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四章
梁潛喝了藥, 身上發了汗,感覺輕松多了,風寒雖未好全, 卻也去了個七七八八。
何寄文将整理好的包裹遞給梁潛道:“師父, 行囊給你準備好了。”
梁潛沒有接,而是用幾個銅板放進龜殼中占蔔,看着
卦象, 沉思良久, 雖然月末依舊是劫,卻已有化險為夷的趨勢,算算回渭平的路程…或許來得及。
“師父,去吧。”
梁潛看了徒弟一眼,把行囊接過,道:“那我早去早回吧,為師有句話, 你要牢記, 這個月不要去深山不要也去江河上。若是你父母來了先不急着去見他們, 等我回來,和你一道見, 若是不湊巧, 你撞見你爹娘,他們若打你,輕則受, 重則逃。”
何寄文見師父如此重視,心知此事的厲害, 忙應道:“徒兒記下了。”
梁潛向來知道寄文這個徒兒乖巧, 見其應了便站了起來道:“那為師走了。”走到門邊時, 看着窗上已經被去除的畫,面上閃過一絲慚愧,從懷裏取出一串佛珠遞給何寄文道:“我雖然和你岳母道過歉了,料想人家面上原諒,心裏多少還是介意的。我看她信佛,這串佛珠你代為師送與你岳母,聊表歉意。”
何寄文拿在手裏看了看道:“師父何不自己去送?”
梁潛擺了擺手道:“身份不便,唉,為師也知道自己酒後失禮,但這麽多年了,這酒是戒不掉了。”
“師父當知酒喝多了傷身,還是少飲的好。”
梁潛聞言笑了,拍了拍寄文的肩膀道:“我原就是想喝死了的,哪天真的喝死了,記得把我燒了,骨灰灑向汪洋。”
何寄文斂眉道:“師父做什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再說,即便終有一天,您……不想葬在秦姨旁邊嗎?”
梁潛聞言,目光游離,喃喃道:“并不想,下輩子我是不想再遇見她了,太累了…….”梁潛說罷,傷心的神情一掃而過,笑着背起行囊道:“走了。”
何寄文忙喊出林書怡,兩個人一起把梁潛送到街市口,看着梁潛上馬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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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吧。”林書怡拽了拽何寄文的袖子。
何寄文聞言轉身面對林書怡道:“你先回,我昨兒沒回去,府裏肯定急壞了,我回去一趟,和老太君好好談談。”
“不用我陪你去?”林書怡有些擔心,“你回去了,把咱們的事情說了,還能輕易再出來了嗎?”
何寄文笑着擡起手,捋了捋林書怡耳邊的發絲,笑道:“府裏的人攔不住我的,放心好了,我頂多晚飯前就回來了。”
“那好吧,早去早回,我在這兒等你。”林書怡心裏有些擔心,但她相信何寄文,對方不會輕易承諾她。
“好。”何寄文很享受現在,有人關心她有人會等她,往日羨慕師兄,如今她也有了心上人,“你也快回去,外面冷着呢,待會又該飄雪花了。”
兩個人互相囑咐着,于街市口依依不舍分別後,何寄文朝着何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府裏的确亂了,一部分家丁已經被派出去了,老太君一夜也不曾好睡,此刻正在雲堂焦急地等着消息。
大太太陪着等了一會兒,起身道:“老太君,您去後面歇息一會兒吧,這裏我和雯惜候着,若有了寄文的消息,立刻進去禀告您。”
“寄文沒消息,我哪裏歇的下,真是造孽,那麽乖巧的孩子,竟一夜不歸!!”老太君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她猜測寄文在林家母女那裏,可找了半天,連車夫也打聽了,全問不出話來!!那種感覺就像是種桃子一樣,她澆水施肥,眼看果子要成熟了,卻被人給偷走了!!
老太君獨自傷心好一會兒,忽聽外面丫鬟小厮叫喊聲,細聽竟都是在喊:公子回來了!!
老太君精神一震,剛要扶着大太太的手站起來,便見門簾子被挑開了,瞧見孫兒完完整整地進來,這才穩穩地坐住了。
“二哥哥,你去哪裏了?我們都擔心死了。”何雯惜連忙上前,“昨兒個下雪了,二哥哥可凍着了?”
何寄文笑道:“不曾凍着,謝三妹妹關心。”說着看向榻上長輩道:“讓老太君還有伯娘擔心了。”
“你這孩子去哪裏也不提前說一聲,老太君為你昨夜不曾好睡呢。”大太太說着便給何寄文使眼色,讓他快上前來。
何寄文笑着走到榻前,蹲下,看向老太君道:“孫兒給老太君賠不是了,老太君原諒孫兒吧。”
老太君聞言沒有立刻搭理孫子,而是看向大太太道:“寄文回來了,你和雯惜陪着我也受累了,回房好好歇息去吧。”
大太太自知是老太君有話單獨問寄文,忙帶着女兒退了出去。
一時間,屋內丫鬟也相繼退出,屋內只餘子孫兩個。
老太君看了孫兒一眼,端起茶抿了兩口道:“說吧,昨晚去哪裏了?可是和林家母女在一起??”
“老太君真是天底下第一聰明的人兒,輕松一猜便猜出孫兒去向,只是您只猜對一半。”何寄文笑吟吟地看着老太君,“昨兒,我只和書怡在一起,林夫人并不知道,想來現在林夫人也和老太君一樣着急呢。”
老太君一聽,坐直身子,冷聲道:“什麽意思啊???你和那林家丫頭單獨在一起?”
“是啊。”何寄文笑着應道。
老太君忽然覺得血氣上湧,氣得捶着榻上的靠枕道:“單獨在一起做什麽呀??做什麽呀??”
“孫兒昨兒和書怡成親了,自然在一起......”何寄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必須和老太君說實話,把老太君拉到她的陣營裏,“在一起洞房花燭了。”
“你,你.......”老太君氣得要死,喘熄片刻,手戳了一下孫子太陽穴氣道:“我不知你膽子這樣大,背着長輩私自成親,你有種啊。我何家從來沒有出過像你這樣的子孫,你,你 ,你眼裏還有我啊???”
何寄文忙道:“孫兒心裏自然有老太君的,但是,您不是不同意這門親事嘛。如今殿試提前,我壓根沒有和爹娘談判的資本了,孫兒手裏無底牌,自然要先斬後奏。老太君,孫兒是真心喜歡書怡的,這親事也是老太公替孫兒選的,您就幫幫孫兒吧。孫兒保證,婚後努力溫書,下一科一定好好考。”
老太君聞言,目光一聚,看向孫兒道:“你老實跟我說,殿試前是不是故意壞了身子?好留着這一道威脅我?我不幫你,合着你下一科就不好好考呗?”
“不是這樣的,孫兒再胡鬧也不敢在殿試這樣的大事上動手腳啊,孫兒當時是真的壞了身子。”
老太君此刻卻是不相信,寄文這鬼精的嘴裏不承認,但從對方行事風格看,還有什麽做不出的?如今不肯承認,便不會落口舌,這小東西做事比他爹還要謹慎!
“按你的話說,你和林家丫頭私自成親,連林夫人也不曉得了?”
何寄文聞言忙道:“是。”
老太君挪了挪身子,重重地吐了口氣,她怎麽那麽不相信!
“按理娶林家丫頭,于咱們家是有損失的,雖沒有傷筋骨,但你也要承認這不是一門好親事。”老太君看向孫兒,見孫兒一臉相求的樣子,無奈道:“你可知道,娘娘鐘意佑寧郡主,如今你殿試不成,娘娘的臉已經是丢了,如今咱們再越過長公主府和林家結親,你讓娘娘如何跟長公主交代啊?”
何寄文連忙道:“老太君,如今我沒有功名,長公主那兒我定已不是首選了,咱們可以想個法子,讓長公主看不上孫兒啊。”
老太君聽孫兒如是說,戳了孫子的腦門道:“你這個膽子大的要做什麽??”
何寄文聞言笑了笑道:“孫兒心裏還沒有章程呢,老太君疼我,給孫兒想個轍子吧。”
老太君微微一嘆,沉吟起來道:“這樣好了,你和林家丫頭的事兒暫且藏着,除夕夜我按例要進宮用宴的,到時候娘娘跟前長公主跟前,我去周旋,在此之前,你且想想法子給自己尋個短處吧,這短處要拿捏好,不能辱了門楣也能讓長公主徹底斷了念想。”
何寄文心中一喜忙道:“嗳,孫兒必定想一個周全的法子。只是.......”何寄文扯了下老太君的袖子道:“我爹娘那裏......要麻煩老太君了。”
“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進京,先一起瞞着吧。”老太君揮了揮手道。
何寄文聞言不好意思道:“老太君,我爹娘收到信會立刻來京的。”
“不可能了,你那信我讓你伯爹加了幾句話,你爹娘收到信也不會來的。”┇
何寄文淺笑道:“老太君,我老早就在驿站候着了,那信我取出來了。我寄回去的信只有一句話:何家面臨生死之際,爹娘速來京商議。”
老太君一聽,氣笑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我真真被你騙的好慘,如是這樣,還不如你像剛來那會兒老實木讷呢。”
“老太君真想子孫老實木讷嗎?”何寄文反問。
老太君自然不想,氣也氣過了,無奈道:“你起來吧,你爹娘來京,我自會讓他們同意和林家的親事,只是,你爹娘當初把林家丫頭給丢了,林家那丫頭可是恨在心裏的,你執意娶她,我看你日後怎麽調節!”
“爹娘來京,把事情弄清楚,該罰罰,該懲懲,罰過懲過,自當是該如何便如何啊!”
老太君愣了好一會道:“若屬實,你要罰懲你爹娘?”
“不是孫兒懲罰,是老太君您懲罰他們啊。不遵父命已是不孝,途中遺棄兒媳,不仁不義,您作為大家的老祖宗,自該是要獎懲分明,如此子孫才能各個賢孝,子孫賢孝秉承信義自然家族不敗。”
老太君別扭地轉了轉身子,氣不過,指着孫子道:“你才第一不孝呢,從未聽聞兒子想罰爹娘的。”
何寄文笑道:“孫兒說了,孫兒不敢罰,有資格罰的不是您嗎?”
老太君氣道:“就知道把我搬出來,是我想罰還是你想罰,你簡直了,算盤珠子算到我這個老婆子身上了你。”
“那您到底依不依嗎?”
老太君白了孫兒一眼,一臉不樂意,但要和林家結親,那必要給人家母女一個交代的,不罰不懲是說不過去的。
何寄文見老太君的反應,心裏便有數了,鄭重作揖道:“老太君明大義,是何家子孫的福氣。”
“這會子倒戴高帽子了。”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孫子,問道:“昨晚上,真的成了?”
何寄文彼時,才羞得臉通紅了,想了想道:“真的成了,所以和林家的親事也不能藏太久,萬一您的曾孫輩來了可怎麽辦呢?”
老太君聞言,心裏一緊,這事兒不抓緊辦還能怎麽辦呢?
“你且回屋去,這事兒,我好好籌劃籌劃。”老太君惆悵道。
何寄文杵在那裏,小心翼翼擡頭道:“老太君,今兒個我還得返回去。”
“你還想返回去???”
何寄文硬着頭皮道:“是,昨兒個剛成親,得回去,不然書怡一個人出個意外可怎麽好呢。”
老太君臉色很是不好,可想想一個女娃子在外一個人的确不安全,便煩躁了揮了揮手。
何寄
文見老太君雖然不樂意,卻也是成全她了,當即跪下磕了個頭,心情十分愉悅地離開了。
何寄文回到租宅處,用了午飯,回房後把老太君應允的事說罷,才取出一串佛珠遞給林書怡道:“師父送給母親賠禮的,這佛珠是當世游歷三國五藩的靜安師太所有,是開過光的,母親喜好誦經,倒是用得着的。”
林書怡接過佛珠道:“那我給娘送過去,其實,你走後,我把師父的事兒說給娘親聽了,娘親心裏已經不惱了,還說師父心裏苦守一個人這麽多年,不容易,如此長情倒賽過世上不少男兒呢,還說臨近心上人忌日,傷心醉酒她能理解。”
何寄文聞言心裏一緊道:“你告訴母親師父是女的了嗎?”
林書怡忙道:“這我沒說,這等秘密,沒有和你商量,我安敢随意說呢。”
“這便好,母親太聰明了,她若知師父,好疑我了,你我親事諸多阻礙,短時間內不想再多一層阻礙。”
林書怡笑着湊近,擡起胳膊架在對方肩上道:“我懂的,你且在這等我會兒,我把佛珠送給母親,咱們就回京郊去。”
何寄文一聽,紅着臉笑道:“不急的,何府還沒有探到這個地方,你若想母親,今晚在這住一宵也無妨。”
林書怡想了想,住在這裏出去采買一旦有個閃失被何家人發現便會怪罪到她娘親頭上,便道:“還是回去吧,在這兒進進出出不安全,再說,你不想回去過二人世界嗎?或許你爹娘來京之前你我還可以合譜出新的琴譜來呢。”
何寄文一聽,內心很是向往,忙道:“那好,你去尋母親,我去套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06 23:07:05~2022-05-08 21:55: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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