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4章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司瀚玥卻覺得眼皮沉重,根本掀不開一點縫隙。
他夢中依舊是一片肅殺之境,萬千級臺階被鮮血沾染,他渾身無力,手指卻是死死扒住地上的泥土,拼命地往上爬,胸口劇烈的起伏,他早就已經精疲力盡。
眼前卻是一抹白衣素紗,淡淡的清香萦繞在鼻尖,他眼底通紅,不知不覺的眼淚落到手背上。
那人的氣息錯不了,他太熟悉了……
眼前卻變成了陸辰焦急的臉。
“阿玥!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兵反臣起,西北陳國大軍圍在四周,那做局之人還會有誰?!”陸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手裏還攥着尚未點燃的敬香,戳的手心生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陸辰,“你怎麽能懷疑阿雪?他整日都在府中,如今又懷有身孕。西北要反也不一定和阿雪有關系!”
陸辰顯得焦急,沒注意到他身後正挺着圓腹的國師,只看着司瀚玥,不顧什麽君臣之儀去握他的手,“是我之錯,本想着他為你懷身是真心實意,卻忘記他的身份,如此一個危險之人不該放在你身邊,他們要複國,空茗雪必然全知情,并且他們是裏應外合,空茗雪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阿玥跟我走吧……”
皇家祭祀之地有條暗道,通往山下水路,必然安全,可司瀚玥卻還是低着頭,一陣猛搖,嘴唇被自己死死咬着,他不信,他不可能信。
他的步子飛快,他想要立馬見到空茗雪。
大門敞開,入眼的一片血肉之軀築成的人牆,鮮血染了半邊天,他腳步頓住,四周看過,心中悲涼。
眼前閃過劍光,落在他脖子上冰涼一道。
“奉三殿下之令,見者殺之,世子還敢出來,是不要命了嗎?”
司瀚玥心裏咯噔一下,三殿下……
空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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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的血液似乎被凍住,一呼一吸間都覺得自己要被撕裂,心髒在胸腔裏劇痛,他從來沒覺得這麽痛過,也沒覺得會這麽冷過。
渾身都覺得沒有知覺,知道濕潤的毛巾落在他的臉上,他才猛地掙坐起來,雙眼睜的很大,瞳孔裏透出的都是恐懼與防備,全身不自覺的緊繃,直到看清了眼前人。
那人穿了一身官服,手裏還攥着毛巾,嘴唇抿起,雙眼通紅。
正是小東。
“世子......是小東子來了.....”
小東攥着手裏的毛巾去擦那人臉上的血。
當時在大殿中,司瀚玥執意要去找空茗雪,他卻也不放心陸辰,就讓小東跟着陸辰從密道中離開。
小東心裏仍牽挂他,他平時不是跟着司瀚玥就是跟着空茗雪,空茗雪平常待人冷淡,卻也從沒苛待過他,日久中,他也心中明白,空茗雪對司瀚玥必然是真心實意,本想着就算兩國開戰,空茗雪也定會護司瀚玥平安。
他護送着皇帝到了安全之處,立刻就趕回皇城,卻是全城翻天覆地,今日才趁着看管牢獄之人不在,偷偷穿着官服溜進來,沒想到卻是見了這番模樣。
司瀚玥渾身都被鮮血沾染,衣袍被尖銳的物體割斷,露出那一雙蒼白的腳腕,他抱着雙膝往後挪蹿,發絲把半張臉都遮住,直到小東的聲音傳過來,他才堪堪擡起下巴。
那一雙眼睛,裝着彷徨和無措,蒼白的嘴唇微分,呼氣聲沉重,臉頰顯得消瘦凹陷,僅僅兩個月,他已然是一副皮包骨的模樣。
小東對上那目光時,覺得心口劇痛,眼淚不自覺的就落下來了,“小東這就帶您出去,咱們一定能出去......”
司瀚玥的雙眸顯得空洞無神,小東靠的很近,能看到他嘴唇微微發着顫。
司瀚玥張了張唇。半天喉嚨裏才哽咽的發出聲音,“小東.....真的是他幹的.....他一直騙我......”
小東卻是覺得脊背一涼,猛地扶住司瀚玥的肩膀,雙眼睜的很大,“你的聲音......”
司瀚玥微微閉了閉眼,一滴晶瑩順勢落下。
那低沉發啞的嗓音幾乎讓小東覺得心髒裂開一樣疼,他不知道司瀚玥在這裏經受了什麽,他忍不住低頭攥緊了拳頭。
腦海裏隐隐浮現出,司瀚玥騎在馬上,烏絲如瀑,被微風拂起,一雙笑眼微揚,在馬背上肆意開懷,笑聲清亮悅耳。
屋外雨水堆積,暴雨就這麽悄無聲息的來臨,宮女太監們都一起去将殿外堆積的雨水疏通進河道,深夜中卻不安寧。
與此同時,宮中太醫正都乘着馬車匆匆奔走。
呂長青從外面趕來已是渾身濕透,卻也顧不了那麽多,直奔那殿中榻上而去。
薄紗隐隐,裏面的人卻是被圍了個緊。
空茗雪自生産之後就未轉醒,一直是用老參滋補養着身子,他此番是鬼門關中踏了整只腳,今日又吐了血,不過也算是好事,沉積的瘀血出來,不用一直壓着心脈。
卻不曾想,夜裏空茗雪卻又發起高熱。
呂長青把人扶起,空茗雪臉色慘白如紙,卻是顯得唇角緩流的血顯得鮮紅,發絲散亂的垂着,裏衣包裹的身體顯得單薄的不堪一擊,額頭滾燙,下人正端着瓷碗,一勺接着一勺的往哪微分的唇中喂藥。
不過那人還是終究不肯咽。
太醫匆匆趕來,幾人也顧不得那麽多虛禮,遣散下人,這才上去把脈。
在宮中皆有猜測,說三皇子一直未露面是舍不得手上的軍事大權,還有人說三殿下是在幕後暗暗操作,如今的皇帝其實是個傀儡。
如今倒覺得那些編的簡直是天花亂墜,這位三殿下的脈象倒真是病中之相。
“大人,殿下産後大出血,身子未經調養,今日發熱反倒可以清清淤堵,臣要為殿下施針。”
呂長青的醫術只是領略皮毛,并不精湛,等幫空茗雪誕下孩子已是強弩之末,不過在針法上,他倒也能瞧出穴位之道,畢竟空茗雪如今的處境就如同案板上的魚肉,而當今皇帝就是刀俎,若是皇帝以派個太醫之名,封了空茗雪的命脈,倒是才是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