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已經發展到要蓋被子的程度了?

傅栖樓站在寝室的陽臺上,惆悵地眯着眼,迎着帶着食堂香氣的小風再嘬了口嘴裏的煙。

呸。

果然受潮了。

他就知道,黑心的學校超市就算倒閉了都不可能白送什麽好東西。

他用一種很港很裝逼的姿勢把煙夾換右手,手腕搭在欄杆上,兩只夾着煙的手指清瘦修長——他爸之前就老說,小孩子不知道哪學的,煙還沒怎麽會抽,姿勢倒是頂漂亮。

傅栖樓左手拿着自己的相機,翻來覆去地輪着看自己上午在大禮堂裏給一中校慶拍的幾組圖。

一種少男的愁緒油然而生。

這個學校的顏值真的很堪憂。

“嘿兄弟。”旁邊陽臺上突然蹿出來個人頭,笑起來一口白牙在巧克力似的臉上格外顯眼,“幹啥呢。”

“發散我的愁思。文化人的事情,你不懂。”太陽有點刺眼,傅栖樓眯起了他那雙明亮又閃爍的大眼睛,手腕抖了抖彈彈煙灰,“诶我跟你說。”

“啥?”

“你有沒有一種,覺得我們學校的人,都不怎麽好看的憂愁。”

“我沒有。”對面的大兄弟一臉鄙夷,“我覺得追你的那幾個妹子都好看得不得了。”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傅栖樓以揮手,“你聽我說。”

“等等,先別說。”旁邊陽臺上的哥們兒突然擡起了手,表情有一絲絲的僵硬,黑巧克力似的臉現在已經有點往龜裂的黑土大地靠近的意思。

傅栖樓啧了一聲:“咋,話都不讓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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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宛如靜止,傅栖樓被對面盯得手都沒敢動:“怎,怎麽了?”

“我靠真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還沒等傅栖樓反應過來,隔壁一屋子四個體育生就已經飛一樣地往樓下蹿了去。

傅栖樓都傻眼了,踢足球踢腦門兒上了?

他順着那人的視線,憑着最後一點理智往自己樓下看了一眼。

自己樓下的陽臺上曬着床灰色細格紋亞麻被子,那被子上現在卻不知怎麽多了一個指尖大的窟窿,上面還冒着一縷縷青煙,焦黑的邊緣還在不斷蔓延。

傅栖樓呆滞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煙,橙紅色的光點在他的注視下搖搖晃晃,最終啪嗒一聲。

又落去了樓下。

“沃日!”傅栖樓把手上的相機往旁邊飛快一擱,自己擡腿就往樓下沖。

傅栖樓住的是七樓,正下方的六樓是競賽班的宿舍。

男寝A樓的六樓和七樓中間其實是有一道明确的分界線的。

六樓住的是競賽生,七樓住的是文體特長生。

按照傅栖樓用成績劃分人種的那一套理論來看,這道分界線。

大于等于天塹。

傅栖樓沖下去的時候,隔壁寝室先跑下去的幾個人正在那寝室門口轉圈,看見傅栖樓剎不住車就要往前沖的時候手腳并用把他拉住了:“哥哥哥哥哥哥哥,裏面有人!”

“有人?都燒起來了還管……”

還沒說完,傅栖樓也愣了。

他交友還算廣泛,但競賽生是一個不認識。

教學樓都不是同一幢的人有一起快樂的資格嗎?必須沒有。

在原地轉了兩圈,傅栖樓心生一計。

“你們聽我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幾秒鐘之後,就見門口的傅栖樓做了個助跑,邁着大長腿蓄力飛快沖向前。

接着直接破門而入。

房間裏一個小眼鏡兒正趴在桌子上寫題,眼看着一個黑影從自己眼前閃了過去。再接着,等他從驚吓中緩過來顫顫巍巍拿着室友的棒球棍站起來的時候,一床行走的被子就從他的眼前飛速掠過消失不見了。

小眼鏡兒也不會罵髒話,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眼淚都快汪出來了,只能顫抖着手從抽屜裏摸出手機給自己室友打電話:“大師兄,你的被子被妖怪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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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昑棠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今天早上出門得早,門口的店全都沒開。他只能孤身帶着一瓶礦泉水勇闖物理競賽,等考完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肋骨已經如瑜伽老師所說的,完美找到了自己的背。

他真的。

又困又餓。

他左手拎着校門口麥當勞的巨無霸套餐,努力忍耐着滿心的怒火,右手舉着手機,面色冷淡地掃上了貼在面前寝室門上的那個二維碼。

宿舍頂樓的信號不太好,林昑棠抿着嘴唇,剛等到鏈接跳轉完,就看見了上面血紅的大字。

随便一瞟,他還以為是誰割了大動脈,一邊飙血一邊在臨死前寫了副新年對聯兒。

上聯:不用QQ沒有微信

下聯:不收禮物別塞情書

橫批:啥也不缺包括女友 別敲門再見

林昑棠冷笑了一聲,擡腿直接踹開了門。

為了方便查寝,一中的寝室門向來是鎖不上的。但大家都是高素質的知識分子,除了偶爾偷點兒泡面借個答案之外,少有破門而入的時候。

林昑棠氣急了。

任誰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飯,拎着外賣回了寝室想吃完趕緊躺會兒,卻被室友告知自己的被子被人擄走了,那都是平靜不下來的。

他媽神經病他媽給神經病開門。

神經病到家了吧。

這年代竟然還有當着人面兒搶人被子的??

歹徒。

林昑棠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走進門裏扯開了一把凳子,毫不客氣地坐下,重重放下了自己的外賣袋子,掏出冰可樂,跟捅刀子似的把吸管咔一聲怼了進去。

我林大爺今天就要看看,誰敢光天化日搶了老子被子還給藏屍了!

站在學校超市裏的歹徒本人其實也真的不好過。

傅栖樓舉着手機嗓子都要吼破了:“我說被子!家裏給我買的被子是哪個號的!!!!!!”

那邊正在吵鬧的拍攝場地的傅媽媽硬是沒聽清:“什麽?橘子!哦家裏阿姨回老家帶了兩箱橘子來!你什麽時候有空回家拿一下!”“被子!媽被子!!”

咔噠——嘟。

“啊。”傅栖樓仰天長嘆一聲,抹着臉就地蹲下試圖冷靜。

結果剛冷靜了沒兩秒,他屁股上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傅栖樓頭都懶得回,只在心裏根據受力面積推斷了一下。

肯定是超市老板娘的那個尖頭皮鞋。

日。

他今天跟超市就八字不合!

果然,在他憤恨地站起來的時候,就看見瘦成個人幹兒的老板娘正抱着一箱可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邊兒去,別影響店裏生意。”

“嘿你這都倒閉清算了我還影響你了。”傅栖樓看這個黑心老板娘不爽很久了,掏出錢包扯出兩張紅的,“你手上的,我包圓兒了。我今天就蹲這兒了怎麽的了!”

老板娘抽了一張粉毛走,用一臉看傻逼的表情找了傅栖樓二十塊錢。

一箱可樂竟然要八十,黑心店就尼瑪活該倒閉!傅栖樓接過零錢,随意地往牛仔褲的屁股兜裏一揣,抹了一把臉,恨恨地在心裏想道。

但買了一箱可樂也并不能解決他把人家被子給整沒了點事實,在和貨架對視了五分鐘之後,傅栖樓還是屈從于了現實,給自己的發小顧遠行打了個電話。

“球,我出事兒了。”

“什麽玩意兒?”顧遠行正在和小姐姐炫耀他新買的航拍設備,聽到傅栖樓這聲兒立馬跳了起來,“嫖、娼被抓了還是賭博被扣了?

“你能想我點兒好嗎!我什麽也沒幹,我就是……就是把人被子給燒了。”

“……啊?”

傅栖樓長籲短嘆地又悲傷了一番,對着空空蕩蕩的超市架子犯難。

顧遠行是個靠譜的發小,本着救死扶傷的心,他小姑娘都不泡了,一路颠巴着撞進了小超市:“老傅!”

“這兒呢。”傅栖樓頹唐地伸長了手,在半空中招了招。

顧遠行側着身子在貨架間艱難行走,好容易走到了角落裏,對着傅栖樓屁股就是一腳踹:“給我留點位置。”

傅栖樓往旁邊動了動,方便顧遠行就地蹲下。

傅栖樓和他詳細描述了一下那床受害者的慘狀,藏青色灰格的被套已經沒個樣子了。被子上以煙頭為中心,燙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焦黃焦黃的,簡直慘不忍睹。

不僅如此,傅栖樓伸手探情況的時候發現裏面的被芯也破了口子,往外漏毛的速度嘩嘩的。

看這架勢,沒起火災都已經是個奇跡。

原本人學霸不過只是想去用被子去汲取一下太陽的溫度,現在倒好,直接給汲焦了。

“咋辦啊,校門已經關了。”兩個人蹲了半天,把顧遠行口袋裏最後剩的一點辣條都啃完了也沒想出辦法,“出不去啊。”

學校出不去,學校裏唯一一家小超市還挑着今天倒閉了。

“店裏還有被子沒有了?”顧遠行問。

傅栖樓露出一個□□的笑容:“夏涼被。”

現在已經是入秋的天氣了,早晚溫差大得能現場煮溫泉蛋,夏涼被這種東西在這時候的存在簡直就是個笑話。

“哎。”傅栖樓嘆。

“哎。”顧遠行長長地嘆。

“哎!”

兩個人同時擡頭,看着旁邊突然冒出來的人。

瘦高個兒,眯縫眼,手上拿着杯食堂的珍珠奶茶,正異常專注地用吸管找珍珠嘬兒,那精确的勁兒跟古時候拿着火铳放炮似的:“老傅你怎麽害蹲這兒呢。”

“我蹲會兒怎麽了,這一個個的。”傅栖樓頭都大了。

“別裝了,我剛下樓的時候在你房裏看見一大帥比在等你呢。诶嘛那帥的,那眼睛那鼻子那皮膚,跟外國人似的,人正蹲你床邊呢。說格外想念你,想找你商量商量被子的事兒。”那人湊近了一點,小聲問,“你這都,發展到要蓋被子的程度了?”

完了。

還沒等他話說完,傅栖樓整個人就彈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受小傅攻

再問作者真的要呲牙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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