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打擾了?

七樓的視野要比六樓好上一點。

林昑棠靠在椅背上,半側着身子面朝窗戶,眯着眼睛。

他一吃飽就容易犯困,這會兒即使火氣都已經憋到嗓子眼兒了,他也還是沒拗過本性,思緒開始誠實地混亂。

老師又該找他約談了。

中午雞翅忒鹹了……

年級組長好像過兩天約了他吃中飯。

可樂喝多了胃好漲……

今天樓下的貓煩人得要死,懷了孕挺那麽大的肚子還倒他腳上亂蹭。

兌水的可樂也太甜了,五天之內都不想再看見可樂了……

傅栖樓扛着一箱可樂瘋跑上了七樓,一腳踹開自己寝室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側着身坐在光裏。

個兒挺高,腿賊長。

回過頭來的眼神拽上天際。

這讓傅栖樓第一直覺就是這人簡直是個悍匪。

這也太!兇!了!叭!

傅栖樓“哐”得一下放下了手上的一箱可樂,深吸了口氣。

林昑棠的目光在看見那箱可樂的時候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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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眯着眼擡起了頭。

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讓傅栖樓覺得對方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面前這個垃圾,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請你趕緊滾過來打一架”。

準備了一肚子軟話的傅栖樓什麽都說不出口了,保命的本能讓他挺了挺胸,順勢挽起了袖子。

傅栖樓的個子很高,186的身高在營養豐富的當代高中生裏也很難找到。

但林昑棠沒輸。

原本優雅架着的長腿在半空中快速一晃,以一個漂亮又拉風的弧度回到了地上。

他緩慢地站了起來,擡起下巴看着眼前的人。

歹徒。

悍匪。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完美對接,滋兒哇地開始噼裏啪啦冒火花。

——長得倒是挺好看。

兩個皺着眉互相瞪着對方的人在心裏同時飄過一句評語。

傅栖樓看着眼前的美人,心裏快速地在“悍匪”和“悍匪的壓寨夫人”中給眼前的老哥定位。

要不是他倆是燒了被子的關系,傅栖樓覺得以林昑棠的長相,自己一定會在人群中多看對方那麽兩眼——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那麽老大還好看的單眼皮。

算了,不能當夫人。

誰敢娶這麽兇的當夫人啊,別說壓寨了,這得把山頭都拆了。

林昑棠因為困得厲害,所以也不想動手,只是抱着手臂等着對方給自己一個交代。

而傅栖樓則正在用眼睛估算眼前這位暴躁老哥的身材有沒有逼近黃金分割。

以至于本該是一觸即發的場面,在這金色的陽光下看上去竟然還生出了那麽幾分纏綿對望的意思。

顧遠行拎着一床夏涼被撞進門裏的時候,被這氛圍吓得虎軀一震。

“打……打擾了?”弱小的他抱着被子,在兩座高山之間悄悄試探,“不然我先……先出去?”

林昑棠在看見那床夏涼被的時候眉心跳了跳,他憋住火氣,偏過頭去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同學?”

他幾乎是用盡了十幾年來積攢的全身上下所有的耐心,長嘆了口氣,用手指重重壓了壓自己的眉心:“我被子?”

熬了兩個大夜,外加精神高度集中了一早上,林昑棠一個哈欠出來只覺得全身骨頭都酥了,站都站不太住。

林昑棠的困意明顯到顧遠行都有點慚愧,他用肩膀搡了搡旁邊的人:“老傅,咋辦啊?”

怎麽辦。

我要知道怎麽辦我現在就不在這兒了。

傅栖樓把自己的視線從對面老哥的臉上挪開,舔了舔牙根,像是痛下決心般:“你要困的話,不然在我這兒睡吧,我出門給你買被子。”

說完,他把顧遠行懷裏的被子往旁邊凳子上一放:“我被套床單都是剛換的,不過你要還覺得不方便的話,把這個墊着吧。”這位暴躁老哥一看就不是個省事兒的。

傅栖樓這麽想着,随手從衣櫃裏拿出件外套披上,回過身拿鑰匙的時候卻看見身後的人絲毫不客氣地正反手在脫衛衣。

黑色的厚衛衣被少年反手撩起,露出一半随意塞在牛仔褲裏的白色T恤。

傅栖樓的視線又不自覺地粘在了那截勁瘦柔軟的腰肢上。

什麽啊。

他晃了晃腦袋,從牆上扯下鑰匙。

這麽好看的皮囊裝着個暴躁老哥的靈魂,真是暴殄天物。

林昑棠跟在傅栖樓後面出了寝室。

傅栖樓不明所以,轉頭看了看他。

“下去換條幹淨的褲子。”林昑棠面色不改,單手揣在口袋裏淡定地下樓。

他沒什麽潔癖,也無所謂在誰床上睡,抱着夏涼被去自己那兒湊合一會兒其實也不是不行。

林昑棠就純屬抱着“這人讓我不舒坦了,那我也要膈應他”的想法,回寝室換了一條幹淨的運動褲之後,淡定地往上走。

傅栖樓靠在樓梯上等顧遠行,順便目送着林昑棠溜溜達達上了樓。

質地柔軟的灰色運動長褲垂在白皙的腳面上,上頭白色的T恤貼着腰,幹淨柔軟的顏色讓傅栖樓一時間都有些晃神。

“老傅,走了。”直到顧遠行從自己寝室裏背了書包出來撞了他一下,傅栖樓才會過神來。

“嗯。”他懶洋洋地起身,雙手都揣在口袋裏,垂着視線慢慢往下走。

樓上的林昑棠倒是挺安逸。

男寝哪有什麽講究的人,平常他們一群人串門做課題熬大夜,困到不行了都是逮着床就躺。

但這張床絕對是他躺過最騷包的。

竟然是香的。

一歹徒,過得還挺精致。

閉上眼睛嗅了嗅,林昑棠發現被子上的檀香還香的十分之深沉。

一個長得那麽張揚又痞氣,平日裏沒事幹還能搶了別人被子的人,竟然用這麽低調優雅的香。

簡直就是詭異。

只不過說起被子……

“林昑棠直到自己睡着為止,也都沒找到自己被子在哪。”

他在睡前給自己的這半天做了個小總結。

傅栖樓走到寝室樓下,刷了卡正要出門,好巧不巧地碰見了學生會剛散會,一群人湧着往寝室來。

“傅社長,準備好了沒啊。”

向傅栖樓走來的人一頭随風飄揚的小卷毛,染着他堅稱是天生的雜草黃,胸前閃亮亮別着一個校徽一個團徽一個學生會會徽,是傅栖樓橫豎看不順眼的典型。

“沒好也輪不到你催。”傅栖樓面無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往前走了走,和別人過度懸殊的身高差讓他的眼神看起來總是充滿了不屑。

“呵,你也就嚣張這麽幾天了。”那人急急往後退了兩步,梗着脖子一副放狠話的架勢,“社團要整改了!”

“哦?”傅栖樓手都沒從口袋裏拿出來,只是向前傾了傾身子,一個個字吐得悠哉而緩慢:“那又,關我什麽事呢?”

劍眉一挑,吓得小卷毛再往後退了兩步。

傅栖樓笑着冷哼了一聲,直起身子來往外走去,再也沒有分給旁邊一點視線。

“部長。”小卷毛身後有人喊他,“怎麽辦啊。”

小卷毛啐了一口,惡狠狠地道:“看他得意幾天!”

其實傅栖樓說得沒錯,他們部門即使管去太平洋,那也治不了攝影社。

一中非常重視素質教育,每周有規定的社團活動時間,每個人都必須隸屬于一個到兩個社團。

學校裏幾十個社團都辦得有聲有色的,但比較特殊的就是攝影社。

以傅栖樓為首,顧遠行一幹人等為領導班子的攝影社,基本算是學校的疑難雜症病竈區。

一中的各路二代們,呼啦呼啦大部分都在這兒。

一來是因為他們玩兒得起,二來則是因為傅栖樓是個會來事兒的。

他從高一進學校開始就擔起了學校所有大型活動的攝影,上任社長出國他頂上了這位置之後,連社團經費也不申請了,自己包了一切費用。

又不花錢又能辦事兒,學校簡直太欣賞這種作風了。

所以平時傅栖樓他們紀律松散,不做簽名簿不好好搞團建這種小事兒,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也就過去了。

但這讓傅栖樓直接正面得罪了學生組織。

雖然自己的部長說要好好整治攝影社的頹靡之風,但幾個學生會的新部員看着遠去的潇灑背影,總覺得……

人家左右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傅栖樓當然不在意。

要說他現在最上心的事兒,那一定得屬自己床上的那位美麗老哥。

的被子。

從跑過來的顧遠行手裏接過了“黑市交易”來的假條,傅栖樓捂着胃一臉痛苦地走去了保安室,對着探出頭來的大叔可憐兮兮地裝模作樣。

傅栖樓的直覺告訴他,要是今天他不提溜床棉被回來,他怕是連自己床都爬不上去了。

他仍舊确信那位老哥絕對不是個善茬。

這是一場你睡夏涼被還是我睡的殘酷戰争。

這麽想着,他的演技又被逼出來了幾分,對着傳達室大叔差點還擠出幾滴迎風鱷魚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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