳如玉眼睛微微眯起，眸裏是霧霭沉沉：“理由。”
蘇凝卿不禁一哆嗦，正經冷漠起來的公子，還是叫她沒來由地害怕。
“沒……沒有理由不行嗎，我都這麽大了，及笄了，我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吧。”蘇凝卿一雙小手緊緊地抓着桌沿，身子前傾，據理力争，“你不能把我困在這将軍府一輩子。”
雖然她以前是甘願被困。
“為什麽不可以？卿卿。”柳如玉直視着她的眼眸，反問她。
卿卿，卿卿，喊得如此溫柔，直叫蘇凝卿想對他吼一句：
為什麽不可以？去問你的前世吧！
還好意思問她為什麽不可以……
蘇凝卿蹙眉瞪了他許久，柳如玉鴉睫都不顫的，就這樣任她瞪，任她看，也看她。
直到蘇凝卿發現柳如玉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時，她似看到他霧霭沉沉的眸裏雲霧散開，一片晴朗，裏面似藏着灼灼烈日，又仿似起了熊熊火焰，她莫名地覺得心口熱了起來。
“我不管。”蘇凝卿看不過他，也說不過他，就直接撂了一句話，“老娘就是要走！你管不着！”
老娘？
柳如玉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站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站在站在了飯桌的兩端對峙着，蘇凝卿小小的一個，在他面前就像是炸毛的小貓，看起來很兇，可在柳如玉這大狼狗面前，她是毫無戰鬥力。
蘇凝卿有點怵了，畢竟是她家公子是大将軍，久經沙場，殺敵無數，稍微透出點凜凜寒意，她就有點腿發軟了，站立不住了。
在這樣的公子面前，負隅頑抗就是死路一條，所以蘇凝卿覺得自己還是繳械投降，用懷柔政策比較好，逃離将軍府的事，她需得慢慢計劃，從長計議了。
“那個啥，公子啊，凝卿……”蘇凝卿讪讪地說着，欲緩和氣氛坐下慢慢談時，柳如玉忽就輕柔地捏住了她下巴，生了薄繭的指腹似有若無地撫弄着她下巴處細嫩的肌膚，冷笑道：
“呵，女人，你真是越來越不乖了，我要罰你。”
？
蘇凝卿呆若木雞。
立在不遠處偷看的丫鬟茯苓亦是愣了，感慨道：“刺激。”
“公子和凝卿小姐這是在……調情吧？”
她心下暗喜，抿嘴偷笑了起來。
她是蘇凝卿的貼身丫鬟，和蘇凝卿感情甚深，雖然蘇凝卿未和她說，她也能觀察得到蘇凝卿對少爺的癡心和情意，只是少爺以前雖然也是很關心寵愛她家小姐，但在她們外人看來，更像是大人對小孩的愛護，從裏面看不出多少男女之情，但是現在，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呢。
蘇凝卿保持那個姿勢呆立了有兩分鐘之久，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她慢慢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揚手打掉了他的手，盡量心平氣和地罵他。
“罰你個大頭鬼啊，公子你發什麽瘋！直叫人惡心得緊，這将軍府凝卿是再也待不了去了！我現在就收拾包袱浪跡天涯去。”
蘇凝卿說了一通，意欲借機溜之大吉。
柳如玉自是不會讓她如願。
他收起了剛才逗鬧她的表情，走到她身後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緊不慢地說道，“走可以，先把債還了。”
什麽？債？
哪裏來的債？
怎麽今天冒出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幺蛾子。
蘇凝卿被這些事情弄得頭昏腦脹，腦子空白，人差不多已經傻了。
“我何時欠別人的債？公子你可別污蔑我！”蘇凝卿忿忿不平。
“欠我的債。”柳如玉揚了揚手，朝廳外喊了一句，“李管家，把賬本拿上來。”
柳如玉話落，李管家立刻就來了大廳，恭恭敬敬地給柳如玉遞上了賬本，足足有一尺厚。
“少爺，這是您要的，關于凝卿小姐的賬本。”
“什麽？關于我的賬本。”蘇凝卿清澈的眸子大而溜圓，驚訝得用手指指着自己道，“這是什麽賬本，我怎麽不知道。”
“怎麽可能會讓你知道。”柳如玉把沉甸甸的賬本往她手裏一放，嘴角挑起了一抹戲谑的笑，“慢慢看，看清楚。”
賬本太重了，蘇凝卿的手也不由得往下一沉，她費力地它放在方桌上，翻開了第一頁。
上面端正地寫着：
慶雲十三年正月十五晚：糖葫蘆兩串，糖人一根，蔥餅一個，水餃一碗，燒雞一只，鴨掌一盤，紅棗蓮子羹一碗，面具一個，海棠珠花金步搖一支，羊脂白玉珠釵一支，翡翠玉镯一件……
……
這才第一頁，就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頁。
蘇凝卿心裏的震驚之情難以言表，她翻頁的手止不住地開始抖了起來。
後面亦是如此，沒有一頁是空白的，哪怕是空一個小小的地方都沒有。
直到她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只赫然寫着幾個大大的字。
欠債合計：一百萬兩整。
一百萬兩整。
這幾個字好似是從紙面上飛了出來，不住地在她眼前盤旋，蘇凝卿忽然覺得頭有點暈眩，眼睛也看不甚清，手腳都是軟的，氣也快斷了。
“想走？還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