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 128、番外一

128、番外一

金殿之上, 延慶帝端坐在龍椅之上,聽着下面的朝臣争論,時不時地捏幾下眉心。

“何宰輔, 我朝自開國以來, 從沒有女子科舉一說,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若出來做官豈不是亂套了?”屠岸站了出來, 彼時的他早已不是工部尚書, 而是成了大周的右丞相,雖說也是宰輔,可比何寄文的左丞相略低一級,心裏一直膈應着。

何寄文聞言緩緩轉身道:“屠宰輔這話,本相不敢茍同,嶺南一役,若不是欣月将軍上馬救父替父擊退噠答軍, 嶺南怕是早就失守了。而斛州災荒那年災民落草為寇, 甚至占領了斛州府, 若不是孫邈老先生的孫女孫禾一面只身獨闖寇營憑三寸不爛之舌穩定局勢,又一面募集豪紳捐糧救災, 斛州之亂哪裏能那麽快平息?還有劉尚書之女劉佳, 女扮男裝上公堂替冤者辯論陳情,她觀察入微,三日之內搜集人證物證, 免了京師衙門一樁錯假冤案,此事曾轟動一時萬民傳誦, 她們三位巾帼不讓須眉, 陛下也破格降旨封官錄用, 如今她們三位為官多年也沒見諸事有亂套之象啊。”

屠岸一聽反駁道:“她們不過才三人,能有什麽亂套?”

“科舉取士也不是要錄用全天下女子為官,科舉着才錄用,且男女同考,誰才學高誰登榜。”何寄文說着緩緩看向上位,“陛下,男女皆是陛下子民,是子民應皆有為國效力的本分和資格,請陛下恩準開立女子科舉。”

延慶帝聞言一時有些猶豫,他之前的确破格錄用了女官,但那都是對朝廷有功和在民間有影響力的,若是成立女子科舉,那取士可是大批量的。

“陛下。”屠岸連忙進言,“陛下,大越國為何亡國,皆是因為朝中有女子為官啊,請陛下三思。”

何寄文聞言緩聲道:“屠宰輔,倒要請教大越國國壽幾何?”□

“八百六十七年。”屠岸悠哉回道。

“屠宰輔果然博學,竟記得如此清楚。大越國男女共治,國壽八百餘年,大越之後的冶國、慶國皆男子為官設儒學令女子不得從學從政,兩朝皆不到兩百年而亡,敢問屠宰輔這是何故?”何寄文悠悠地問道。

屠岸一愣随即道:“那是因為冶國慶國不得天意,天意我大周取慶國而代之,天教我大周萬世千秋。”

何寄文順着屠岸的萬世千秋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為要想千秋萬世,便不能遵循冶國、慶國舊例,現如女子也能鎮守一方護我百姓,她們也能為國效力死而後已,我大周應摒棄舊例,改革舊制,讓這天下有才有能之男女皆有機會為國效力為國盡忠。”

“陛下,若是女子也能為官,豈不是有意讓後宮娘娘們幹政?”

何寄文深知女子從閨閣裏走出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深知改革不能一蹴而就,只有讓一部分女子先出來,才能漸漸讓世人接納,一代一代努力下去才能出現男女憑本事立業的局面。

“屠宰輔,開女子科舉是為朝廷取才,這裏面可沒有說娘娘也能參加科舉,既無法參加科舉,便不能入朝參政,又何來幹政一說?”

屠岸聞言又道:“女子一旦成親有孕萬一耽擱要事怎麽辦?”

“這好辦,既然有女子科舉,那禮法也要相應而變,女官若是有孕自可按律請安胎假,禮部準假後吏部協調官員調動,有官員補缺又怎會耽擱要事?”

“那也不成!”屠岸沉聲道:“婦人怎配與我同朝為官。”

何寄文聞言目光微冷:“婦人分娩生子,屠宰輔也是婦人十月懷胎生下的,難道在屠宰輔心裏覺得從婦人肚子出來可恥嗎?婦人不配與你同朝為官,想來也不配生你,那屠宰輔以為自己該從男子肚中出來嗎?”

“何寄文!!!你!!”屠岸赤紅着臉。

“好了!!!”延慶帝見狀連忙制止,他的眸子輕輕瞥了何寄文一眼,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頭一次聽何寄文這樣說話的,之前一直是就事論事的,今天這可以說直接在罵人了,若不是他及時制止,可屠岸都要打人了。

屠岸雖無治國之才,但這個人的存在對前朝後宮都是不可或缺的,他也曾想舍棄,可皇子們的外公家除了何家屠家別的都不成氣候,他雖對何寄文十萬個放心,但他不能讓前朝後宮以為五皇子是唯一可能登上皇位的。

“這件事容後再議吧,退朝。”延慶帝說着站了起來,起身離開了。

屠岸見這次陛下沒有當庭準了何寄文的折子,頓時高興起來,這可是這麽多年,陛下唯一一次沒有認可何寄文啊,這麽多年他一直被打壓,每每有争論,陛下最後都是準了何寄文的,今天是他這麽多年在朝廷上最出氣的一天。

何寄文瞧見屠岸朝她幸災樂禍,只拱了拱手便離開。

這些年,她曾經在民間嘗試過建立女學,可除了幾家比較開明的送女兒進去讀書外,其餘世家尤其是百姓之家根本沒有把女兒送去讀書的想法,歸根結底還是覺得女子讀了也不能給家裏帶來什麽榮耀和利益,她想如果女子科舉開創,女子也能有機會做官,那或許世人都會開始考慮要不要兒子女兒一起栽培了。

萬事開頭難。

延慶帝下了朝,走到禦花園時恰好遇見太後,便走上去見禮。

“陛下坐吧,剛下朝肚子餓吧?寧妃給哀家熬了粥,你嘗嘗,哀家還是頭一次喝這樣的粥,倒覺得比平時的燕窩還香醇呢。”

寧妃聞言忙給延慶帝盛了一碗,延慶帝吃了幾口問道:“這粥是大米小米一起熬制的?”

“回陛下,是的,大米小米都有本身的味道,合在一起熬制的味道卻有別于大米小米本身,香醇味道更濃了。”寧妃笑着回話道。

延慶帝聞言細細琢磨起來。

太後見狀問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不瞞母後,前朝為開不開立女子科舉争論不休,兒臣一時拿不定主意。”延慶帝說着看向太後,“母後以為該不該開立呢?”

太後聞言沉默良久道:“能不能行得通要試過才知道,哀家若是男子,若得知要和女子同一試卷科考,必定比平時用功百倍,不然要是考不過女子,豈不是丢人?”

延慶帝聽得此話眼前一亮,朝中大臣也好,地方官也罷,他們似乎沒什麽危機感。女子科舉可讓男女讀書人各自用功,這對朝廷來說是好事。

“寧妃,你陪母後繼續用膳,朕有公務要處理。”延慶帝說罷匆匆離去。

寧妃見延慶帝走遠,笑着看向太後道:“太後,可是成了?”

太後笑道:“你個人精,成不成你心裏能不知道?說起來你弟弟也是奇男子,難為他為天下女子謀個出路,你我身為女子幫他一把也是幫天下女子。”

那廂,何寄文坐上官轎回了府,瞧見管家便問道:“太太可在屋裏?”

“太太去東府了,今天雯榛姑奶奶和陸姑爺回東府用午飯,太太聽聞便趕過去了。”管家回話道。

如今她有了伯爵的府邸,便在早幾年便和林書怡搬出何府了。

何寄文一聽腳步一頓問道:“太太沒有把公子小姐也帶過去吧?”

管家聞言一愣,支支吾吾起來。

何寄文見狀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鄒先生和聞先生呢?”

管家回道:“太太出資讓兩位先生出去好好玩一玩,說是傍晚回來。”管家說着好生瞧了眼自家大人,試探地問道:“大人要去東府嗎?可要備點什麽東西帶過去?”

“我不過去了,煮壺茶拿到書房裏來。”何寄文說着便大步往裏走,她請了先生回來教,偏她那位好太太慣會幫着孩子們逃課!

何寄文回到書房,便有丫鬟端茶進來,她忙了一陣不由地犯困,便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感覺門吱呀響了一聲,緊接着輕盈的腳步上緩緩靠近,她人還沒睜開眼睛身上便多了件衣服。

“回來了?”何寄文心裏一片柔軟,努力睜開眸子搓了搓眼。

“困了怎地不睡到床上去?秋天了,這麽趴着也不怕受涼氣。”林書怡笑吟吟道。

對上對方含笑得眸子,何寄文心情也好了起來,握起對方的手揉了揉道:“我以為今天你要傍晚才回來呢。”

林書怡聞言道:“你以為的沒錯呀,我回來只是看你晌午未去東府那邊,所以特意給你回來送飯的,一會兒我還是要過去的,我和二姐姐和三妹妹約好去鳴山看楓葉,大抵是要傍晚才回。”

何寄文一聽此後,往窗外看了看:“孩子們怎麽沒回來?”

“他們還在東府呢,我待會要帶他們一起去。”林書怡說着圈主何寄文的脖子,“你若是不忙,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的。”

何寄文聞言道:“你真打算讓他們曠一整天的課啊?“”

“那是當然,今天不學了就是不學了,好好放松放松。”林書怡說着一屁股坐在何寄文大腿上,“你也打這個年紀過,當知道勞逸結合才是。”

何寄文一聽道:“這怕不是今日曠課的原因吧,是浚恒拳法沒學會還是讓他背的文章沒背過?”

林書怡面上一慌,這人怎麽又知道?

“沒有的事~”林書怡笑道,“你多想了。”

何寄文哪裏能分不清枕邊人的神情,捏了捏眉心道:“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天嗎?我總要查的。”

“你看看你。”林書怡擡手按在何寄文上唇的假胡子上,“你的心本是柔軟的,為什麽非要做嚴父?你這樣給浚恒壓力太大了。這孩子學的慢但學的紮實,你每次要麽給的時間短要麽臨時起意把他叫到跟前查功課,他每次站到你面前都神經經繃,生怕呈現的不好讓你失望。”

何寄文聞言嘆道:“咱們兩個,我不做嚴父,你能做嚴母嗎?你不幫着他們一起逃課就不錯了,咱們總要有一個嚴的。再說了,我都這樣嚴了,浚姚還不是給我交白卷?我再不嚴,她都敢上房揭瓦。”

“所以,你要不要因材施教啊,你看這三個孩子,浚盈學的快還學的好,她都會了所以她不怕你查,浚姚你也知道,她更不怕你查她,她哪怕一個字都不會背當天晚上也能睡的香,可浚恒不一樣,他學的慢,背不過他夜裏睡不着,張媽說他夜裏點燈都在背呢。這樣下去,他受不住的。我知道你想讓他成才,可沒準兒他親生爹娘只希望他健康平安呢,別他還沒成才,日夜憂思成疾,這要是他親生爹娘泉下有知豈不是要心疼死?”

何寄文聞言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他刻苦,也知道他本分,我也不想讓他背不過啊,所以我給了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他還不夠用嗎?”

“你當是浚盈啊,一篇文章讀幾遍就會了,浚恒不笨的,就是學的慢,你再多給些時間嘛,讓孩子精神和身體上都放松放松。依我看浚恒不是習武的料,不必讓聞師姐再教他習武了,便讓他安心習文,別看他學的慢,但學的紮實穩固。”

“他父親是為國戰死的将軍,按理他不該啊。”

林書怡聞言道:“浚姚可是咱倆親生的,你從小是長輩眼中的乖兒,你覺得你小女兒這闖禍調皮的性子像你嗎?”

何寄文笑了:“也罷,浚恒不喜歡習武便不讓他學了吧,專心習文也好。”

“這才是,其實我知道你怕浚恒不成才辜負他父親托孤的重托,你給自己的壓力也大,不妨換個想法,從心裏認可他是咱們的孩子,父母最盼着兒女開心快樂健健康康的不是嗎?”

何寄文聞言緩緩抱住林書怡,閉上眸子輕輕嗅着林書怡身上的香氣:“你說得對,娘子。”

林書怡見何寄文認同這個觀點,便笑着親了對方一下,随後起身道:“快吃飯吧,吃完和我們一起去鳴山賞楓葉好不好?”

“好。”何寄文笑着接過林書怡遞過來的筷子。

飯後,兩個人乘馬車來到東府。

“父親。”何浚恒見父親來了,本還是笑着的模樣瞬間繃住了,像個犯錯了的孩子站在那裏。

“別傻站着了,快上車,今天陪為父賞楓葉去。”何寄文笑着朝浚恒招了招手。

林書怡笑着輕輕推了推浚恒笑道:“你父親已經被為娘拿下,今日不查功課,而且日後你可以不學習武專心攻文!”≡

"真的?謝謝娘親。"何浚恒開心起來,“謝謝父親。”

何浚盈聞言愣了愣,這也成?她心思一動忙看向何寄文道:“爹爹,我能專心學醫嗎?我知道您最近一直在忙女子科舉的事,可我不愛做官,我想像師公那樣做個潇灑的最牛的郎中。”

何寄文一直都知道大女兒的志向,剛想說師公文武皆能就見小女兒爬到她身邊來。

“爹爹,我也不喜歡武也不喜歡文,我可以都不學嗎?我喜歡爬樹看鳥蛋,喜歡下河摸魚摸蝦,我以後能只做喜歡的事嗎?”

何寄文望着小女兒天真的模樣,緩聲道:“爹爹喜歡打人屁股,我以後能天天打你屁股嗎?”

何浚姚聞言小手緩緩向後護住自己的屁股嘿嘿笑道:“那不必了,打壞了爹爹的手,姚兒會心疼的。”

何寄文見小女兒那滑頭樣,笑出聲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啵。”何浚姚上前親了自家爹爹一口。

何寄文一愣,随即瞧着眼前的小女兒笑了,這小模樣像極了書怡。

或許書怡說得對,兒女開開心心健健康康最重要。

“舅父!”

何寄文聽見聲音,往馬車外看去,只見二姐姐家的孩子和三妹妹家的孩子跑了出來。

“快上後面的馬車,咱們準備出發了!!”何寄文朝孩子們喊道。

林書怡在門口和二姐姐說了句話才走到馬車旁,他們一家五口擠在了一間馬車裏。

馬車緩緩動了...

馬車走了一會兒,車上的孩子都靠在車壁上睡着了,何寄文看了眼在一旁眯眼的林書怡,不禁回想起初識那會兒,她年少時也曾膽大地夜闖過閨房呢,那個時候她呆愣在林書怡床前心慌慌的。

想起過往,何寄文笑了笑,腦袋往前湊了湊,輕輕地在心上人唇上吻了一下。

林書怡睜開眸子,看着偷親她的何寄文淺淺地笑着...

作者有話說:

一章番外,本文全部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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