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老公是太監8

定妝照和海報拍的比想象中快很多，江霖甚至不需要去看成品，從合作多年的攝影師的動作表情裏，他就能看出作品的成效。

午餐是劇組統一買的盒飯，齊南中午的時候消失了一會兒，等卓安寧他們吃的差不多了，就看到他拎着幾袋子奶茶進來了，因為買的比較多，所以他一個人有些拎不動，奶茶店來了兩個店員幫着一起。

齊南的身高淹沒在人群裏，也就是普通水平，他差不多170左右，加上年紀小，身姿看着有幾分單薄，卓安寧坐在椅子上遠遠看過去，能看出他單薄身軀下同樣單薄的骨骼。

卓安寧不便在人前說什麽，但是等到齊南把奶茶分給大家，她收到大家斷斷續續的感謝聲之後，她就忍不住把他拉到了一邊去：“你哪裏來的錢？”

她的第一筆片酬要在電影拍攝過半的時候才能拿到，除了那筆未來收入，卓安寧一窮二白，現在她錢包裏的錢甚至買不起一張回安城的火車票。

齊南并不比她好到哪裏去，卓安寧知道他也什麽都沒有，要不是劇組現在管着他們的衣食住行，他倆可能得一起去大街上流浪的。

齊南別扭着不肯說：“我自己的錢。”

他說完就扭過頭去，一副不願意理會的樣子。

卓安寧很着急，她擔心齊南在沒錢的情況下為了做這些事情會用其他的方法，他年紀也小，雖然看起來故作沉穩老練，但畢竟也還是個孩子，而且她根據日常的觀察，發現他也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卓安寧拿初中的理化知識不經意間測試過，發現齊南生活經驗很豐富，但在知識儲備方面，的确是有些欠缺的。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卓安寧知道，齊南不會去偷更不會去搶，可他忽然之間為她花錢，她甚至不着調地擔心齊南是不是去賣血了。

卓安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緊緊皺着眉頭的樣子，卻讓齊南有了不被信任的感覺，想着想着，他更覺得卓安寧有可能在鄙夷他。他是個宦官，哪怕位高權重，也改變不了他是宦官的事實，以往那些人面上阿谀奉承，可是背地裏，哪個不是低看他幾眼的。他嘗遍人間冷暖，哪怕最終身處高位，骨子裏其實也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若是他也有男人生來就有的那玩意兒，等他到了那個位置，哪裏還有會這般那般的擔憂。

兩個人想的東西慢慢就不是一件事兒了，卓安寧身上有理科生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着，她相信有因就有果，因此，更加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齊南，想着自己把貼身帶着的寶貝拿去當了那筆不菲的錢，也算是為了幫她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他穿越到現代時，身上的糧票還有些雖然多，可已經沒有用了，他那時不知道古時的任何事物到現代都是價值連城的，怕暴露身份，草草将那些糧票浸水之後溶碎了，唯獨貼身帶着的玉佩，到最後算是發揮了些價值。

那玉佩是他生來就帶着的，無論是質地還是色澤都是上乘，以往師傅都讓他藏好了玉佩，不得給任何人看到，齊南信任師傅，因此照做了十餘年。若不是藏得深，他怕是都帶不過來那東西。

想着想着，齊南便又開始思念慘死的師傅，這玉佩是他如今與師傅和過去那個時代唯一的聯系了，他為了卓安寧把東西都當了，她竟然還質問他是哪裏來的錢？

齊南心裏一陣陣的冷，完全忘記了卓安寧不知道他是個閹人這回事，他吐出一口氣來，看着卓安寧緊鎖着的眉頭，搖搖頭，不再理會她，去一旁牆角自己排解寂寞去了。

這偌大的世界，竟再也沒了知曉齊公公的人。雖然都說人生只有兩百年，自己活着的那七八十年，以及未來百年內的後人，加起來不到兩百年間能有人知道他認識他了解他，再超出去，任誰便都是一抔黃土了，如今齊南已經在幾千年後的現代，可是不管怎麽想，都覺得他的一生太匆匆。

*

雖然沒得到回複，但是卓安寧也實在沒有太多時間精力再來盤問這件事情，電影很快開拍，這算是她正經的第一場戲，卓安寧拿出了十足的精力來面對。

這場戲需要的情緒爆發力很足，卓安寧在開拍前醞釀了十來分鐘，等到江霖一喊開始，就立刻進入了角色。

她的情緒立刻感染了喬旭。喬旭沒想到這個新人狀态這麽好，愣了三秒之後也立刻跟上節奏，兩個人你來我往，竟然有種不相上下的感覺。

江霖已經接受了卓安寧給的太多驚喜，饒是如此，他的內心也再次波動了下。

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

但是這場戲還是重拍了三次，不是他們拍的不好，只是……卓安寧雖然理論知識紮實，但缺乏實踐，找機位有點困難，被攝像老師和喬旭耐心指導了兩遍之後，她才真的完成了這場戲。

卓安寧有點不好意思，站在那裏道歉：“對不起各位老師，耽誤大家了，我會盡快學習進步的。”

她的頭飾很重，所以沒辦法鞠躬，卓安寧只得稍微彎彎腰。

江霖在一旁沒吱聲，在他的預期裏，這場戲不拍個幾十次是不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的，他原本準備引導演員的多個可能，然後最後再篩選合适的鏡頭，但是剛才卓安寧進入情緒之後的一切反應，都讓他覺得這是合乎邏輯和順暢的，就應該這樣！因為機位問題多拍了幾遍，他根本不會在乎。

喬旭和其他幾位配戲的演員看到這情況，也都更加了解了卓安寧一些，聽她這麽說，喬旭笑着走過去虛扶了下卓安寧的胳膊，笑着打趣她：“愛妃，莫要擔心！”

一幫人都笑成一團，卓安寧不自覺放松下來，感激的看了喬旭一眼。

美人，或者業務能力一級強的人，都會得到優待，這是毋庸置疑的，卓安寧作為二者的綜合體，大家自然願意擔待她。雖然她本人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天賦，只認為這是她多年的閱讀理解能力的綜合爆發。

片場的氛圍十分輕松。

*

因為是第一天開工，加上開工的結果很令人滿意，所以今天收工比較早，卓安寧換了衣服之後，跟小戚還有齊南一起坐劇組的面包車回酒店。

車上，小戚看到自己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來電，她一整天都在片場忙前忙後，沒顧上這個號碼。她手機裏插了兩張卡，一個是她的私人電話，另一個就是劇組對外的聯絡號碼，但盡管是對外的號碼，也很少給到別人。

看對方打了那麽多，小戚沒多想，以為是重要的業務聯系對象，很快回了過去。

電話幾乎被秒接起，那頭上來就直奔主題：“我找卓安寧！”

對方嗓門有些粗，态度也有些高高在上的，小戚聽着覺得十分不順耳：“你是哪位？”

“哎呦，當了大明星就不認識我了，”那頭的聲音變得尖細起來，話語之間也都是沒耐心的樣子，“卓安寧，好你個丫頭，我給你吃給你住，等你飛上枝頭了，還真以為就可以不要你的麻雀家人了？”

小戚說了聲神經病然後挂斷電話。

她看着剛被切斷的號碼頁面，對方是個安城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是誰，上來就頤指氣使的。

卓安寧本來在眯着眼睛休息，被這動靜鬧醒，看了過來，齊南也投了視線過來，有些懶洋洋的。

那個號碼很快又打了過來，小戚準備拉黑號碼，猛然想到卓安寧就是安城人，她有些為難地舉着手機給卓安寧看：“安寧，這個人說是找你的，态度特別不好。”

卓安寧之前沒有手機，但是在學校留過家長電話，她認識這是舅媽戚紅梅的號碼，卓安寧的睡意清醒了，她要過手機，笑着道：“沒事，我來接。”

“舅媽，”卓安寧接起電話，“我是安寧。”

戚紅梅嗓門大，聲音幾乎隔着手機穿透整個面包車：“哼，你還知道接電話？”

天知道她突然被人告知自己家裏那個便宜外甥女當了明星之後有多震撼，高考之後卓安寧說要出去打工賺學費就大半個月沒回家，她只當卓安寧是找了個包吃包住的活兒，便也沒有多插手，反正小外甥女在她手裏，卓安寧也蹦不出天去。戚紅梅原計劃是等卓安寧回來之後就要一筆她的打工費，然後把那姐倆都趕出去。

本來嘛，卓安寧成績好，街坊鄰居都忽悠說這丫頭能考清華北大，戚紅梅也就捏着鼻子養着那姐倆，準備讓她們給自己争光，然後等她們未來發達了，再好好讓她們報答自己，但是卓安寧那高考成績……戚紅梅甚至後悔去安城大學附屬中學門口看紅榜。重點大學是沒錯，但是那不是清華北大啊，安城附中能考重點大學的學生多了去了，卓安寧在那裏面都不算一株特別茁壯的小蒜苗。

這要是等着卓安寧從安城大學畢業再養家，其中的投入可太多了，戚紅梅算了算，發現這不是一筆合算的買賣，便不打算再養着那姐倆了。

誰知道，鄰居家小姑娘忽然拿着手機來說，這個漂亮姐姐跟卓安寧名字都一樣，戚紅梅拿起手機一看，這可不就是她那便宜外甥女嘛。

行啊，她媽媽勾勾搭搭醫院裏的科室主任混上了護士長的位置，女兒看來也是一路貨色，不知道做了什麽肮髒的交易，竟然飛上了枝頭了！哼，早知道她卓安寧受得了這些，看在那丫頭臉還不錯的份上，戚紅梅早把她嫁出去了，多少也能收些彩禮費用，虧不到哪裏去。

但是戚紅梅又怕放着不管，等卓安寧真的發達了，就不認他們一家了，這可不行，她不能白養她！戚紅梅是俗人一個，當年進編制當了小學語文老師之後在卓家可算是風光無限，日子美滋滋的，但她沒接觸過娛樂圈啊，想盡了辦法，送禮聯系了無數人，最後還是學校一個主任認識個當編劇的，兜兜轉轉才拿到這個電話號碼，她打了一下午，一個不接就再打一個電話，現在好了，總算是跟卓安寧聯系上了。

戚紅梅也不扭捏，開門見山：“我看到你當明星了，掙錢了，聽說娛樂圈那錢都是嘩啦啦啦的，你們都不拿錢當錢，但是舅舅舅媽是普通人啊，你表弟也還上學着呢，花銷不小，你們姐倆這兩三年在舅舅家的花費，你是不是稍微先付點？”

卓安寧還沒來得及回複，戚紅梅又開口：“還有你妹妹卓安逸，現在還在家裏，我給她吃給她住還得養着這藥罐子，這錢是不是也要算一算？也不多要你的，舅媽也知道，咱們家安寧在外面風吹日曬辛辛苦苦的，這樣吧，你先忙着你的那個電影還是電視劇的，先給家裏卡上打二十萬，我們也好有錢給你妹妹買藥不是……”

卓安寧忽然感到一股徹頭徹腳的冰涼。

不是因為她付不起舅媽獅子大開口要的這二十萬，而是，這些天來，她在劇組被照顧的太好，小戚是個活寶，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幫他們處理着各種大小事務，江霖雖然個性冷了些，但是眼裏只有工作，就像今天下午，她好好拍戲，江霖就會鼓勵她，喬旭是着名的影帝，可是私底下沒什麽架子，多次照顧她，就連認識沒多久的齊南，也會為了讓她在劇組人員那裏印象好一些，想盡辦法找錢買奶茶以她的名義送給大家。

她在溫暖的環境裏待了這段時光，差點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是溫暖的。

戚紅梅用一通電話，将她帶回了冷冰冰的現實，卓安寧捏着手機，沒辦法不理會，安逸還在舅媽家裏，她自己現在暫時沒有能力把安逸接出來，還要仰仗舅舅一家，這錢對現在的她來說即使是天價，她也沒有辦法拒絕，卓安寧低下頭，情緒低落：“舅媽，我們剛開始，還沒什麽錢，我能不能……”

“什麽！”戚紅梅大聲叫嚷起來，“你們劇組現在還沒給你發錢？這什麽劇組，虧我看網上還誇聲一片呢，他們要是不給你錢，我現在就去找記者告他們！”

卓安寧明白戚紅梅是在用這種方法逼她。

可她毫無還手之力。

卓安寧無奈嘆一口氣，只能先妥協了再想辦法：“舅媽，那我……”

“呦喂，舅媽啊，我當是誰呢！”齊南拿過了卓安寧的手機，示意卓安寧安靜下來，他的聲音比起戚紅梅只是更加尖細，從始至終，還沒人能在他齊公公眼前放肆到這種地步，“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賣孩子呢，這獅子大開口的！”

齊南想要嘲諷別人時，從來沒人是他的對手，尤其他用宦官特有的語氣那麽說話，不僅從聲音上，更是隔着手機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我怎麽不知道，村頭什麽時候有了您這位老驢嬸兒！”

小戚坐在旁邊，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給齊南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