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肖奈去了一趟上海,不僅拿到了風騰公司在手游方面的支持,還與那邊的負責人達成了共識,将要與真億科技共同競争新倩女幽魂的開發權。

且不論這個陪伴了他們多年的游戲對他們的意義——他們四人小組組隊橫掃全服,肖奈還在游戲裏找到了真愛——單就競争對手是真億科技這一點,郝眉幾個是卯足了勁也要把開發權拿下。

開玩笑,輸給誰也不能輸給他們啊。

別人是不知道,但郝眉自己是把肖奈車禍的事兒算在了真億的頭上——畢竟如果不是他們做的手腳,肖奈和愚公也不用走那麽一遭,也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風騰的負責人給了三個月的期限,要看到一個拿得出手的游戲Demo,可致一這邊只有一個初步的構思策劃,人設和情節任務什麽的都還是草稿。

致一屬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那類公司,但是五髒再俱全也架不住是小麻雀——人手真的很少,這方面跟真億确實不太能比,所以任務一下達,全公司上下都進入了加班的狀态,而作為程序部主力的郝眉和另一個叫阿爽的更是寫代碼寫得欲哭無淚——不是哭不出來,而是已經脫水了。

不過他沒好意思叫苦,因為肖奈的工作量比他還要多,而且那種高冷大神的人設還一點沒崩,甚至還能分神提醒他按時服用抑制劑。

“第二性征是不用記入簡歷的,所以公司這麽多人還有誰是Alpha我也不确定,”肖奈淡淡地對他說,“要是你不小心發作了,連我辦公室都不能躲。”

郝眉看了看四周淡定工作的同事,想了想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于半珊正好從他們身後經過,聞言探了個腦袋過來:“放心吧老三,我們幫你看着他,嗯?”說着跟不遠處的丘永侯使了個眼色,對方比了個“OK”的手勢低下頭繼續工作。

“疲勞過度也會引起信息素紊亂,”肖奈拍拍愚公的肩膀把他送走,眼睛掃了掃不遠處的沙發,“如果累了就注意休息,不要硬撐着,我聞得出來。”

言下之意別的Alpha也能聞出來。郝眉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

郝眉看了自己電腦桌面好一會兒,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操作是好的,也沒有系統被入侵的痕跡,但他就是覺得怪怪的。這兩個圖标的位置原來是這樣的嗎?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忙喝了口水。

算了,可能是這幾天加班過頭了,腦子不太清楚。他搖了搖頭,開始工作。

晚飯時分外賣送到,郝眉照例拉開抽屜想先吃兩片抑制劑,但拉到一半他又猶豫了。

抑制劑雖然能抑制他的信息素分泌并減輕Alpha信息素對他的影響,但也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容易昏睡,就跟吃了某些感冒藥一樣。

這幾天他天天吃,沒什麽問題,那今天他一次不吃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吧?少睡一個小時能幹好多活兒呢。

這麽想着,他把抽屜關上了。

今天夜班他只睡了三十分鐘就醒了,打着呵欠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鼠标一動顯示屏就亮了。

诶?等等。這是我的電腦嗎?

郝眉揉了揉眼睛——電腦是他的沒錯,可桌面背景不是他的——這個寺廟是什麽鬼?他女神呢!!??

“眉哥,你睡傻了?”于半珊從他身旁路過,見他這樣子不禁停下來問。

“不是,你看我這電腦。”郝眉調出顯示屬性窗口,“桌面”選項卡整個都是灰的,無法選定:“我老覺得它不對勁,又找不出什麽痕跡,結果現在連桌面都讓人改了——還換不回去。”

“還有人能改你的桌面?”于半珊沒心情開玩笑了,郝眉的電腦要是讓人入侵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他那裏頭有整個游戲的源碼呢。

“你看。”

于半珊也弄了一會兒無果,回過頭:“猴子,去吧老三叫來。”

****

郝眉郁悶地走在路上,那種“陰溝裏翻了大船”的不甘像一朵烏雲一樣盤旋在他頭上久久不能散去。

想他郝眉號稱“致一二神”之一,居然讓人入侵了他的電腦——他沒發覺也就罷了,發覺之後居然還改不過來?真是……在認識肖奈之後,他很久沒有這麽明顯的挫敗感了,這口氣吞不下去他沒心情工作,幹脆跟肖奈請了假出來透透氣。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間夜排檔。

郝眉并沒有去探究他無意識地走到這裏的原因,只是想着既然來了就吃頓好的——對他來說吃就是解壓。

點了慣常愛吃的幾個小菜,不一會兒就被送了上來,端菜的正是廚師。

“今天不忙啊。”郝眉一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笑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店裏包括他在內也就兩三桌客人。

“嗯。”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這麽多菜。”郝眉拉開旁邊一張椅子,又把一瓶酒往他面前推了推。

廚師沉吟了一會兒,從善如流地坐下了。許是看出他眉宇之間的疲色,他居然主動開口跟他說話。

“心情不好?”

“也不算吧。”郝眉嘆了口氣,“就是最近事兒有點多。你知道我這人一向是沒心沒肺的,在學校待久了沒什麽壓力,這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總是有點不習慣,過幾天就好了。”

廚師沉默着拿起開瓶器幫他開了一瓶酒,又給自己開了一瓶。

“謝謝啊。”郝眉拿起那瓶酒,“古人老說借酒澆愁,我以前覺得那就是放屁。喝再多酒,第二天醒過來該愁不還得愁麽?”他看着澄清的酒色又是一笑:“但是現在,我真的希望這一瓶喝下去能讓我什麽煩惱都沒有了。走一個?”

廚師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勾,手中酒瓶輕輕跟他一碰,仰頭喝下。

那邊有人要加菜,老板扯着嗓子喊人,郝眉看了一眼:“你忙去吧,一會有空再過來。”

廚師看着他桌上的酒瓶子微微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菜是好菜,酒卻不是好酒。也許是這幾天精力透支過度,沒喝幾瓶郝眉就開始醺醺然——他想結賬,但是頭也暈腳也軟,居然連站都站不起來。

老子的酒量啥時候這麽差了……好熱……好困……尼瑪又熱又困……

他趴在桌子上,感覺天在旋地在轉。

“你喝多了。”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他擡起頭,廚師正皺着眉頭站在他桌前。

“是……是你啊……”他扶着桌子站起來,沒留神自己狀況,一個不穩往前摔去,正好撲進對方懷裏。

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腰,他順勢往上爬了爬,把下巴挂在對方的肩膀上。

“呵呵……”郝眉傻笑着吸了吸鼻子,“你身上這是什麽味兒啊……真好聞……”

廚師的身體一僵,扶着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收拾桌碗的阿姨從他們旁邊路過,好奇地看了一眼:“你朋友啊?”

“嗯。”他随便應了一聲,覺得不能就這麽待在街上,便伸手把他的包拿起來,扶着那個醉得渾身酸軟的人回自己的房間——他想架着他走,無奈那家夥跟個沒骨頭的無尾熊一樣挂在他脖子上不放,他只能維持着那個尴尬的姿勢移動。

說是房間,其實那只是廁所旁邊用來放雜物的小間,通風口下塞了一張折疊小床,他躺在上面連腳都伸不直——每天晚上工作完他就睡在這裏,順便承擔保安的工作。

半扶半抱地把那人拖到了空氣相對不流通的裏間他才發現了不對——這個人身上的酒味,不對。

前幾次味道很輕,他沒判斷出來,但這一次比以前幾次都濃一些——不是普通人喝多了以後那種酒臭味,而是一種暖烘烘、甜絲絲、又有那麽一點點醺人的味道,就像……一碗剛煮好的酒釀圓子,加了冰糖和碎碎的幹桂花。

很勾人。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的下腹沒來由地一緊。

“你好香啊……”郝眉埋在他的脖頸處,感覺那種冷飕飕的味道又濃了幾分,順着他的呼吸進入他肺裏,給他的燥熱帶來一股舒爽的清涼。然而這種清涼又很快被融化成水,把他的胸膛填得滿滿的,他只能順應本能努力地尋找更多,更多……

廚師的身體更僵硬了,他擡起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在不弄疼郝眉的情況下把他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來,安置到床上,又幫他蓋上被子,然後逃也似地把排氣扇打開,跑到門邊——不能離太近,他怕他一個不小心——老天在上,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自制力沒有信心。

睡慣了大床的郝眉在那張折疊床上躺得不是很舒服,一直在翻來覆去,廚師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過一張椅子坐得近了一點,大概是在他即将掉下來的時候一伸腳就能把他怼回床上的距離。

雖然蓋上了被子,但那股勾人的酒香還是時不時地飄散出來鑽進他的鼻子,他想了想,從郝眉包裏拿出他的手機,解鎖,在聯系人裏翻了翻,給一個署名“老三”的人發了個信息。

“這兒是哪兒啊?”床上傳來郝眉甕聲甕氣的聲音,帶着點沙啞,好像一只手在他的心頭輕輕撓了一把。

“我房間。”

“哦。”郝眉翻了個身,想到了什麽又翻了回來:“那我是不是睡了你的床啊?”

“沒關系,我不困。”

背着光,郝眉看不清他的臉,但就現在的狀況,他用膝蓋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麽,除了縮在被子裏他什麽也不敢做。

“你睡吧。”廚師又說。

“我睡不着……”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刻意與自己維持的距離讓郝眉莫名的安心,話匣子也就關不住了:“我頭暈,沒力氣,也缺覺,但就是睡不着。”

廚師沉默了一會兒,久到郝眉以為他不想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對方突然問:“工作很累啊?”

“嗯。連軸兒轉,都好幾天沒睡好覺了。”郝眉說,嘆了口氣:“對着電腦在椅子上一坐就是好幾小時,連廁所都沒功夫去。”

“你可以不做。”

“那不行。現在我們公司正好卡到一個關鍵點,沒了誰都不行,更別說我——這個節骨眼兒我不會放着兄弟不管的。不過,還好我們家老三也分擔了很大一部分,要不然我今天可沒功夫上這兒來。”

“‘你們家’老三?”

“嗯。”郝眉側過頭,“就那天跟我坐一桌那個,我隔壁是他女朋友,再過去就他了。”

“沒注意。”廚師側過頭看了看門外,郝眉透過光影看到了他的長睫毛。

“我給他發了信息,他可能快到了。”

“哦。”有人前來解救的消息讓郝眉放下心頭的大石,連對方是怎麽解鎖他手機這個問題都忽略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