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九章

威儀的長公主府的正堂內, 何寄文規矩地坐在下首,目光中毫無懼色地看向坐在上位的人——大周皇姑長公主殿下。

“何國舅,上好的西湖龍井, 嘗嘗吧, 這可是今年陛下賞賜下來的。”長公主說着便用杯蓋在茶水中劃了兩下,低頭微微抿了幾口。

何寄文聞言笑道:“禦賜之茶,想來是地方挑選最好最好最佳的茶葉上貢進京的, 如此珍貴之茶, 像我這般的人,無功無名,實在是不配飲用。”

長公主一聽這話,擡眸看向何寄文,對方話裏有話啊。

“你是當朝國舅,皇親國戚,當飲得。”長公主說着便放下茶盞, 笑道:“況且你才華橫溢, 不難出仕, 若為我府郡馬,将來必定位列三公。”

何寄文面上一片惶恐, 站了起來道:“長公主高看了, 小子無德無能,且已有發妻,實在配不上貴府郡主殿下。”

長公主一聽這話, 當即變了臉色,嘴裏不屑道:“你那發妻誰人知曉?縱然衙門登錄良緣簿, 我一句話便能抹去, 況且她是犯官之女, 淪落教坊,當配不上國舅才是。”

“我妻是我祖父許給我的,無論如何我也不能違背祖父之命悔婚另娶,請長公主見諒海涵。”

長公主心中怒火燃起,冷聲道:“這樣說,你是拒了我這門親事了?”

“長公主厚愛,小子不勝榮幸,但家有賢妻,恕難從命。”何寄文不卑不亢道。

長公主看着對方筆直地站在下面,一面雖氣,另一面卻更加欣賞起來,她非要給女兒奪回這門親事不可。

“你來之前,老太君沒有和你說些什麽嗎?”

何寄文聽見對方提及老太君,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極力地控制好情緒道:“祖母昏厥,醒來後的确提及長公主欲聯姻之事,小子今日登門,實則是來求長公主高擡貴手的,婚姻要兩好才能合為一好,強逼的婚姻斷然不會幸福,再說郡主尊貴,不愁沒有貴婿,還請長公主看在寧妃面上,另擇佳婿。”

長公主聞言笑出聲來,半晌道:“何寄文,你想的太簡單了,我既然肯撕破臉,便存了勢在必得的心,你若不應,別怪我讓你伯爹進大牢了。”

“當年的事曾經轟動整個朝野,先帝也曾派三公共同審理。如今長公主想舊案重提,不知當年審案的三公會作何感想?長公主為了要小子做郡馬當真願意牽扯出前朝舊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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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聞言鐵青着臉看着下面的何寄文,對方猜出她的心思,她的确不肯把舊案重提,為的不過是威逼何家就範罷了。

何寄文見長公主不言語,便繼續道:“說到我伯爹,當年是五品戶部員外郎,若當年真的是因為糧草延誤導致前線敗仗,那的确應該好好查一下是誰延誤的,說起來,當年戶部尚書可是如今的丞相,戶部侍郎是您的驸馬!”

“何寄文,你大膽!”長公主勃然大怒,她雖然十分厭惡那個名義驸馬,視其連狗也不如,但是外人眼裏這條狗是她的驸馬,懷疑對方豈不是懷疑她?她哪裏管得前線糧草的事!

“長公主息怒,小子只是如常分析,前有尚書和侍郎,若降罪也降不到我伯爹頭上吧,畢竟戶部準備糧草運出京城之日應存有檔案,若我伯爹準時備好,那只能說明離京途中有人延誤軍糧,當年押送糧草之人,倒該首先被查問不不是嗎?”

長公主聞言倒吸一口氣,這何寄文簡直可惡,當年押送糧草的可不就是她的那個名義驸馬嗎?

“何寄文,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何寄文不卑不亢,看着對方道:“小子據實言明,若有得罪之處,請長公主莫要怪罪。其實,長公主若能于朝堂之上舊案重提,小子還是不勝感激的。小子心中一直有些疑慮,對于林将軍也就是小子的岳父,我祖父一直深為敬佩,在之前他從無敗績,這樣的人投敵賣國難免讓人唏噓,究竟是因為什麽可以讓他棄國棄其妻女于不顧?”

長公主愈發煩悶,那個姓林就是覺得當年先帝論功行賞不公,這才想着投敵賣國,當年這個人和她心中的那個人都是大周的英雄啊,可惜一個戰死沙場,一個因待遇不公投敵賣國。

“你究竟想說什麽?”

“長公主,我伯爹是國丈,您舉證國丈,陛下必定親審,那時我們自有一辨,只是小子也想看看,我那岳父是真的投敵賣國還是被人冤枉的,若他真的投敵賣國,其下場可再次警醒于朝中大臣,若是被人冤枉的,豈不是可以替他洗去冤屈?”

長公主聞言當即道:“他不可能是冤枉的,當年他投敵的信是他結拜的好兄弟張呈賢偷偷交給我的,他投靠敵軍,洩露丘沙部署,導致.......導致當時守将死在城門之下,林有之他罪該萬死!!”

何寄文見長公主情緒激動起來,不由地心中一駭,在想到對方提及的張呈賢,如今的丞相...何寄文忽然覺得此案更加蹊跷了。

長公主平息了片刻,當年的事她沒什麽不好說的,她覺得自己很仁慈了,林有之間接害死了她心上人,她卻在此刻放過了林家母女,這已經夠彰顯她的氣度了,她堂堂皇姑不和參與此事的林家母女計較,可若她們想妨礙她寶貝女兒的婚事,那她第一個不答應。

“何寄文,你當真不同意這門親事?當年不怕此事鬧到朝廷,你伯爹真的會出事?”

何寄文聞言笑道:“伯爹他若真的在當年做錯過事,那就應該受律刑,若他沒有,假證是壓不到他身上去的,反而是真的幕後之人,可能會跳出來。”

長公主一聽對方油鹽不進,不由地感覺到無力,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對方不疼也不癢癢,況且此案無非她說出來威脅何家的,以為對方娶了林家的女兒,會害怕此事再度提及會把何家和林家投敵的事聯想起來,可對方瞧着似乎并不怕,甚至還有祈求着她翻出舊案似的,簡直可惡。

“長公主,小子的話都說完了,也該告辭了,只是,那日為救郡主,曾将一披風留下,請長公主派人取出來吧,男子之物留在府裏怕招非議 。”

長公主白了何寄文一眼,她本不想輕易放何寄文離開,可對方偏偏提及這救命之恩,倒讓她心裏的氣沒那麽盛了,畢竟這個人救了她的寶貝女兒。

長公主長袖一揮命人去取長袍,今兒個她竟然敗給了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真是窩囊,這小子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她不能再從對方這裏下手,她必須另辟蹊徑,先讓這小子和林家那丫頭和離的好,只有和離她女兒才有機會。

她本來就想為女兒奪到這個夫婿,如今見了人交了鋒,她更勢在必得了。

何寄文拿回了披風便急匆匆離開,這次和長公主交談後,她覺得長公主壓根沒有打算真的把這舊案提到面上,但是那張呈相,貌似很有問題,她若出仕一定去大理寺檔案部查一查,她覺得她家岳父大人是被冤枉的。

“母親。”何寄文剛走,康佑寧便從後面走了出來。

“怎麽出來了?快回屋躺着去。”長公主心疼不已。

“母親,我好多了。”康佑寧說着坐到母親身邊,“母親,何家公子不願意,便罷手吧,他救女兒一命,沒有道理去威逼人家,再說我與他只一面之緣,只是覺得此人比母親之前介紹的要有眼緣些,心中其實沒有多喜歡的。”

長公主聞言有心替女兒分析何寄文的好,可看女兒如此模樣,只得敷衍道:“母親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康佑寧見母親應了,便起身往回走。

長公主看着女兒嬌弱的背影,微微一嘆,她必須給女兒找個靠譜的才行,不然她百年之後佑寧誰來看顧呢?這個何寄文有膽有識,又不是暴躁之人,的确是最佳人選。

當年林有之投敵害她女兒成了無親父之人,那林有之的女兒就該把夫婿讓出來還債!

“來人,找個合适的機會把林書怡偷偷帶來見我。”

何寄文回到何府便去了雲堂,向老太君禀明實情後道:“老太君放心吧,眼下寬心養養身體。”

“長公主為人狠辣,此招不通,她必定還會尋其他路的,不可就此放松警惕。”老太君說着看向讓丫鬟擡出的幾個箱籠道:“這些是年前讓人備好的,明天敲鑼打鼓往你岳母那去送,你和書怡這兩天就正式拜堂成親,以免夜長夢多!!”

“孫兒明白,老太君好生休息,孫兒這就去和書怡說。”何寄文說罷扶着老太君躺下後,這才急匆匆往暖閣去。

剛進暖閣,何寄文便瞧見師父手裏攥着筆在寫着什麽,走近一看似乎是藥方,再看書怡和自家師父的臉色,貌似都不好。

“師父,書怡,怎麽了?”

林書怡聞言拉住何寄文的手道:“師父在給老太君寫藥方呢。”

梁潛擡起頭,瞧見自家徒弟臉都白了,便道:“瞧那點出息,不是大毛病,但也要從現在就喝藥治療,放心吧,是個可以治得了的,再活二三十年也有可能。”

何寄文聞言稍稍放下心來,想起老太君說的,忙道:“書怡,老太君這一昏倒心裏更惦記你我的婚事了,她想讓咱們這兩天就成親,不必等父親母親來,咱們聽老太君的好不好?”

林書怡看着對方的眸子,她知道老太君不是無緣無故昏倒的,她也知道倉促結婚必定是婚事有些波瀾了。

“好,我聽你的,你我早有夫妻之實,早些結婚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何寄文聞言握緊對方的手道:“你放心,時間雖倉促,但禮節和排場不會委屈你的。”

“我何曾在乎排場呢,我只在乎你這個人罷了。”林書怡含情脈脈地看着何寄文道。

梁潛見兩個人膩膩歪歪的,眸子閃過一絲羨慕,無奈道:“能不能考慮下我這個老人家的感受??”

何寄文聞言眸子閃過一絲不好意思道:“師父哪裏是老人家,瞧您這氣

質這皮膚,分明三十多歲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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