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大爺五十來歲的樣子，為了方便，頭發剃得近乎于光頭，長出來的短毛茬灰白相間，長期在田間地頭勞作的皮膚曬得黝黑發亮，連帶着大爺的笑容都像是有光澤一般。
這大爺賣茶葉實誠，帶個開水壺并幾個小杯子來，不拘誰要買茶都請人嘗一嘗，喝了不買也不生氣，就當給人解解渴。
人家買個三五塊的他賣，買個三五角錢的茶葉他也賣，都笑眯眯地包好，歡迎人家下次再來。
遇到人家愛講價的，他也抹個零，或是多抓一小把茶葉，買了茶葉走的，無一不是心滿意足。
甄珠觀察許久，眼見這大爺的确是個厚道人。
眼見着早市快要散場，大爺也在收攤了，甄珠蹬蹬跑上去，笑容甜甜地幫大爺收起了茶葉：“大爺，我來幫你吧，早點收完你也好回家吃飯呀！”
大爺見這小不點兒女娃娃跑過來幫自己，不由得嗬得一聲笑了：“小娃娃，你會收拾麽？”
“我會的！”甄珠聲音甜甜，笑容滿滿。
大爺嘴上雖然調侃甄珠，但是眼見着這小女娃人雖小，但是手腳卻頗為利落，做事有條理，動作之間，竟然已經幫她收拾了不少東西。大爺也樂的讓這小女娃幫忙，只當是誰家的孩子跑出來玩，只做好玩來幫忙的。
眼見着大爺笑眯眯地接納了自己，甄珠一邊幫忙收拾着，一邊狀似無意地閑聊：“您老賣這麽多種茶葉，都是您老自己種的呀？”
“那哪裏種得過來呀？還不是要去茶站收生茶的。”大爺一邊搭話一邊随意閑聊道。
甄珠拈起一片茶葉子，這茶葉她剛剛見過大爺泡過，泡出來跟她摘的那種茶葉可真是像。
她裝作好奇地問賣茶大爺：“大爺，這種茶在茶站買生茶要多少錢啊？”
大爺瞟了一眼：“這種嘛，是我們本地的青茶，在茶站買倒是不貴，挑好也就五毛一斤，我炒完後也賺不了多少，但不過喝的人多，多少能走個量。”
聽了大爺的話，甄珠的心裏有些失落，原來這種茶葉的确不值錢，茶站也沒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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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過沒想到，大爺話鋒一轉，手裏拈過甄珠拿着的一片茶葉，言語間有些唏噓：“這些是茶園裏種的，不值錢，要是野生的可就值錢了，那泡出的滋味可是不一般啊！”
野生的？甄珠的心咚咚跳了起來。
二姐甄蓮帶自己去摘的那棵老茶樹就是野生的。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狀似不信地對賣茶大爺說道：“嗨，這能有多值錢？還能差出八倍十倍的價錢去？”
“現在倒是賣不出去這個價格了，解放前那可是拿着錢都難得買到，”大爺不知道自己這話讓眼前這小姑娘心裏又咯噔一下，繼續說道，“但是貴個兩三倍還是有人買的，有老茶壺就好這一口。”
甄珠幫賣茶大爺把袋子口系緊，兩手攥着袋子，仰頭看着大爺，眼神滿含期盼：“大爺，我家有這種生茶呢，您收麽？”
“嗨，你這小孩兒還來糊弄你老大爺呢！”大爺笑着擺擺手，壓根兒沒把甄珠的話當回事兒。
這野生的老樹茶本來就難得，前些年早就遭人砍得差不多了，那兒那麽容易得。
但是甄珠的神色卻不像是普通小孩兒，神色之間毫無躲閃，看的大爺也忍不住有些動搖了。
“你家真有？明天來找我，要是真的好野茶，我按一塊一斤收。”大爺說道，高低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甄珠眼睛一亮，一塊一斤，那可得不少錢呢！
她千叮咛萬囑咐，讓大爺明天一定還來出攤，直到瞧不見了為止。
這一趟沒白來，不但找到了大爺這個買家，還仔細詢問了一下采收茶葉要注意啥。
甄珠在心裏默默思量着，直到甄蓮回來了她才回過神來。
甄蓮手裏拿着一根冰糖葫蘆，咔嚓咔嚓咬的很帶勁，轉回來找甄珠，手裏攥着剩下的錢踮着腳在糾結。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把這錢攥在手裏。
但是現在，她有些不敢了。一則是這錢是幺妹甄珠帶她掙着的，她有些舍不得花，轉了半天只買了一根糖葫蘆。二則，她覺得現在的幺妹有些讓人怕怕的，腦子裏主意那麽清楚，有些像小大人似的，她也不敢拿姐姐的架子來壓她，反而事事總想着聽她的。
見着二姐甄蓮這踮着腳擺着身子瞟來瞟去的糾結模樣，甄珠心裏是一看就明。
她把二姐攥着錢的手握住，往裏一推：“二姐，這錢你留着花，但是我要你幫我個忙。”
甄蓮聽到小妹這樣說，竟像是被家長發了零花錢一樣，大大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呀？！小妹你要我幫啥，你說！”
甄珠拉着二姐甄蓮的手，眼波流轉，眸子閃着狡黠的光：“二姐，咱說好了，可要保密。”
二人回去的一路，甄珠給甄蓮交代的清清楚楚。
現在甄珠找到了一個可以收茶葉的大爺，二人要明天一大早趁早就去摘茶葉，然後趕來賣茶葉，賣掉的茶葉錢可以二人平分，但是二姐一定要聽自己的。
“啊？摘幾十斤才賣一塊錢……”甄蓮雖然貪這個錢，但是想想摘茶葉的辛苦，心裏還是有些發憷。
甄蓮踮起腳拍拍二姐的肩膀：“聽我的就是，保管你手裏拿到的錢比你想的多。”
攥着手裏還有的九毛錢，甄蓮連連點頭，自己這個妹妹居然還能找到賣錢的法子。平時她性格潑辣，這時候也不自覺地聽了幺妹的話。
回去的路上，甄珠還特意叮囑了二姐，不要和別人說。
倒不是她想留下私房錢自己花，只是重活一世，她心裏可太清楚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了。
現在重活一回，她想趁着所有能掙錢的機會好好攢些錢，還有後世見過的那些賺錢的法子，她都想試試。可是，自己要是去嘗試這些，周圍人不一定贊同。
所以，她想把錢留在自己手裏，等後面自己弄出些名堂，再和家裏人說也不遲。
先讓自己試試再說。
如果跟着甄珠出來的是大姐甄梅，甄珠還不一定敢把這事兒跟大姐說，讓她給自己兜住。因為大姐甄梅為人老實，心裏最是藏不住這些東西的。這也得虧跟着出來的是二姐甄蓮，二姐雖然往日裏性格潑辣愛拈酸吃醋比來比去，但是二姐膽子卻大，心裏倒是比大姐能沉住事兒。
況且，甄珠現在看二姐甄蓮，覺得她也有些和小時候的記憶裏不同的樣子了。
似乎二姐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懂事些了。
二人回去的時候，碰上自家媽媽正從田裏幹完農活回來，籃子裏還扯了一把野韭菜。
看着自家兩個丫頭不知道從哪裏跑回來，甄珠媽媽習慣性地揮起鋤頭罵兩句：“你們這兩個死丫頭跑哪裏去了？飯煮了沒？這把韭菜也去炒了去！”
村裏人早上起的早，早早就出去幹活了，等幹完農活回來，八九點鐘的時候才吃早飯。
甄珠爸爸最近還在家裏養眼睛，家裏的農活兒都抗在甄珠媽媽一個人身上，她難免有些煩躁，見着兩個娃娃從外面跑回來就先罵了兩句。
知道自家媽媽不容易，甄珠沒往心裏去，嘴上敷衍了兩句：“就來就來！”
甄蓮卻是一見要幹活，眼睛滴溜溜一轉，就想找個借口先躲躲，等飯好了再回來。
誰知這時候，大姐甄梅的聲音卻是從廚房裏傳了出來：“媽，小妹，早飯我煮好了！”
甄珠啧啧舌，她是知道的，大姐甄梅自從前兩年沒讀書了，家裏養的豬和雞就都是她在喂的，早上放牛也是她牽出去的，一大早割豬草喂雞飼料，還要忙着做早飯，甄珠心裏有些愧疚。
大姐定是早上發現兩個妹妹都不見了，也沒聲張，就把飯先做了。
飯做熟了，甄珠跑出去在村兒裏把自家一大早跑出去的三個哥哥都叫回來吃飯。
一家子吃完飯後，甄珠趕忙幫着大姐把碗洗了，家裏的地掃了，下午前後忙着給家裏幹點活。
原本甄蓮是最不樂意幹這些的，但是見着甄珠給自己使眼色，想着她說的賺錢的法子，心裏心動，也不好繼續袖手旁觀，就幫着一起打打下手。
大姐甄梅倒是有些驚訝自己這兩個妹妹，一個兩個這麽懂事了。
甄珠心中偷笑，二姐的命門原來在這裏。
她原本也想把自家三個哥哥也拉上，但是二哥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吃完飯碗一丢就不見了。大哥本來想幫忙，結果被村裏書記叫去幫忙去了，三哥一見家裏幾個男孩跑光了，也丢下碗跑了。
甄家媽媽熟視無睹，罵了兩句，就自己歇會兒，準備自己下地幹活去了。在甄珠媽媽眼中，男孩兒不是用來幹活的，是用來撐家裏門樓不叫人欺負了去，自家三個兒子不幹活也沒啥，這還有幾個姑娘呢。
甄珠知道自家媽心裏咋想的，心裏默默盤算着，來日方長，不着急，家裏人慢慢調教。
從上輩子過過的經歷來看，一家人裏，要是男孩兒一點兒活都不沾，長大了，成為一個好男人的幾率挺小，為了幾個哥哥以後長大成家順利，家庭幸福美滿，以後也是要好好別一別的呀。
而且，一家人都幹活兒，多舒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