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候

守候

“诶，等等！”

瘦小男子擡腳去追，可他雙腳怎麽能比得上四蹄，剛追出一條街去，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拐角處。

瘦小男子咬咬牙，轉頭望了望四周，見一戶人家門口拴着一頭毛驢，急忙上前，解開毛驢缰繩後就催促它向男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

天已經黑透了。

深秋的夜寂靜無人，道路兩旁零零散散挂了幾盞燈籠，但那光亮實在可憐，甚至照不到廊下的位置，男人緊緊握着缰繩，絲毫不敢分心。

只剩兩條巷子了。

他又過了一個轉角，下一刻，瞳仁微縮。

巷子裏燈火明亮，身着狐裘的女子親自提着一個大燈籠，在樹下等着他，見他來了，遠遠揮了揮手。

茫茫的黑夜裏，只有她身旁是明亮的，光暈環繞在女子四周，讓人一時辨不清發光的究竟是燈籠，還是她。

“籲。”

男人勒缰下馬，拉着馬匹行到女子面前，眉頭微蹙：“站這裏做甚？”這位置正是風口。

郭牡丹彎着眼睛，伸手挽他的胳膊：“我說了要等你啊。”

天氣寒冷，紅潤的唇瓣開合間，便冒出了一串白氣，像仙霧一般萦繞在她臉頰旁邊，又很快消失不見。

霍安的眼神暗了暗，拽了拽缰繩，朝女子示意道：“上來。”

這是要給她牽馬？

郭牡丹眼珠子不着痕跡地轉了轉，小聲道：“我，我胯部的傷剛好，腿腳還沒力氣呢，怕是上不去。”

男人望了她一眼，唇瓣緊抿，下一刻，不等郭牡丹反應過來，她已經被放在了馬背上。

居然這麽快？郭牡丹眨了眨眼，有些不甘心。

原本跟在郭牡丹身旁的大金和小金見狀，連忙提着那個大燈籠跑在前面，給兩人照亮道路。

兩條巷子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一人坐在馬上，實在有些無趣。

郭牡丹咬了咬唇瓣，偷瞄了牽馬的男人一眼，掐着嗓子道：“冷死我了。”

果不其然，男人頓住了腳步，擡眼望她：“很冷？”

郭牡丹重重點頭：“對啊，你沒感覺到嗎？”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皺巴着小臉道：“唉，衣衫太空了，要是有什麽東西能把衣衫壓實就不會冷了。”

話音剛落，就有東西壓上了她的狐裘，把她整個人都包圍在了裏面。

男人翻身坐在她背後，伸出雙臂拉着缰繩，她仿佛一個孩子，窩在男人的懷裏。

郭牡丹的嘴角高高揚起，又往那堅實的胸膛裏湊了湊，雙眼彎彎，小聲低喃道：“一點都不冷了，很暖和。”

她身上的牡丹香氣彌漫開來，讓人恍然有種錯覺，仿若如今不是深秋，而是初夏。

不知不覺間，宅院便到了。

廊下的燈籠亮堂堂的，霍安一路行進來，恍然有歸家之意。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男人阖了阖眼，壓下這點錯覺。

行到院中後，兩人先後下了馬，小金眼疾手快地拿過缰繩，牽着馬匹去了馬廄。

“挺晚了，你先休息吧。”

他剛去祭拜了父母，郭牡丹也不想在今日對他做什麽。

她朝男人擺了擺手，正準備轉身回自己屋裏，忽地作怪般地停下腳步，猛地回頭瞧。

男人還站在廊下，身形一動不動，漆黑的雙眸平靜地凝視着女子，顯然一直未曾挪開自己的視線。

郭牡丹忍不住咧開了嘴，小步跑到男人身邊，幫他理了理大氅。

“嘿嘿，沒什麽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這大氅是按照我的身量做的，對你來說太短了，明日讓人重新給你做一身。”

說完後，女子擡起雙眼，見男人還是像剛剛那樣，深深地望着自己，調笑道：“怎麽一直盯着我啊？難道你突然發現，我生得特別美？”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沒有否認。

他避開了問題，也避開了那雙澄澈的眼睛，低聲道：“夫人歇息吧。”

言罷，他自己先擡腳，回了屋內。

他怎麽奇奇怪怪的。

郭牡丹有些摸不着頭腦，披着狐裘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往自己屋裏去，剛進門，她忽然想到了一點，雙眼發亮，重重地握住了一旁大金的手。

“你說，霍郎君是不是心裏已經有我了？”

大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先自己答上了：“肯定是的，不然幹嘛那麽看我，而且我一暗示就上馬抱我，這放在先前，他能做得出來？”

大金偏頭思索了一番，肯定道：“夫人，我也覺得是呢。”

“對吧。”

郭牡丹笑逐顏開，嘴角合都合不上：“明日，我先前吩咐你的事，就安排在明日吧。”

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

巷子外。

瘦小男子氣喘籲籲地驅使着毛驢，摸黑行進着，當眼前終于出現一點亮光時，不由得松了口氣。

“到底是哪一戶呢。”

他在巷口徘徊許久，終于又驅着毛驢緩緩前進，最終，停在了挂着兩個大燈籠的宅院前。

一路行來，只有這家的燈光最為明亮。

瘦小男子擡起雙眼，目光落在宅院緊閉的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