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勾引

勾引

許是适才收到的驚吓太大,郭牡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受了傷,反倒溫聲關心起了眼前的男子,聲音比平日聽着還甜:“你住得可還習慣?飲食上可有忌口?若是有什麽想吃的,讓廚房做便是,不必客氣。”

聞言,霍安微怔,心中的疑惑愈盛。

這年輕婦人,是不是對他有些太上心了?甚至顧不上自己受傷,也要先慰問他。

莫非……她本就是別有所圖,昨日故意做局救他,減輕他的防備之心。

若真是如此,那這女子,很有可能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男人眼中寒芒一閃,再擡眼時,神色已經與先前無異,甚至更柔和了些。

他低聲道:“霍安糙人一個,哪裏那麽多講究,多虧夫人才有了容身之處,已是滿心感激。”

低啞好聽的男聲掠過耳際,比初夏的夜風還要讓人舒适,郭牡丹揚起了嘴角:“這怎麽能算講究,不過是為了讓你身子骨好得更快些罷了。”

男人剛上完藥,一只胳膊上的衣袖卷起了半截,露出的小臂結實緊致,青筋分明,郭牡丹忍不住瞧直了眼。

當朝本就民風開放,更別說她作為已婚婦人,在婚前可是有人專門教導過男女之事的,并不是一無所知的閨閣女子。

正在她思索該如何不着痕跡地上手摸一把時,大金安排完了事項,匆匆趕了過來,見那位俊逸郎君也在,略微遲疑了片刻,上前低聲在郭牡丹耳旁說了什麽。

她不自然的動作都被男人不動聲色地納入眼底,霍安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處私宅,必是這年輕婦人給他鍛造的囚籠。

既然如此,那他的身份,興許能從這婦人身上知曉。

大金俯在郭牡丹耳旁,用極低的聲音道:“夫人,您先前命我為霍家郎君備下的金瘡藥和綢緞,因為馬車損毀,那料子和藥瓶也弄壞了,要麽待回轉府上之後,我再讓人去庫裏拿一份過來?”

聽到大金提起,郭牡丹才想起來,那東西被放在了車尾,怎麽可能不壞。

她小聲回答:“回去再說吧,到時候我親自給他。”

特意準備的東西,親手交到人家手裏才有誠意,到時候再順勢指尖相碰......豈不是離順理成章地拿下又近了一步?

他被賣時那麽有骨氣,對這種男子,按照話本子裏寫的,還是得懷柔安撫才行,不能硬來。

言罷,郭牡丹下意識地望向男人,擡眼的那一剎那,正巧對上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

霍安也正在望着她。

見她猛不丁地擡頭,他眉梢揚起了一個幾乎瞧不見的弧度,也不避開視線,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郭牡丹心中再激蕩澎湃,可畢竟還沒有與男子親密接觸過,一時間被他瞧得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轉過臉去,假意看屋外漸漸暗下來的雲。

霍安的眼眸更深,再無半分疑慮。

這女子連直視他的雙眸都不敢,心裏有鬼!

他頓了頓,想要出言試探一二,忽見門口急急忙忙奔進來一個随從,朝郭牡丹道:“夫人,今日是初一,附近車行的馬車都被租去上香了,實在尋不到馬車。”

“尋不到馬車?”

女子微蹙黛眉,倒是沒有像随從那般着急:“實在尋不到,便騎馬回府,讓重新派一輛接我。”

随從應了,又匆匆忙忙地行了出去。

她是出嫁婦,在京城并無親朋好友,眼下也沒有合适的借口外宿,還是得快些趕回去,不然晚了,怕又有小人如适才那般,生出事端來。

想到此處,郭牡丹也沒有看俊男的心情了,她柔聲讓霍安先進屋休息,不過那男子卻沒有立即答應,反而遲疑了片刻,眼眸低垂,似乎在看什麽東西。

郭牡丹順着他的視線瞅了瞅,石板光可鑒人,上面并沒有什麽旁的物件。

最終,霍安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拱手行禮,随即轉身進了屋。

郭牡丹等他進去後,又同大金一起,在府邸內轉了個彎,到了另外兩個男子所居住的小院裏。

小院為了雅致,種了不少竹子,這些竹子至少在這院子裏已經生長了數年的歲月,枝繁葉茂,哪怕是在秋天,也能隐隐約約聽見一些蚊蟲的低鳴。

兩個男子共同居住在這個小院內,一個住東邊,一個住西邊,她探望起來,也能省事。

在這府邸內伺候的下人已經提前去過小院通傳,那兩個男子此時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屋宅前,瞧郭牡丹來了,朝她露出笑容。

左邊的那個男子個頭矮些,只比郭牡丹高了半個頭不到,整個人有些瘦小,瞧起來年歲不大,叫做陳梁。

而右邊那個男子,身量幾乎同霍安也沒什麽區別,只是不像霍安那般健壯,瞧起來穩重些的,叫做季凡。

憑心而論,這兩個男子相貌還行,一個溫和一個清隽,一點也瞧不出來是被人牙子賣給她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讀書人家的少爺。

但偏偏郭牡丹自己就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嫁的婆家旁得不說,就沒幾個不好看的,覺得他們生得勉勉強強不夠入眼,也能說得過去。

她朝陳梁和季凡笑了笑,随口問了兩句,關心了一下生活起居,便打算離開了。

兩個男子對視一眼,幾乎在同時往前邁了兩步,行到郭牡丹身旁,柔聲勸道:“夫人,天色眼瞧着晚了,怕是不過多時便要落雨,幹脆今夜您就在這歇了吧。”

說着說着,陳梁的眼中就蒙上了一層薄霧:“這府邸夜裏空空蕩蕩的,連個人也見不着,有點吓人呢。”

“空空蕩蕩?”郭牡丹奇怪道:“兩個門房上半夜不都巡夜了嗎?如何空空蕩蕩?”

陳梁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怔住,還是季凡出聲解釋道:“他有些認榻,我昨夜聽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所以才會覺得空蕩吧。”

“原來如此,那你今夜得早些休息才是。”

郭牡丹未曾多想,擡頭望了眼天色,見那雲朵越來越暗,許是真的要落雨,擡腳便往外面走,邊走邊應付道:“你們二人說得對,要落雨了,我還得快些趕回府上便是。”

大金從跟随的宅內随從手裏拿過油紙傘,也快步跟了上去。

沒能留下郭牡丹,陳梁有些按捺不住,瞪了季凡一眼:“你個沒眼力見的,還不趁着現在留下夫人,以後,這府邸怕是留不下我們了。”

季凡瞟了他一眼,擡腳往屋內走:“你瞧過人家之後還不明白嗎?留不下夫人又不靠眼力,靠得,是出衆的臉啊。”

陳梁氣得跺腳,瞧了瞧頭頂的天空,也急急忙忙地進了屋。

*

天已經黑透了,冷風漸起,吹得窗紙窸窣作響。

霍安在屋中靜坐着,默默吐納氣息,待輪轉了兩個周天之後,才直起身子,行到窗旁,觀察着院中的一切。

這府邸除了下人住的屋子、正廳、廚房和他所住的這片屋子外,後面應當還有一處院落,只是他因為行動不便,尚未來得及過去。

也不知昨夜那婦人派來盯着他的人究竟住在何處。

他這般想着,窗外冷風愈急,響聲更大,不多時,“噼裏啪啦”的雨點聲驟然響起,下起了瓢潑大雨。

霍安在窗口停留了片刻,緩慢行到一旁,擡手要拉窗簾以遮掩雨聲。

不過下一刻,他的動作便頓住了。

遠遠地,門房裏的燈火閃了一閃,在密得幾乎瞧不清人影的雨簾裏,霍安憑借銳利的眼神清楚地瞧見,門房提着燈籠開了大門,迎了人進來。

待看清楚門房迎進來的人後,霍安冷笑一聲,松開了握住的窗簾。

先前那女子随從在他面前說起租賃不到馬車的事,他便覺得有些怪異,此時見她去而複返,心中已然明晰,那随從的話定然是女子想留宿在此找得借口。

鷹一般的銳利雙眸緊緊盯着那把油紙傘,見那油紙傘越飄越近,他終于擡腳,撐着身子上了榻,閉眼假寐。

只片刻功夫後,房門又被人敲了敲,緊接着,一道甜甜的聲音響了起來:“霍安,你睡下了嗎?”

不等他回答,那聲音的主人又解釋道:“我們府上的馬車也都被派出去了,眼見下了大雨,沒法回去,今夜,只能住在這私宅裏了。”

年輕婦人的話音剛落,她的丫鬟又緊跟着道:“沒錯,為了便于你養傷,夫人特意命人把這私宅裏最好的屋子給你住,這屋子原先就是夫人住在這,有許多東西用起來方便,你先打開屋門,讓夫人進去,盥洗沐浴後夫人再離開。”

霍安忍不住發出了無聲的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女子去而折返,看來是要用出美人計,來從他口中套話。

可惜他現在絲毫想不起來先前的事,無論這女子背後的人是誰,算盤都打錯了。

他一邊應着“來了”,一邊上前。

剛剛打開屋門,那女子便顫了顫長睫,彎起了雙眼。她姿容豔麗非常,單只笑一笑,就能有十分誘人。

濕了大半的缃色衣裙下,脖頸修長,雪白的肌膚若隐若現,還有淡淡的牡丹香氣撲面而來。

處處都是勾引。

霍安沒像先前那般守禮,他的眼神在女子的帶了些緋色的臉頰、細膩如玉的脖頸處打量了兩眼後,才讓開身子,低聲道:“夫人進來盥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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