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燈光

燈光

一直到踏進別墅,容時都像是心裏揣着團泡沫,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明明前幾天生日宴上還在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今天陸思衡竟然會出面維護他。

而且陸氏與璀璨娛樂到主宅完全就是一個三角形,怎麽會順路呢?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又想起漂在噴泉池裏的那盤磁帶,有些後悔沒把它撈出來了。

容時上樓的步伐都比往日輕快得多,哪怕在二樓客廳處遇到陸曦倒胃口的笑容,都沒怎麽影響他的好心情。

“時哥,我司機今天有事請假了,就坐了你的車回來,你不會介意吧。”陸曦眨了眨眼,看起來可沒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容時用餘光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故意挑釁,剛要繞過這人,就聽陸曦用一種不太大,但又确保他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要是知道大哥去接我,我就不走了。”

容時停住腳步,用一種探究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陸曦迎着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前幾天被壓在桌子上的那半邊臉突然有些隐隐作痛起來,他忿忿回視,然而容時只是安靜地打量他,一言不發。

那姿态仿佛戲臺下的看客一般,在這樣的目光下,陸曦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在表演的小醜,而唯一觀衆似乎還不是那麽滿意。

你有什麽樣的資格這樣看着我呢?陸曦不禁有點惱羞成怒,然而不待他發作,容時竟然擡腳就那麽走了!

“喂!”陸曦話到口頭險些憋出內傷,他面色扭曲了一瞬快步追過去,在容時關門前伸手攔住。

beta身材嬌小的omega高半個頭,容時睫毛低垂,神色平靜地看着他。

那是一種叫人十分惱怒的、居高臨下的姿态,陸曦不明白,他在明明孤兒院呆了這麽多年,聽說那種地方吃飯都要靠搶,為什麽還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明明現在他這個替身,才更像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小少爺。

“只有狗會在搶到點骨頭碎渣時狂吠炫耀。”容時眼睫低垂,“你也是一條狗麽,陸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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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不容分說地關上了門,木制門板險些沒拍上陸曦的鼻子。

“敢罵我是狗,你等着吧,容時!”陸曦怨憤的目光幾乎要将門板盯穿,他死死握住拳頭,隔壁房間的門輕響了一下,陸曦轉過頭,換上一副笑臉……

容時打開花灑,直到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沖刷到腳踝,他才感覺雨水帶來的涼意徹底散去。

其實對于那句話,他并非是完全不在意。

水珠從鎖骨滾落,容時閉上眼,将那些猜疑通通順着水流沖走,要是什麽人說的話都要放在心上,那還要不要做別的了。

他洗了澡嗓子有些幹,圍着浴巾,胡亂用毛巾把頭發擦到不再瘋狂滴水的狀态,拎起水杯走了出去。

這個時間,廚房竟然還亮着暖光的燈光。

容時還沒靠近,就聽到裏面傳出笑語。

“都說了二哥你不要偷吃,燙到了吧。”陸曦笑着将蛋糕夾出來擺了個漂亮的花型,他隐晦地向門外看了一眼,轉頭道:“大哥,你來公司接我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啊,早知道就不叫張叔帶我回來了。”

陸思衡斜靠在餐臺上:“沒被淋到就好,明天叫公司給你配個司機兼助理,小李請假也太頻繁了。”

“不用啦,小李明天就回來了,我會說說他的。”陸曦撒嬌似的抱住陸思衡的胳膊,扁扁嘴,“不過大哥,你怎麽和小時一起回來的呀,你是不是更喜歡小時不喜歡我了?”

陸思衡板着張臉,但也沒把胳膊抽出來,他喝了口水淡淡道:“別瞎想,剛好碰到了,淋雨生病了更麻煩。”

陸弘景趁着他們說話的間隙将魔爪伸向最頂層的一個小蛋糕,張大嘴整個塞了進去,臉鼓得像蜂蜜小狗。

陸曦捂着臉笑出了聲,陸思衡臉上也挂着點笑意,看起來分外和諧溫馨,容不得再插進半根針。

但容時向來是不會因為怕別人尴尬而選擇回避的,他徑直走了進去,像是雪白的畫布上突然被甩上黑點,六道目光一齊射了過來,廚房的氛圍瞬間鴉雀無聲。

然而處于目光中心的容時卻看起來非常冷靜,他視若無睹地拉開冰箱,仿佛他們議論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什麽路人甲乙丙丁。

容時按下開關,側過臉淡淡道:“都看我做什麽,又不是第一天見了。”

陸思衡看着他冷淡的側臉,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此時應該說點什麽,可容時一秒也沒多留,接好水後就快步走開了。

“大哥,你在想什麽呢?”陸曦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遞過來一塊小蛋糕。

“沒什麽。”陸思衡擺擺手,“你們吃吧,我先去休息了。”

……

容時關上房門,捂臉躺在床上,剛從保溫層接出來的水很冰,連帶着他握住杯子的那只手都好像才從寒冰裏取出來的一樣。

他以為自己會失态,林院長長期的精神和□□懲罰已經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能依靠藥物來壓制,但這次沒有。

他一路都出奇的冷靜,甚至通過餘光注意到了陸弘景被打擾的尴尬、陸曦沒完全藏好的敵意、還有陸思衡的欲言又止,他許久沒有這樣清醒。

這樣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一廂情願和自作多情。

他想起回來車上時說的那些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太難看了,容時。

這副樣子真的太難看了,陸思衡說不定會覺得很廉價很可笑吧。

屋頂的吊燈形狀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有些幼稚了,哪怕閉上眼,燈光也無孔不入地鑽進來,他将抱枕緊緊蓋在臉上,突然手機“嗡”地震動了一聲。

發消息的人是施以觀,而且這位施道長一發就是一串,提示音震得容時心煩,可憐的手機被無情地遷怒扔到一邊,等過一會兒終于陷入安靜,容時才翻起身把它找出來。

最前面是九張白貓美照,或是仰頭望天,或是低頭戲水,每一根毛毛都沾染着陽光,像素高到甚至能看到藍眼睛裏的紋路,容時眼尖地看到者照片還是修過的,有一處修圖師技術不到家,露出了半塊石子。

緊接着是兩條視頻,白貓像是應聘模特一樣前後左右轉了一圈,蓬松潔白的大尾巴雞毛撣子似的高高翹起,另一個則是施以觀抱着白貓,展示它的牙口和爪子。

【施以觀:阿白在朋友圈看到了你家黑貓的照片一見鐘情,叫我來找你牽線。】

容時将這條消息仔仔細細看了三遍,這才确認原來真是給黑貓相親的。

白天主人相親,晚上貓還收到了相親申請,都說物似主人形,沒說經歷也要類似啊。

容時打開寵物監控,那頭黑貓正沒心沒肺地拆家,看到攝像頭轉動,這厮還挑釁般地甩了甩尾巴。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輸入:【道觀的貓也可以相親嗎?】

【而且我家貓無肉不歡。】

【施以觀:沒問題的,我們教派講求“陰陽不獨存,人道不可廢”,不僅是道觀的貓,我也可以結婚[害羞]】

容時看着那個紅着臉的小黃豆,總覺得老陸總是被忽悠了。

【容時:我明天給咪咪看看吧。】

施以觀輸入了足足有兩分鐘:【你家貓叫咪咪!?我算了它是貓屆大哥啊,按理說這種小事不會出錯的。】

【容時:哦,那和他叫咪咪有什麽關系嗎?】

遠在平層的黑貓不知為何鼻尖發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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