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郝爸和郝媽并沒有被郝眉屋子裏臺風過境一般的景象吓倒，反而郝媽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仿佛在說“還是相同的感覺，還是熟悉的味道”……
郝媽一邊收拾個能坐人的地方給郝爸先坐，一邊就要開始發牢騷，郝眉忙把KO拉到自己身前擋着：“媽，爸，你們先坐着，我帶他進去換件兒衣服啊他全濕了一會兒該着涼了！”
“诶你……”身材比他小一號能有他能穿的衣服嗎？郝媽見兒子老鼠躲貓一樣推着人進了裏屋，不禁搖頭嘆氣，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兒子想念什麽就念什麽呗，這麽大年紀了非得跟他犟！現在好了，他見了咱們就跟見了鬼似的！”
郝爸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管是神是鬼我們都是他爸媽！”
郝眉沒功夫偷聽他爸媽在客廳說什麽，推着KO進了卧室順手關了門。
“你別介意啊，我媽她就這樣，見了誰都跟認識好多年似的自來熟，其實她人挺好的。”郝眉一邊說一邊走到衣櫥前翻衣服。
“沒關系。”
郝眉笑着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找衣服：“你倒是跟她投緣。我啊，每次聽她跟我朋友說話都恨不得堵耳朵，特別是女同學——那時候我才十二三歲吧，她能把我女同學爺爺奶奶是幹什麽的都問一遍，害得她們看見我都繞道兒走。”
“阿姨很好。”
“我知道啊。她熱心嘛！不過也太過頭了點兒——我跟我爸投訴，我爸也說她幹得好，說什麽杜絕了我早戀的可能性——結果現在呢？大學四年單身狗，她那個‘兒子一畢業就抱孫子’的夢想是徹底沒戲喽。”郝眉終于在衣櫥裏翻出來幾件衣服：“這兩件是我上個月在某寶買的，店家寄大了一碼我懶得換也就扔着了，現在給你穿正好，不過光穿這個也不行——你先把這個換了，穿裏面。”他先遞給他另一件。
KO接過一看，是件純棉的黑色短袖T恤。
“愣着幹嘛？換啊。”郝眉看他站着不動，不由得催促道：“你那衣服都能擰出水了，還等着風幹啊？”
KO看了他一眼，開始解衣扣。
他解到第三個衣扣的時候，郝眉才覺出不對來。
這是什麽節奏？
他……為什麽要坐在房間裏看着另一個男人換衣服啊……
可是他在衣櫥前面，KO在他前面擋着門，他現在再說要出去又顯得刻意了點兒，好像他在怕什麽似的——多慫啊……
結果思考間，KO已經把那件濕透的黑色襯衫脫掉了。
他裏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也被雨水打得濕透，嚴絲合縫地貼着他的身體線條，把他窄腰的線條勾勒得清清楚楚，一雙臂膀上肌肉塊壘分明，雖然不像健身房裏的教練那樣虬結，但也能看出它們蘊藏的力量。
KO把脫下來的襯衫理了理，看着亂七八糟的房間不知道往哪放，猶豫了一下把它扔在了地上，俯仰間一滴水珠從他耳後順着脖頸下來，流到了鎖骨處的小窩。
這一幕在郝眉眼裏仿佛被細節放大全屏銳化并放慢了20倍播放——他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那雙武能掄勺掂大鍋、文能上桌碼代碼的手伸到腰肩把背心角扯出褲子并往上拉，露出一角清晰的人魚線時，郝眉終于回過神了。
他把手裏的外衣外褲往KO懷裏一塞：“那個，你你你先換着，我出去等你！”
說着火燒屁股一樣打開門沖了出去又把門關上，靠在上那面喘着氣。
媽呀。
要死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清楚地又聞到了那股冷冷的淡淡的、卻又好像包含了許多東西的氣味。
那提醒了他，KO是個Alpha。
而他是個Omega。
還好跑得快，郝眉想，不然可能要出事——KO的人品他當然信得過，再說自己爸媽還在這兒呢，上次發情期那麽好的機會他都沒把自己怎麽樣，這會兒當然就更不可能了，但是反過來他自己就難說了，畢竟剛才那一幕殺傷力真的很大……
郝眉突然內心愧疚起來。
KO拿他當兄弟那麽照顧，他卻想——呃，哪怕只有那麽一瞬間——總之這實在是太不好了！
“你幹嘛呢？”郝媽從客廳裏探出頭來。
“啊，沒事兒。”郝眉抹了把臉，想起了一會兒的首要任務——他內心更愧疚了——一會兒他還得再利用KO一把。
這個人情欠得可大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客廳，在爸媽面前坐下。
郝媽看了郝爸一眼，見他沒打算開話頭，便翻了個白眼自己說了：“你還想瞞着我們多久？”
“啥？”郝眉沒反應過來。
郝媽都讓他給氣笑了：“你還跟我們裝傻？要不是你爸偶然托人查了一下，還不知道你第二性征轉化了——怎麽也不跟家裏說一聲！？”
郝眉一臉不敢置信：“爸？你托人上公安信息網查你兒子？那是什麽類型的‘偶然’情況啊！？”
“我不查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們？”郝爸反問。
郝眉又靠了回去。他就沒打算告訴他們，本來他也不想上報第二性征信息，但是肖奈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麻煩和危險還是幫他報了，好在他已經成年，這類信息更新也不必第一時間通知他的監護人。
郝媽看了眼屋裏，拍了他爸一下：“屋裏還有外人，不許吵，咱們好好說。”
“就是，我都多大了你們還拿我當小孩子看，我能告訴你們嘛。”郝眉說。
“可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能不跟我們說啊。”郝媽說，“你是個Omega，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多不安全？我剛才看見你們這小區的保安——那麽大歲數了，真出點兒什麽事兒能頂什麽用？而且這安保措施做得也太不到位了吧？什麽人都能進來，萬一有……”
“媽！”郝眉一臉生無可戀：“這個小區裏住着三千多戶，不會有什麽人特地百裏挑一地選擇我這個身高一米八壯得像牛黑得像煤球的糙漢子來禍害的。”
“那可不一定！”郝媽反駁，“誰知道現在的人怎麽想的呢？說不定人家就好你這一口的！”
郝眉正想說什麽，卧室門響了，KO穿着郝眉給他的白襯衫休閑褲抱着一大堆衣服走了出來。
“你拿這麽多衣服幹嘛？”郝眉看那些衣服大部分都是自己……扔地上的……
“濕了，拿出來洗。”KO朝郝爸郝媽微微颔首，又問：“洗衣機在哪兒？”
“陽臺。”郝眉往另一個方向一指。
重新坐下，卻見郝媽看着KO的背影發愣。
“媽？”郝眉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你看着人家幹嘛？”
“沒有，”郝媽回過神來，“這孩子換了件衣服看起來挺精神的，是吧？老郝？”
郝爸嗯了一聲，突然問郝眉：“他是Alpha吧？你們倆什麽關系？”
雖然這個問題正中下懷，但郝眉還是被問得猝不及防：“你怎麽知道的啊？”
“你爸他鼻子靈着呢。快說啊你，都把人帶家裏來了。”郝媽催促着他回答。
“他啊，”郝眉提高了聲音：“他是我男朋友。”
正在陽臺操作洗衣機的KO手一抖，往滾筒裏多加了大半勺洗衣粉。
然後就聽到客廳裏傳來郝眉父母不可置信的聲音。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在這裏站一會兒。
“這剛轉化完沒多久，你連男朋友都有了！？”郝爸瞪大了眼睛。
郝媽的思維則跳躍到另一個方向。
“他是不是把你怎麽樣了？是不是趁火打劫把你标記了？”說着就要來扯郝眉的領子看他脖子。
“哎呀沒有！”郝眉拍掉媽媽的手，自己把後頸露給他們看：“這不幹幹淨淨的嘛！？我就是正經地談個戀愛，你們別把別人都想得那麽壞行不行？人家是正經人！”
“你自己認識的能有正經人？”郝媽不放過虧自己兒子的任何機會：“他什麽工作？哪裏人？家裏是幹什麽的，這些你都知道嗎你？”
“我們才剛認識，這些……”
“我是G市人，和郝眉是公司同事，家裏沒人了。”KO不知什麽時候從陽臺回到客廳，直接回答了這幾個問題。
郝眉目瞪口呆——原來KO一次能說這麽長的句子啊——呃不，這不是重點——他好配合啊！果然不愧是好兄弟！
“哦……這樣啊。”郝媽有點不好意思，“那你現在住在……”
“我住在公司附近，房子是租的。”KO面色平靜地說，“我的工資都在郝眉卡上，以後要怎麽樣，他拿主意。”
郝媽和郝爸面面相觑，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郝眉也是一臉懵逼——這也太配合了……
老半晌，郝爸才又問了一句：“你們……你們兩個交往多久了？”
“我追求他大概半年。”
“呃，那個，我剛剛答應的，”郝眉搶回話頭奪過主動權，“今天他是一次上我家來。”
“這麽巧？”郝媽表示懷疑。
“就是這麽巧。”郝眉站起來跑到KO身邊，“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外頭雨有點小了我先送他下樓啊。”
“急什麽呀？多坐一會兒多聊聊嘛。”郝媽站起來。
“聊什麽聊啊你再把他吓着，”郝眉挽着KO朝門外走，“以後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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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郝眉拍着胸口：“好險，這突然襲擊真把我吓得夠嗆，不過我是不會屈服的，我就在帝都待着，死都不跟他們回老家。”
“嗯。”
進了電梯之後，KO又變回了之前那個寡言少語的黑客大神。郝眉側頭打量了他一會兒，笑：“我媽還真沒說錯，你穿白衣服也挺好看的，特別精神——你怎麽不穿啊？總是一身黑，我還以為那是黑客的标配呢。”
“耐髒。”
“哦。”郝眉想想也是——人家之前是廚師嘛。
“不過還是得謝謝你的配合，”郝眉撓了撓頭，“雖然事先咱們沒說好，但是你配合的真的挺好的。其實我爸媽人不壞，就是擔心我，怕我一個人在外頭沒人照顧才會這樣的。”
“嗯。”
說話間，電梯到了一樓。
KO朝電梯門外踏了一步，又回過身。
“你有人照顧。”
“啊？”
郝眉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出去，電梯門緩緩合上把他們隔開。
他對着電梯門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發了一會兒呆。
是啊，他有人照顧呢。
有老三，愚公，猴子酒——還有KO。
電梯重新上升。
唉。
還先搞定了爸媽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