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挺大了
這倒是……
“其實真要說起來也什麽。”傅栖樓擡了擡嘴角,“也就是參賽而已,也不定得獎。”
“說得倒輕松。”顧遠行在旁邊插嘴,“你也知道這個比賽級別多高,多少人擠破了頭就為了拼個入圍。到時候你入圍了人說你走後門,得獎了人說你作弊。沒入圍就更簡單了,袁嘯老師和傅崇安導演兩個人正正得負生了個廢物。來,喜歡哪個?”
傅栖樓聳肩,表情不善:“反正……我好好拍就得了。”
顧遠行苦口婆心:“你別看現在一片歌舞升平大家都說好,等到時候真的就晚了。我勸你回家找一趟袁老師,把到底是誰爆出來的好好給揪出來,萬一後續還有什麽垃圾事呢。”
傅栖樓擡頭,像是猶豫了一下,最後又低了下去:“嗯。”
說完,他還自嘲笑了笑:“我都快不知道我是袁肖兒子了,難為他們還記得。”
飯桌上的氣氛陡然變得有幾分凝重,服務員帶着滿臉喜色進來給他們上招牌烤羊排的時候,還被裏面這愁眉苦臉的幾人吓了一跳。
最後還是林昑棠站起來,給他們碗裏一人分了一個,自己後拍了拍傅栖樓的頭:“行了,吃完飯再說。”
顧遠行看到這一幕不禁笑了:“學霸你這幫助腦癱兒童怎麽還幫成老媽子了。”
林昑棠無奈地聳聳肩:“還好今天要退休了。”
“什!?”傅栖樓猛得一擡頭,原本想質問,卻突然間想起來林昑棠确實今天就要搬走了。
他更蔫兒了。
原本就是虛弱放在飯碗上的筷子現在更是搖搖欲墜。
“戲多,別理他。”顧遠行精辟總結,招招手讓林昑棠別産生同情心,“讓他一個人起舞去。”
林昑棠搖搖頭揉揉傅栖樓的板寸:“也沒辦法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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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小眼鏡找他讓他多多堅持的時候,林昑棠就覺得其實自己和傅栖樓住得還算挺和諧的。
兩個人同班又是同桌,平常有什麽事也能一起有個照應——雖然到現在為止,他們唯一站在過同一立場上的,就是堅定的不穿女裝。
但一中的寝室調換機制并不太随意,為了住校生的安全考慮,每個人的名字和寝室號都是嚴格登記在冊的,以方便老師檢查。
林昑棠抿了抿唇,一邊安靜地吃飯,一邊暗自瞟了傅栖樓一眼。
那邊傅栖樓剛好也擡頭,筷子上夾着的最後一只蝦一頓,最後靈巧地轉了個彎,落進了林昑棠的碗裏。
林昑棠看着碗裏的蝦,擡了擡唇角。
飯後,顧遠行響應小妹妹們的號召提前走了,就留傅栖樓和林昑棠兩個沒有安排的老年人慢慢散步消食。
“陪我去買點膠卷吧。”
傅栖樓的校服已經脫了,一只手拎着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揣在口袋裏。
這個高中生普遍裝逼姿勢被傅栖樓走起來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帥。
林昑棠習慣性地走在他半步遠處,瞟着他的背影想道。
“同桌?”傅栖樓站定,回頭等他。
店門口的路段正還是最忙的時候,下坡處的十字路口剛亮起來綠燈,排成長隊的車一個一個慢慢啓動,紅成一片的光點逐個消失。
有車在鳴喇叭,有排成隊拉着手過馬路的孩子在說着笑話。
側身回頭的少年長身鶴立,在喧鬧的人群中徑直望向他。
眼神深邃清澈,像是地層墜落後積聚的冰冷的巨大湖泊。
也炙熱,放熱他身後落在地平線處的巨大橙紅落日。
——他才該出現在照片上的。
林昑棠突然這麽想到。
“想什麽呢,走了。”傅栖樓見林昑棠這麽沉默地站在原地,揚起個很淺的笑走過來,攬過他的肩膀直接把他帶離了斑馬線,“人家小朋友牽手過馬路,你還要我牽?”
林昑棠這才反應過來,看着最後一對絕對不超過八歲的小朋友拉着手在半空中高高晃着,匆匆忙忙互相拉扯着,一個巨大的書包在背後晃晃蕩蕩,在黃燈的最後一秒沖過了馬路。
“去你媽的。”
傅栖樓朗聲笑着,但還是沒松開林昑棠的肩膀,只是帶着他七拐八彎繞去了另外一條小路。
“奶茶喝嗎。”傅栖樓在一個小窗口前站定,松開林昑棠的肩膀自己伸手拿過了菜單。
林昑棠點點頭。
“這裏挺安靜的,可以走走。”傅栖樓等了會兒,接過店主遞過來的奶茶,推開旁邊的門,“進來吧。”
林昑棠跟着進去,發現是個面積很大的雜貨店。
叫雜貨店或許也不太合适,林昑棠環顧了一周,覺得這倒更像是個藝術中心。
角落裏放着很多攝影相關的物品,也有繪畫用具,中間巨大的展臺上放着不少瓷器。旁邊的狹長的走廊上,高高低低陳設的全是不同的攝影作品。
“去看看嗎,有我的。”傅栖樓見林昑棠在往那邊看,輕聲笑着指了指。
林昑棠見他在專心挑東西,點了點頭往旁邊走去。
店裏人不多也不少,恰好處在一個大家都有自己空間不用互相打擾的程度,林昑棠很慢地在店裏走着,在走廊的最盡頭看見了傅栖樓的作品。
他拍的是一顆海棠。
将凋未凋,紛繁的殘花雅致素淡,卻裹挾着磅礴的美。
“好看嗎。”林昑棠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後趴了個人。
傅栖樓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外頭靠在林昑棠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你能自己站直麽。”林昑棠小聲地訓他。
“不能。”傅栖樓幹脆地放棄,“無法直立。”
“挺好看的。”林昑棠中肯地評價。
傅栖樓笑了:“我十歲時候拍的。”
林昑棠驚訝地擡起頭。
“所以我想在二十歲再拍一次。”傅栖樓搖搖晃晃地站直,揣着兜彎腰把自己擰到林昑棠身前,揚起一邊嘴角笑,“願意嗎,小棠兒。”
林昑棠低頭看着他,下颌線清晰淩厲,鴉翅般的眼睫毛靜立不動。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着,也不為誰妥協,好像也并不惜要個什麽答案。
時間安靜得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膠質,中間只剩他們兩個人。
除了一個東西。
“滋————————————”
“滋————————————”
“滋——”
“電話響了趕緊接。”傅栖樓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原本端起的藝術家架子瞬間沒了,伸手從林昑棠衣服口袋裏用兩根手指夾出了手機遞給他。
林昑棠低頭一看,發現是小眼鏡來的電話。
他帶有幾分詫異地接起,往外頭走了走:“喂?”
“大師兄!!!!”裏面傳來的聲音依舊撕心裂肺,“他們把我弟弟換到傅栖樓哪裏去了!!!!!!!!”
傅栖樓剛走出後門就聽見自己被點名,詫異地擡頭。
“我弟弟只是個淳樸的鄉下少年啊他們那些星二代藝術家會不會欺負他啊!”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
“怎麽辦啊他之前還校園霸淩過室友的!”
傅栖樓無辜地攤手。
“怎麽辦啊大師兄!!!!我弟弟還小啊。”
林昑棠安靜了兩秒:“那個……我……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