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羽毛【發表後有補字】
羽毛【發表後有補字】
容時感覺身體很輕。
就好像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坐在木制秋千上,被一雙大手推向碧藍的天空。
那時他身後仿佛也生出翅膀,只要松開手就能觸碰到那些柔軟如棉花糖般的雲朵。
不,比那時候還要輕,他的靈魂就像是片被風吹起的羽毛,随着風的路線前行,直到飄入一汪溫暖的池水。
他又見到了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
男人坐在溫泉池中,旁邊的四不像已經給自己捏出了爪子和尾巴,看起來像條長了狗尾巴黑色大貓。
四不像用尾巴刨着水問:“你覺得這個形象他會喜歡麽?我看人類都很喜歡可愛的貓貓狗狗,我這樣足夠可愛了吧,他一定看到我第一眼就想把我撿走。”
男人看着它沉思了一會兒,十分紮心道:“沒關系,至少足夠可笑了。”
四不像不滿地瞪着眼睛,只是它皮毛太黑,如果不是容時多往它臉上瞧了幾眼的話,還真未必能發現它在瞪人。
它不僅想瞪他,還特別想給他一爪子,不過動手前四不像思考了下他們之間的武力值,發現自己毫發無損的概率為0.001——如果男人動手時自己把自己絆倒又被自己的觸手纏住站不起來,那還是很有希望的。
它自我挽尊道:“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計較。”
男人可能沒發現這家夥的不良居心,他撥弄了下四不像飄過來的尾巴,聲音有些低沉:“你這次也沒能找到他的轉世麽?”
“嗯。”四不像也一下變得低落起來,“明明已經那麽久了,怎麽還沒轉世投胎呢,我天天都下去找的。”
男人看着池水,輕聲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沉睡了,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他……”
“如果我沉睡了的話,你就先代替我保護他吧,我會盡量很快醒來,趕到你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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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像語氣有些急切:“那你怎麽辦?萬一在你沉睡時他們又來了,你……”
“我還用你來保護麽?”男人的話聽起來很是讓人牙根發癢,“你就算在這兒也只是從打我一個變成打我們兩個。”
四不像豎起尾巴,煩躁地來回拍打,容時伸出手,不知觸發了什麽神秘的條件,他此時竟然可以碰到四不像柔軟的尾巴毛毛。
四不像擊水道:“我至少可以……”
男人表情突然嚴肅起來,第六感發揮了作用,容時後背一涼,迅速閃身。
“誰在那裏?”
下一秒,水花猛然激起,直直朝着他剛剛站的方位襲來,在觸碰到那個位置之前又猝然停住。
男人頓了一下,聲音中的冷厲淡下幾分:“是你麽?”
什麽?我認識他嗎?
容時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的臉,努力想要透過黑霧知道點什麽。
還是他把我認成別的人了呢?
男人伸出手,摸索着走過來,容時這才發現對方視力好像有些問題。
但即便如此,男人對這個地方也實在太過熟悉,容時又不知為何走不出這個溫泉池,眼見那雙大手就要碰到他,突然一股莫名的、不可抗拒的吸力将他向外拉去。
“別走!”男人徒勞地伸長胳膊,容時不斷地向後退去,意識愈來愈模糊。
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看到兩根深黑色的觸手從溫泉池中鑽出,飛速向他離去的方向追趕。
容時瞳孔擴散,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觸手濕滑的小尖。
“阿時——”
“滴——滴——滴……”
“嗚嗚嗚……”
是什麽在響?又是什麽人在哭?
病床上蒼白的少年睫毛像是被風吹了下的蝴蝶翅膀一般微微煽動了下,但興許是因為窗外的陽光實在太過刺眼,那蝴蝶很快又合攏了翅膀。
有個聲音很興奮地說道,只是語氣中帶着還未散盡的哭腔:“小時剛剛是不是動了!?”
“如果我沒眼花的話那就是。”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很穩重,但也含着難以掩飾的激動,“把眼淚收回去,鼻涕擦幹淨,你水做的嗎?”
“我好害怕,大哥。”剛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低聲道,又開始抽起鼻子。
好煩啊,怎麽這麽能哭。
容時終于不耐地睜開眼:“別哭了……”
他開口才發現嗓子像是吞了把沙子一樣,僅僅是說了幾個字都磨着疼。
陸弘景像是點了火的竄天猴,嗖地竄過來,容時這才看到丫眼睛像是被誰打了兩拳,帶着明顯的黑眼圈和紅腫。
“小時醒來第一件事竟然是關心我,我……”陸弘景哽咽着眼淚又要洩洪。
容時毫不留情補充道:“你哭得好煩啊。”
會錯意思的陸弘景沉默了一會兒,安靜下來拿紙巾擦了臉。
陸思衡拿過棉簽沾水給他潤了潤唇,關切地詢問道:“小時,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随着他睜開眼,各處神經知覺也逐漸複蘇,容時動了動手指,只覺得他問了句廢話。
腿上像是前一天跑了馬拉松,傳來鈍鈍像是抻了筋的酸麻,手臂不知劃到了哪裏,火辣辣地刺痛,頭也像是聽了緊箍咒的孫悟空,恨不得把裏面神經都摘出來。
不過這些比起腹部尖銳的痛感來說都不算什麽,別說哪裏不舒服,全身上下都難找到舒服的地方。
容時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很痛。”
陸思衡的冰山臉終于出現了絲慌亂,他拉開礙事的陸弘景,語速很快:“哪裏疼?肚子麽?我叫醫生過來。”
“哪裏都很疼。”容時坦言開口道,他之前的忍耐是為了不叫家人擔心,但這群人既然不會擔心,那不如直接叫醫生打針止痛,總好過自己硬撐。
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掌心傳來一點不一樣的觸感,滑溜溜的非常q彈,此時正用軟乎乎的小尖搔着他的手心。
摸起來像章魚怪的一根觸手。
容時看着病房僅有的兩個人,心下有了判斷,他将觸手放在床上,摸索着用拇指和食指指腹捏住了它的尖尖。
觸手盤在他的手腕上,乖巧地不動了。
醫生很快就白衣帶風走了進來,一番詢問後打開了止痛泵,交代給了陸思衡一大堆注意事項,又腳下生風地走出病房。
止痛泵很快生效,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也不再那麽難熬,容時有了點精神,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被子下摩搓着小觸手,把它勾得彎起來。
“爸今天要開董事會處理股權變更的事情,媽媽她早上就來了,有點小事剛出去了下,很快就能回來。”陸思衡擔心他沒見到人心裏不舒服解釋道。
“哦。”容時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在被子下繼續撓觸手癢癢,似乎這群人在與不在都對他沒什麽影響。
陸思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司機昨晚已經醒來了。在你昏迷期間我派人調查過,前車司機有房有車,小康家庭,近期沒有需要重大支出的地方,按他說是因為前面有個小男孩突然橫穿馬路才急剎車的,助理問了看到的人,情況确實屬實。”
“不過後來撞上的那個網約車,司機是個孤兒,沒調查到什麽可疑的地方,行車記錄儀顯示他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多個小時,他很可能是疲勞駕駛,這才沒及時剎車。他已經當場去世了,沒辦法問到什麽。”
“我知道了。”容時已經猜到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意外”。
陸思衡有些不解地問道:“司機在這段路突然加速了,他說是你叫他開快一點,這個是真的麽?”
病房門被推開,林慈恩走了進來。
容時看着忐忑不安攥着拳的陸弘景,緩緩眨了下眼:“是我叫他開快一點的。”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重傷未愈的虛弱。
“我看到二哥的消息,想快點趕回去,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怪二哥,天災人禍,誰能預料呢?”
盡管衆人心裏清楚天災人禍誰都無法未蔔先知,很大可能哪怕容時沒有叫司機提速車禍也一樣會發生,但陸思衡和林慈恩還是忍不住向陸弘景投去了責備的目光。
原來真的是因為我,原來真的是我害了小時……
陸弘景的肩膀塌下來,他頭一回意識到那些責備不滿的目光這樣尖銳。
他曾經将這樣的目光容時的時候,從未意識過來自至親之人的責備和不滿原來這樣的沉重。
明明目光的重量還不及落在身上的一片羽毛,但它卻像是兩座大山壓在他的雙肩,叫他再不敢看容時的眼睛。
他怕在那裏面看到怨怼和責怪,就像在他和陸曦一同墜下樓時,自己投注給他的一樣。
他那時輕飄飄地對親弟弟惡語相向,可等那些傷害一半落在他身上時,他才知曉原來是這樣的痛。
比那次攀岩時沒踩穩摔下去還要痛,
陸弘景偏過頭,突然,有一個再熟悉不過、可明明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從病房門的玻璃上一閃而過。
由于十一月要搞一個北大核心出來,至今才剛選了基因,所以最近白天應該都很忙,變動時間比較頻繁,so,更新時間改為淩晨十二點〔頂鍋蓋〕
本文預計會在十二月前完結,寶子們不要抛棄我〔爾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