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争吵
争吵
“孩子?”
郎中一愣:“您脈象平實,身子康健,但并未有懷孕之象啊。”
大金、大銀都怔住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望向呆呆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的郭牡丹。
郭牡丹目光直直地望向虛空中的一點,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半晌後才回神瞧郎中:“哦,原來沒能有孩子啊。”
兩個丫鬟輕嘆一聲,大金先擡腳送郎中出去,大銀留在屋中低聲寬慰她:“夫人……不過一次,未能有孩子,也正常。”
郭牡丹輕輕點頭:“我知道,不過,唉。”
她臉上顯出沮喪之意:“只是時間這麽緊,要是三房就在這兩個月內有了孩子,豈不是危險了?”
她有些煩躁,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又沒忍住,行到案幾旁一口飲下一大杯冷茶。
“不行,不能就這麽等着。”
冷茶下肚,被這冰涼涼的東西一激,郭牡丹又燃起了鬥志:“三叔三嬸年紀大了,這幾個月也不能那麽快就有孩子,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話畢,郭牡丹猛地偏頭望向大銀,眼神晶亮:“回私宅。”
霍霆半夜都未能入睡。
寒冬已至,窗外風聲不停,刮得他心頭莫名煩躁,在榻上翻了個身。
忽地,外間傳來一陣馬蹄聲。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待意識到為何夜間院中會有馬蹄聲後,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又閉上了眼。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經過他的窗前,往隔壁屋去了,半晌都沒傳來動靜。
男人等了等,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深吸一口氣,緊緊抿住了唇瓣。
外室,沒想到,他身為興國公嫡子,這輩子還能有做女子外室的一天。
他又翻了個身,逼迫自己入眠,可還沒來得及等來睡意,就聽見有人敲響了自己的屋門。
“霍郎君,你睡了嗎?夫人喚您過去。”
霍霆唇瓣抿得更緊,只是不答。
外間等了等,見他沒有回應,敲門的聲音更大了:“霍郎君,夫人喚您過去呢!請速速起身!”
嘈雜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着,男人實在不耐,冷冰冰地朝外面喊了一句:“來了。”
敲門聲終于聽了下來,那人在門外道:“請您速速起身,夫人還等着您呢。”
霍霆沒有回答,随意尋了件外袍披上,打開屋門時,臉上還帶着一絲寒意。
不等侯在外面的人說話,他已經轉身,大步邁向了隔壁屋。
進屋時,女子正坐在案幾前,有些疲憊地托住了自己的腦袋。
聽見他的腳步聲,郭牡丹沒像先前那樣歡快地親自迎上來,不過還是偏過頭,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只是瞧見男人森冷的神情,那笑又很快收了回去,就像未曾出現過一般。
“夫人尋在下何事?”
男人直挺挺地立在屋子中央,一步都不願意上前,仿佛上前半步,他就會被什麽東西玷污一般。
見狀,郭牡丹本來還帶着幾分溫和的雙眼也冷了下來,她用空閑的那只手揮了揮,示意他坐在一旁,低聲道:“我有話同你說。”
今日白日同他吵了架,晚上又得知了自己沒能有孕的消息,還得半夜溜到私宅來,郭牡丹也着實疲乏,閉上雙眼,繼續朝男人道:“你還願不願意同我在一處?”
霍霆不明所以,銳利的雙眸緊緊盯着女子露了一半的白皙小臉,聲音冷如寒冰:“什麽是在一處?外室嗎?”
“你一定要這麽同我說話嗎?”
女子終于放下了托住腦袋的那只手,完整地露出那張豔麗的面容來,睜開雙眼,烏溜溜的眼睛直視着他:“我自問待你不薄,若是你實在看不慣我,不如走了便是。”
她有些氣惱上頭,盡管他是自己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孩子父親,可她時間不多了,實在沒那個精力和時間再去哄他黏他。
她要的,是他自己願意,總這般耗着,她也有些煩了。
男人微怔,漆黑的雙眸裏閃過一瞬間的不可置信,可望着女子故作平靜的神情時,又變成了了然。
他很快便平靜了下來,甚至比平日裏還要平靜許多。
他起身,朝女子拱了拱手,沉聲道:“承蒙夫人照料,霍某就此道別。”
言罷,他轉身大步離開,出屋後,又微微放緩了腳步。
可屋內始終沒有人出聲喚住他。
男人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忍不住冷笑一聲,進了自己屋中準備收拾行李。
他走時未曾點燈,屋中昏暗一片,異樣的聲音更加清晰。
霍霆猛地頓住腳步,眼神移向打開了一條縫的窗邊,就着廊下的一點燈光,看清了那東西是什麽。
信鴿?
他關上門快步上前,從窗邊的信鴿腳上拿下一個小小的竹筒來。
深夜來信,必定有異。
待看清那書信上寫了些什麽,男人的眉頭蹙得更緊,片刻後才掌燈提筆,飛快地寫了一張字條,又塞到了信鴿腳上的竹筒中。
做完這些,他輕輕拍了拍信鴿的腦袋,下一刻,信鴿便又從窗縫中蹦了出去,揮了兩下翅膀,消失在了夜色裏。
窗外的寒風灌入了屋中,男人站在窗前,卻絲毫不覺得冷。
腰牌的線索斷了,不但斷了,還有下屬暴露了自己,引得對面反撲。
他眼下不但不能離開這處私宅,反而還得好好待着,保全自身。
那女子……
想到适才她生氣的神情,男人阖了阖眼,許久沒有動作,任由寒風撲在自己臉上身上,宛如一座銅像。
“夫人,那霍郎君并未離開啊。”
大金一大早便出了門,見隔壁屋子屋門緊閉,還以為那男人已經連夜離開了,結果沒走兩步,就聽見裏面傳來了盥洗聲,吓了她一跳。
郭牡丹原本還懶洋洋地躺在榻上,聞言也睜開眼,有些不敢相信:“沒走?”
大金肯定道:“沒走。”
郭牡丹下意識地想要起身,想了想,又躺了回去,低聲吩咐:“沒走就沒走吧,他傲氣太盛,不乘機磨磨他的性子,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同我鬧。”
大金瞪大了眼:“您早就猜到了他不會走?昨夜是故意那般說的?”
“那還真不是。”
郭牡丹呆呆地望着拔步床頂的雕花,低聲道:“時間緊迫,他又那般氣人,我也是氣上頭了,所以說了那話。不過我還以為按照他的性子,會扭頭就走的。”
大金猛地點頭:“莫說您了,奴婢也覺得是呢。沒想到他居然留下了。”
郭牡丹咬住雙唇,在榻上翻了個身,喃喃自語道:“看來,他還是對我有感情的。”
大金聽到這話就來氣:“您先前也這麽說,結果那男的怎麽對待您的,夫人,您想想孩子,要是再像先前那般來一回,三房怕是真的要弄出嫡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
郭牡丹盡管沉迷于那霍郎君的相貌身段,可也不是癡了癫了,一切還是得以孩子為主。
她想了想,轉頭朝大金道:“你去把陳梁和季凡安排到前院來,從今日起,他倆就天天在我跟前伺候。”
大金立刻應是,正要擡腳出門安排此事時,忽地又轉過身子,望着郭牡丹道:“夫人,那霍郎君如何安頓,要把他弄小院裏去嗎?”
“不必。”郭牡丹擺了擺手:“什麽都不必管,當他不存在便好。我就是要讓他看着,我能對他好,也能對陳梁季凡好,好好磨磨他。”
一聽這話,大金不依了,跺腳道:“夫人,您還是對他心存幻想啊!”
“那不然呢,那般俊俏的臉,那麽好的身段,我肯定不能一下子就割舍掉。”
但是遇到關鍵問題,該割舍的,還是得割舍。
郭牡丹睨了大金一眼,寬慰道:“不過你放心,若是過上幾日,那霍安還是那般作态的話,我便用了那陳梁和季凡。時間不等人啊。”
大金聞言,終于明白過來,自家夫人這是有了兩種打算。她一下子寬心了,馬上出屋去安頓另外兩個男子的事宜。
霍霆盥洗完後,正坐在窗前翻閱前幾日屬下送來的書冊,忽地聽聞院中一陣喧鬧,不知又發生了什麽。
他懶得回身查看,幹脆換了個方向坐着,繼續翻閱。
直到那陣喧鬧之聲湧進了他隔壁屋中,還不停歇時,他才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東屋住着那女子,西屋一直放着這宅院內的貴重之物,收拾起來極為不便,怎麽會有人鬧到西屋去?莫非是要拿什麽東西?
不過這疑惑只是瞬間在心頭閃過,想到昨夜他與女子的沖突,霍霆抿了抿唇,有了一個猜測。
那女子昨夜也是在氣頭上,她原先那般細致地對待自己,顯然是用了真情,今日見到他并未離開,應當會調整心緒,重新來找他。
送吃食之類的手段已經用過了,現在,應當是想用貴重之物來讨好他。
想到此處,男人原本還有些煩躁的心境緩緩平靜了下來,他重新拿起書冊,翻閱起來。
可一本書冊都瞧完了,隔壁西屋的動靜也小了,他的屋門一直沒有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