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今天是爹媽走的第三天，甄家的幾兄妹照常讀書幹農活做家務，看起來就和爹媽在的時候一樣。
但是家裏幾兄妹惴惴不安的沉默中，都透露了他們心中的茫然和無措。倒是最小的妹妹甄珠，此時卻依舊沉穩，她雖然只是照常上學讀書，放學幹活，但是在她周身萦繞着安定的氣息，讓甄家的兄妹們都安定了不少。
不知不覺，甄家這最小的妹妹隐隐成了兄弟姐妹們的中心。
走的時候，甄家爸爸媽媽交代了孩子們，有事和甄珠多商量。家裏的孩子們也有一種感覺，自家的幺妹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不像個小孩子，像個小大人。
然而村裏人多眼雜，一來二去竟起了流言，說甄珠家不知從哪兒弄來好大一筆錢，甄家爹媽這才有錢去省城找兒子。
下午放學回家時，甄珠就看到村裏的二流子大方翹着二郎腿大喇喇坐着自家廳堂裏。
廳堂裏桌子椅子歪了一地，滿屋被翻得亂七八糟。
家裏的兩個哥哥臉上都挂着彩，死死地攥住手中的盆，生怕再被大方打破了。
“且！這些破爛玩意兒，爺看不上眼！你家偷的錢在哪兒？你們老頭老娘那兒來的錢？”大方混不吝的聲音傳了出來。
甄珠這是聽明白了，感情是這幾天，村裏不知道哪裏起了流言，說自家莫名冒出一大筆來路不明的錢。現在有些二流子聽到了，就起了歪心思，想趁着家裏大人不在，來勒索小孩了。
家裏兩個哥哥一個十四，一個十二，但是長期沒吃什麽飽飯，營養不良得跟十來歲的孩子似的。大方這個二流子已經十七八了，平時就愛偷雞摸狗，吃的滿嘴流油，看起來竟是比甄家的兩個男孩高了一個頭，一拳一個就把這兩個男孩撂翻在地。
大姐甄梅見狀，也不敢上前，只死死護住手邊能護住的東西。二姐甄蓮倒是潑辣，趕出去想往外家叫人去。
只是沒想到，剛出去，就被另一個二流子攔住了。
那人村裏人不認識，可能是附近村裏的，估計和大方一起混日子的。
現在這兩個混子竟是把甄家幾個孩子吓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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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珠往前一步，又往後退了出來，蹬蹬蹬就往外跑，她想去喊公社的幹部國慶叔，趕跑這兩個二流子。
但是出去的時候，在國慶叔家喊了一圈，卻沒人。國慶叔的老婆出來了，跟她講明了緣由，甄珠這才知道，這兩天，正是國慶叔帶着村裏的青壯年男人去挖水渠去了，吃住都在地裏，就不在村裏。
今天春天天旱，水渠不挖好，影響春種。挖水渠又是從上游開始挖的，離村裏很有些遠，一時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感情這兩個混混是數着日子上門來擂肥的啊！
甄珠心中氣極，但是卻半點不慌亂，當今之計，先把這兩個混混騙走。
想明白了心中的計策，甄珠這就轉回頭往家裏去了。
待走到家裏，還看到那兩個混混在家裏像個大爺一樣，腳都擱到桌子上去了，而家裏幾個哥哥姐姐則是像鹌鹑一樣縮在角落裏，只帶着仇視的目光望着這兩個趁着大人不在上門欺負人的混混。
甄珠收斂了臉上憤恨的神色，換成一副帶笑的谄媚神色，朗聲甜甜走進家門：“呀！這不是大方哥嗎嘛？！”
那個識貨的在叫咱？大方聽到這追捧的聲音，不無得意得擡眼望去，只見到一個幹瘦的女娃。
瞬間他就沒了興趣，在他這個年紀，只對大哥和漂亮妹妹感興趣。
于是他在椅子上動也沒動，只擡了擡眼皮：“你知道我？”
“怎麽不知道，縣裏的青頭壯經常和我說起你呢！”青頭壯就是上次甄珠在縣城擺攤時，托小飛機做中間人，請的那一群半大小子吃冰棍時，那群混混的領頭的，因為頭皮帶塊烏青，名字裏又有個壯字，混混們就捧着喊“青頭壯”了。
聽了這個名字，大方彈得從椅子上坐正，聲音急急望向甄珠：“你認識青頭壯？”
甄珠點點頭：“當然，壯哥總是在商品街那塊活動的嘛。”
此時，甄家的大哥三哥，大姐二姐，聽到甄珠和這打上門來的混子大方在唠嗑，一時間都有些雲裏霧裏，小妹這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是這些日子，小妹心中有主意的很，一時之間，兄弟姐妹中，誰都沒有出聲，半點不敢影響小妹，都在聽小妹和這混子大方在說什麽。
聽到甄珠說青頭壯在縣城商品街那塊兒活動，大方已經心中是不懷疑了，只是他有些意外：“青頭壯向你提起我？”
甄珠點點頭：“是呀，我經常去縣城商品街那兒，一來二去認識了壯哥。”說着，甄珠湊近了大方，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低聲說道：“我聽壯哥透露，說是有好大一筆生意，想要賺錢，但是手裏兄弟不夠，想找幾個靠譜的兄弟一起呢！他還跟我打聽你呢！”
“真……真的？”大方有些受寵若驚。
作為村裏的年輕混混，他自然是經常去栗北鎮上混日子的，縣城也去過幾次，自然聽說過青頭壯的名頭。縣城的混混天生就是和社會上的大哥認識得多，比他這樣的混混自然是厲害多了。
再一聽甄珠說，青頭壯還想拉自己賺錢，他頓時就上頭了，自己平時小偷小摸能弄到啥啊，還是跟這邊大哥靠譜。
他立馬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把拽住甄珠的衣領子：“走走走！咱現在就去找壯哥！”
甄珠卻面露難色：“這……現在都這麽晚了……都沒有班車了。”
去縣城十幾公裏，沒有班車的确不好去。大方原本想搞一輛自行車來，但是想想要蹬十幾公裏路，還帶着兩個人，他就覺得腿先抽筋了。
沒有辦法，他無奈丢下一句：“明天一早就坐班車去啊！”
甄珠一臉瑟縮的模樣：“明天還要上學……”然後就在大方和那個小混混的瞪眼中連忙改口，連連點頭。
眼見着說妥了，大方也心滿意足地帶着自己兄弟走了。
這個家裏窮的夠可以，剛剛翻了半天，一塊錢都沒有，連點兒吃食都沒有，淨是些腌菜豆絲之類的，他可不樂意吃這些玩意兒。
待那兩個家夥終于離開了家裏，甄家的幾個孩子方才呼啦啦松了一口氣，這才轉過念來圍着小妹。
最是沉穩的大哥先開口了，語氣裏都是擔心：“幺妹？你真認識那什麽壯？你可千萬不要跟那些混子一樣，去混社會！”
其他哥哥姐姐們同樣也有擔心。
甄珠搖搖頭，狡黠一笑：“我才沒那麽傻嘞！”
說什麽青頭壯要帶那什麽大方去賺錢自然是甄珠胡咧咧的，就是為了把大方先騙走。
但是明天她的确打算和大方他們一起去縣城，但是卻不會去找什麽青頭壯，這種人就不能多沾身，不然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麽麻煩呢。
她心中自有打算，一絕後患。
為着這打算，她晚上出去辦了兩件事。
一是去找梁老師，說明天先請一天假，雖然是胡扯了一個理由，但是梁老師對她很是放心，爽快地批了，還叮囑她注意安全。畢竟在這村小裏，時不時沒來上學的孩子多了去了，像甄珠這樣專門跑來請一天假的孩子倒是規矩得很。
辦完了這件事，甄珠跑去了村裏書記家，借電話，這就是第二件事了。
這個電話是打給了縣城派出所的。甄珠之前在縣裏擺攤，就問過陳效非派出所電話是什麽了，以備不時之需，今天果然用到了。
甄珠準備找老陳，就是她和爸爸第一次進縣城時，幫了她的民警老陳。雖然不知道接線員是誰，但是現在的縣城都是熟人，一個單位的，應該是知道老陳的。
電話接通，一打過去，聽到這個中年男聲，有些熟悉，甄珠試探地喊道：“陳伯伯？”
“你是？”
果然是老陳，只是他沒聽出來甄珠的聲音。
甄珠心中一喜：“陳伯伯，我是甄珠，上次我和我爸爸去縣裏看病，在廣場那裏，還是您幫了我們呢！”
這樣一說，老陳就想起來了。嗨！自家小兔崽子還經常去找這小姑娘玩兒呢！他對這小姑娘很有印象，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眼睛黑亮黑亮，人卻極有主意。
當下兩邊都是熟人了，話就好說多了，甄珠連忙把自家發生了什麽，以及自己打算做什麽，都和陳伯伯說了。
老陳原先是軍人，後來在派出所幹了大半輩子，最是嫉惡如仇，一聽說這兩個小混混都欺負到人家爹媽不在家的孩子家裏去了，當時暴脾氣上頭，就說要去揍這兩個家夥。
甄珠卻說了自己的打算：“陳伯伯謝謝您，但是我想着，您離我們太遠了，您這一時揍了他們，他們一下不敢來，但是等風頭一過去，還怕他們老是報複呢！”
這個理兒老陳明白，很多這樣的半大小子最是混蛋，也很沖動，一時被打了，還真有可能尋找機會報複甄珠家。這家裏現在又沒大人，還真是攔不住人。
接下來，聽了甄珠的辦法，老陳點點頭，沒想到，這小娃娃很是有勇有謀，想的辦法很是回事兒嘛！
兩方說好，天已大黑，甄珠心中卻大定了，就等明天徹底去解決這個問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