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換人
換人
正在他疑惑之時,秦芍藥身邊丫鬟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在屋外響了起來:“兩位收拾完東西了嗎?夫人還在等二位呢。”
那丫鬟聲音不大,可他耳力極佳,聽得清清楚楚。
二位……這宅院之中,住進新人了嗎?
他擡起眼簾,望向能瞧見院內動靜的窗戶,就在下一刻,他瞧見了原先在後院之中住着的兩個男子,便跟随着丫鬟的腳步,飛快地掠過了他的窗前。
男人坐在案幾前,清晰地聽見了東屋傳來的開門聲,那兩個男子,進了她的屋子。
他們,也是“外室”的身份。
霍霆阖了阖眼,輕嗤了一聲,想要逼迫自己把目光移到手中的書冊上。
可當他翻了一頁之後看見書冊的封底之後,才恍然發覺,這本書已經翻閱完了,而最後兩頁的內容,他一個字都沒瞧進去。
男人因為這個發現而格外懊惱,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書冊躺回床榻上,合上雙眼,想要閉目養神。
無論是東屋還是西屋,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宅院裏也沒有灑掃丫鬟,正是适合入眠的時候,可霍霆閉眼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沒睡着。
許是因為沒有用膳吧。
他這般想着,又從榻上直起身來,準備出屋去喚人來送膳食。
剛行到屋門口,他拉門的大掌頓住了。
今日她在,每次她在的時候,都會喚自己一道用膳,故而廚房并不會給他送膳食。
想到此處,男人瞧了一眼天色,又坐回了案幾前。
也确實快到用膳的時候了。
果然,剛等了沒多久,屋門便被人敲響了。
他就知道。
霍霆輕咳了一聲,頓了頓才起身去開門,不過今日來喚他用膳的,卻不是她身邊的丫鬟,而是小金。
男人有些疑惑,但想起之前也有幾次是小金來喚他的,并未放心上,同小金說道:“走吧。”
言罷,他正要擡腳出屋,卻被小金略帶詫異地攔住:“霍郎君,您去哪兒啊?”
霍霆蹙起劍眉,正待開口詢問,忽地瞧見了小金身後跟随的人。
那人托着托盤,托盤裏放着精致的膳食,見他望來,朝他露出一個笑:“霍郎君要是有不合口味的,告訴廚房便好。”
男人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讓開身子,讓小金和送膳的人進來。
小金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他要去哪兒,瞧膳食放好之後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要退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走得太過匆忙,小金忘了給他帶上屋門,霍霆只能自己起身關門。
他剛剛行到門前,大掌放上門闩,恰在此時,東屋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
兩個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眼神還留在身後的屋中,有些戀戀不舍的意味。
霍霆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微露不屑,拉住門闩的雙手正要用力時,忽聽她丫鬟的聲音響了起來:“二位歇下晌午吧,晚膳時分再來陪夫人。”
男人的動作猛地頓住,原本還帶了一絲不屑的眼神立時冷了下來。
所以,今日是他們兩人去同她一道用膳了?
陳梁和季凡聞言朝大金躬了躬身子,看着東屋的門合上了才擡腳離開,剛行了兩步,就瞧見了立在一旁屋門前的高大男人。
“呦,這不是霍郎君嗎?”
陳梁見狀,故意拉着季凡上前,同霍霆打招呼:“霍郎君,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我們二人搬到您旁邊住着了,還請您多多照顧。”
男人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緊接着,毫不猶豫地關上了房門。
陳梁原本在注視着他的眼睛,猛地被關門聲吓了一跳,盡管霍霆關門的力度并不大,可他還是忍不住低聲罵道:“有病啊這人,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夫人現在完全都瞧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在俏什麽。”
季凡性子沉穩些,聞言只是道:“走吧。”說完便拽着陳梁,進了隔壁西屋。
“他什麽反應?”
小金等了半個時辰,才帶着人去隔壁屋中收回了托盤碗碟,一出屋,就到了郭牡丹這裏。
“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啊。”
小金撓撓頭:“膳食也正常用了,量和平日的差不多,也沒多和我說什麽。”
郭牡丹蹙起了黛眉。
小金拍了拍腦袋,又道:“不過我帶着人去給他送膳食的時候,他有些詫異。”
“這就夠了。”
郭牡丹輕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做得不錯,以後每天都這麽幹。”
“對了。”說着說着,她轉頭望向大金:“派人給陳梁季凡做兩身衣服,陣仗大些,還有廚房那邊也安排好,時不時讓送點宵夜、湯水之類的過去,一定要從霍安屋前的廊下走,不要換道。”
大金應是去安排,待安排完了,回來侯在郭牡丹身邊,有些猶豫:“夫人,這般能行嗎?”
郭牡丹也不知道,不過她也懶得去想那麽多了,躺在榻上,重新翻出來一本色香味俱全的話本子,随口應道:“管他行不行呢,先這麽幹吧。”
如此過了兩日,陳梁和季凡新屋子也住了,新衣服也換了,一日三餐都到郭牡丹屋中用,每日都要從霍安門前路過好幾趟,可霍安卻一直沒什麽反應,只是閉門不出,除了小金去送膳食時能見到他,他就像在這宅院中消失了一般。
郭牡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鄭重道:“沒時間了。”
她确實沒工夫再等隔壁屋的男人了,這幾日同陳梁季凡相處下來,盡管他們二人相貌身段遠不如霍安,但卻可愛有趣,絕不會與她的想法對着幹。
只是若是要有肌膚之親的話……
郭牡丹稍稍幻想了一下,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旁得不說,霍安那一身的腱子肉可沒人能比,她就算那日醉得糊裏糊塗,可還是能隐隐約約記得,自己掌心下是多麽堅實的肌肉。
“再備些酒水吧。”
上次那酒水是特地給男人備的,而這次,郭牡丹決定自己喝。
“夫人,還要那苦艾酒嗎?”
“不要。”郭牡丹果斷搖頭,那酒實在太烈,太過難喝,她還是喜歡口味恬淡一些的酒。
“興叔那邊不是新進了一批枇杷酒?據說香甜可口,就它吧。”
說完,郭牡丹有些不耐地将自己手中的話本子扔到了一旁,哀嚎一聲:“還是我的孤本畫得好!你瞧瞧這些,跟兩團肥肉有什麽區別,一點都不好看!”
大金忙道:“夫人,既然您那麽喜歡那個話本子,奴婢要麽再去給您尋尋吧。”
“去哪兒尋?那是孤本,早知道當時就不讓霍安碰了。”
為了不讓他生氣,白白搭上了一個話本子,多虧啊,結果人也沒能完整地吃進嘴,就砸吧了一下味就沒了。
大金望着在榻上滾來滾去的郭牡丹,還是決定去霍郎君那裏尋找一番,說不定便尋到了呢。
“話本子?”
霍霆望向已經好幾日沒見過的大金,劍眉緊蹙:“什麽話本子?”
大金聞言神色一僵,有些難以啓齒:“您應當是知道的,就是您從夫人那邊拿走的話本子。”
霍霆的眉頭蹙地更緊,險些要把眉毛擰斷。
那種腌臜的東西,他都快不記得曾經拿過這東西了,怎麽她還來要,要那東西做甚?
他下意識地撒了謊:“我這沒有,先前丢掉了。”
大金目露懷疑之色:“真的丢掉了嗎?那話本子可是孤本,夫人喜愛得緊。”
霍霆道:“确實丢了。”說着,他就要關門。
大金本來也沒有抱太大希望,聞言只是輕嘆一聲,準備轉身回屋。
剛擡腳,宅院的大門便打開了,有人馳馬進了庭院,遠遠瞧見大金,朝她揮了揮手:“大金姐姐,夫人要的枇杷酒送到了。”
大金“哦”了一聲,回過身子,讓人去拿酒,拿的時候還特意叮囑道:“小心些,莫要打碎了,這是夫人特意要的。”
她沒有留意到,适才自己離開的屋子,屋門并未掩緊,男人銳利的目光正穿過狹窄的門縫,望着庭院中的一切。
又是要那腌臜的話本子,又是特意準備了酒,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想到這幾日她日日喚那兩個男子去屋中用膳,男人心中有了一絲異樣之感,不過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不守婦道的女子,做什麽與他何幹。
他強逼着自己移開視線,關上屋門,坐到案幾前,想要思索自己回到京城中本來要做的事。
但這幾日手下都躲在暗處在休養生息,他也得不到什麽新的消息,并沒有什麽好思索的。
眼見的天色暗了下來,男人幹脆合上雙眼,躺到榻上,準備早些安寝。
“二位可沐浴過了?”
霍霆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不願去聽外間清晰入耳的聲音。
“今日可與往日不同,二位還是先沐浴之後,再來夫人屋中。”
說完,那道女聲還刻意拉長了聲音,意有所指:“夫人喜歡牡丹花香,我已經命人為二位公子備下了熏香,待二位公子沐浴完後,換上熏香熏過的衣衫吧。”
兩道男聲應了,腳步聲響,似乎又回了西屋。
霍霆深吸一口氣,猛地從榻上直起身子來,冷笑一聲。
話本子、酒水、沐浴、熏香。
他再不想明白,也明白那女子要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