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學校決定撤掉傅栖樓提供的作品
傅栖樓發覺自己喜歡林昑棠是在幾周以前。
見色起意這種事情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麽好丢臉的, 見了林昑棠這種級別的顏值然後起了意,那基本都能劃去天經地義的範疇。
傅栖樓喜歡得理直氣壯。
但他其實在剛發覺的時候也糾結過一會兒。
一個一米八六的大男人, 午休的時候猛然發覺自己竟然正趴在桌上數自己同桌的眼睫毛, 這件事情怎麽聽起來都足夠變态了。
要是同桌是個小姑娘也就算了, 他還能拉着人家的手譜寫一曲清純美好的校園戀曲。
可偏偏對方的身高跟他基本沒差, 修長挺拔, 閉上眼睛的時候面相也絕對談不上溫柔——至少在短短一個中午,他就能吓退兩個過來發作業的課代表。
傅栖樓記得自己當時一邊起身笑着幫林昑棠收了作業, 一邊還幫林昑棠理了理頭發。
林昑棠的頭發不算長, 但非常軟, 總是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耷拉去不該去的地方。
比如衛衣的帽子上,比如課本上, 比如……
傅栖樓的手指上。
在他看起來, 簡直可愛得要命。
但要說起确定自己的心意, 那麽傅栖樓很确定,就是在昨天。
昨天他的心态卻是崩過一會兒——站在廚房裏抽了一下午的煙,一個電話打去主辦方那邊,輾轉了幾遭,說得口幹舌燥也沒有得到一個确切的解決方案。
抄襲?無法确定。
時間?還在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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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圍名單?有可能更改。
就一句話,等着。
他不太确定他自己當時的心情,就是只覺得手邊的菜刀都看上去格外慈眉善目。
他一把直接把手機摔去了桌上, 金屬的機身砸在玻璃桌面上的聲音響得令人心驚, 但傅栖樓卻仍沒有覺得解氣。
他單手直接捏扁了剛剛才喝完裏頭飲料的易拉罐,擡手就把它狠狠砸到了牆上。
裏面還剩餘的棕褐色液體濺在雪白的瓷磚上, 噴射狀的運動軌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傅栖樓喘着粗氣,自己雙手撐着流理臺的邊緣,抿着唇狠狠咬着牙。
不過,等等……
他像是突然驚醒過來什麽,大步走出廚房。
原本大步流星的人在走出廚房後腳步瞬間變輕下來,傅栖樓輕巧地走到樓梯邊,伸頭偷摸摸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還好,樓上的爺沒被吵醒。
被這麽中斷了一下,傅栖樓的氣也沒生成,轉身折回廚房的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
收拾了裏面的慘劇,傅栖樓雙手撐着流理臺,腦子裏過着八百種解決方案。
抄襲是所有創作者最忌諱的事情,是根本連沾都不能沾上的事情。
傅栖樓不可能沉默。
但這件事情就目前來看,傅栖樓确實沒有太多輾轉的餘地。
入圍作品公布的時候,傅栖樓的作品就引起了很大的讨論。
座位前段時間還在微博熱搜上挂過的人,他本身名字就已經足夠顯眼,偏偏作品在入圍的數百張圖裏也打眼得很。
傅栖樓的個人風格很鮮明,磅礴又大氣,不被技巧限制,也不困于單純的好看這個範圍。
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審美和張揚。
對于他的入圍,沒有任何人能說什麽閑話。
可很快,就有人指出,有一張沒有入圍的作品和傅栖樓的優秀一些相似度。
那張圖的拍攝者叫丁滿。
其實都不僅僅只是有一點相像了,他們的角度、構圖、處理的手法。
都幾乎一模一樣。
比起傅栖樓的照片來說,那張作品算不上太驚豔,但要命就要命在。
那張照片,成片的時間比傅栖樓交的這張要早。
傅栖樓沒有很驚訝。
因為丁滿有的東西基本都是他教出來的。
丁滿是他的學弟,讀初中的時候小他一屆,跟傅栖樓關系不錯,但具體是什麽關系……不太好界定。
顧遠行說他是扒着傅栖樓吸血的窮鬼,秦于航說他是超越傅栖樓的被害者,到最後他們倆變成互相了人生路上的絆腳石。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他們挺gay的。
傅栖樓當時在攝影上絲毫沒有學會低調,進了學校大張旗鼓地進攝影社,每天撺着別人一起出去搞活動組織采風,大包大攬地承包學校的攝影項目。
傅栖樓的才氣財氣都外溢得令人眼紅,丁滿算是最大的受益者。
當時丁滿家裏條件不好,負擔不起太好的相機,傅栖樓聽說了之後就帶他直接去挑機子,丁滿指哪傅栖樓刷哪,一套設備砸下來的金額令向來暴發戶性質的顧遠行都咋舌。
“你當你大師呢,還培養弟子。”當時顧遠行就不同意,“這人看起來就鬼鬼祟祟的。”
但傅栖樓沒太在意,只覺得這個人挺有想法,既然找到自己來了,他也就順手幫一把。談不上什麽指導教育,就是進出的時候身邊多帶着一個人而已。
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但傅栖樓那時候是真真正正的坦坦蕩蕩。
都是搞藝術的人,說什麽基佬不基佬的。
庸俗。
但他對林昑棠是真基了。
昨天夜裏把林昑棠抱上床躺下之後,傅栖樓伸手脫完衣服,安穩躺下剛一翻身,就發現自己……起反應了。
林昑棠睡得很安穩,雙手規規矩矩地收在胸前,臉上的表情跟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時候差別并沒有太大。
但可能是所處地理位置的不同,林昑棠冷淡的面容在床上看起來多了不少柔軟的味道。
乖巧又精致,美得十分生動。
漆黑的柔軟頭發垂在雪白的床單上,殷紅的嘴唇半張着,讓僵直着半坐着的傅栖樓不自覺地就想到小時候被迫看的童話故事。
什麽冬雪像針一樣刺破了王後的手指,三滴鮮血落在潔白的雪和烏木窗框上,三種顏色融合在一起,讓她生出來的女兒變成了白雪公主。
傅栖樓其實記不太清楚各種公主的故事。
但林昑棠這樣閉着眼睛安穩睡着的時候,讓他格外地想。
吻醒他。
似乎串故事了,但沒太大關系。
吻是真的就可以了。
傅栖樓俯身,捧着林昑棠的臉,輕輕地在他的眼睛上印下了個他平生有過的最溫柔的吻。
從一個很糟糕的日子開始,傅栖樓也有了想要追求的人了。
這件事情讓其他所有的不愉快都在瞬間往後退散開去。
他悄悄睡高了些,把林昑棠抱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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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期中考考場是随機打散分配的,林昑棠口袋裏兜着一只筆卡着點推開教室門的時候,看見了不少熟人。
顧遠行的占地面積大,站在教室正中間格外顯眼。
教室裏有人在複習,但大多數人都用餘光瞟着這出意外鬧劇。
等到林昑棠淡定地關上門,認真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顧遠行手上拎着的是他見過不少次的小卷毛。
顧遠行也看見了林昑棠,還笑着朝他揮了揮手,但回過頭去罵人的時候卻又完全變了臉色。
小夥子兩幅面孔切換得倒是很熟練。
林昑棠對顧遠行點點頭,把筆放到了自己的考位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破天荒地竟然去管了回閑事。
“怎麽了。”林昑棠走過去,随意地往窗臺上一靠,半側過頭。
林昑棠面對別人的時候,大多是時間都沒太多表情。
他就這麽單純地靠着,校服外套被拉到手肘處,是個非常方便揍人的高度。
側過頭的時候,給其他人就留下了張下颌線淩厲的側臉,薄唇抿着,眼神冷淡又冰涼。
林昑棠在左,顧遠行在右,兩個人夾着中間的小卷毛。
從體積到身高,從心靈到肉體,直接對他産生了毀滅性的打擊。
“我說。”小卷毛被顧遠行拽得踮起了腳,說話的時候眼神在兩個人的面孔之間游移,絲毫沒有找到一點點的可安放的地方,被吓得大腿都在打戰栗。
“我說,傅栖樓現在名譽受損了,社團節不能展出他的作品了。”
林昑棠皺着眉頭愣了兩秒,繼而向後一撐站直了身子,面超着小卷毛地彎下腰:“你再說一遍?”
小卷毛都快哭了:“不是我決定的啊。但是上面說傅栖樓現在能不能參賽都還兩說,要是被取消資格了那就是十足的丢臉丢到外婆家。他是學校舉薦去的,學校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再聲張就不好了。我聽說學校可能還要把校慶的圖和到時候宣傳冊的名字都先除掉,畢竟一切還是要以學校利益為先。”
旁邊的顧遠行嗤笑了一聲。
“你們也要為學校考慮一下是不是啊。”小卷毛可憐兮兮地跟他們打商量,“傅栖樓現在板上釘釘就是抄了那個少管所出來的混混了,人家又是少年喪母又是家道中落的,就靠着攝影過日子,大家都很同情他來的。”
“學校這也算是變相地保護他嘛,你們說是不是。”
林昑棠臉色沉得已經能掉冰渣子,開口的時候低沉的聲音把周圍的同學都吓了一跳:“行。”
學校利益為先。
他轉身就走了,經過顧遠行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對方不要生氣了:“先考試吧。”
看似冷靜,但是在考數學的時候第二次劃破試卷的那一刻,林昑棠終于妥協地承認,自己真的很生氣。
他記得自己因為意外去傅栖樓寝室留宿的第二天早晨,他坐在食堂裏就見過小卷毛,當時對方就在和他扯皮說着社團節要展出的事。
宣傳冊上要印傅栖樓的照片。
社團節展出要傅栖樓的作品。
學校來年校慶要傅栖樓去攝影。
過段時間有領導要來視察,辦事處的老師還過來問過傅栖樓能不能幫忙去跟一天。
林昑棠在直到和傅栖樓一起住之前,都并不覺得這些事情有什麽難的。
但是他見過傅栖樓深夜趴在電腦前修圖的樣子,也經歷過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路上不斷有人叫停,讓傅栖樓幫忙去做些什麽的感覺。
雖然知道這樣處理是正常的官方操作,可林昑棠還是止不住的生氣。
為學校考慮?你當為國捐軀呢?
“真他媽的操蛋。”
林昑棠寫完了卷子,用力把筆戳進筆蓋裏,踢開椅子站起身來。
講臺上的監考老師還在打瞌睡,聽見了嘎吱一聲驚醒起來,見林昑棠站起來,連忙回頭看身後的鐘:“才四十分鐘啊,就寫完了?”
林昑棠冷淡地點頭,揚手把試卷放在了講臺上,冷着臉直接摔門出了考場。
留下了滿室震驚的人。
而坐在第一排,正在為數學題心痛到摳頭皮的顧遠行在門被摔響的前一刻還得到了一張随意揉起來的小紙條。
——攤開後,上面是完整答案,解題步驟詳細到每一個得分點的那種。
“哈利路亞。”顧遠行嘤了一聲,“老傅你真是碰見天使了。”
全校都在考試的時候,學校寂靜得像是個鬼城。
林昑棠快步走在高大的樹木間,踏着滿地的落葉,在這空曠的環境裏只聽見了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呼吸。
林昑棠的步伐越來越快,像是越來越堅定,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大步跑進教學樓,徑直推開了一間實驗室的門。
裏面的人應聲轉頭。
“之前那個項目,給我表格吧。”林昑棠說。
裏頭屈腿靠坐在桌子上的男生正拿着本書,聞言有些疑惑地轉頭:“學校前幾天不是還建議你去讀物理嗎。這個項目是工程的,也沒有走校薦,你申請了估計他們又要來找你談話,說我影響學校優秀學生擇校。”
“既然是建議。”林昑棠單手扶着門框,很短促地笑了笑。
“那就可以不接受。”
誰要以你的利益為先。
作者有話要說:
林美人:敢動老子未來對象?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