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3
第13 章 chapter13
國慶長假第一天，林隐明顯感到縣城熱鬧起來，比如早上買菜回來看到大街小巷擠滿私家車，看着家家團聚出游，林隐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身邊少了些什麽。
“哥哥！”男孩兒清亮的嗓音響徹小區，林隐回頭看去，就看見秦宇背着小書包吭哧吭哧跑過來，他好奇，“小宇，你要去哪兒啊。”
“哥哥，國，國慶快樂！”秦宇嘿嘿笑，“我去另一個哥哥那兒。”
另一個...
這聽着怪別扭，感覺秦傲才是認的哥哥。
林隐貼心問道，“所以想讓我給你打掩護？”
男孩兒不好意思點點頭，笑的憨厚，“可，可以嗎哥哥？”
這聲哥哥徹底叫到林隐心裏了，想着有秦傲在，他也不需要擔心什麽，畢竟秦傲身邊兒就是安全區，于是他爽快答應了，還給秦宇送出小區大門。
奇怪的是回家後，林隐癱在沙發上望着各式各樣的食材，居然失去了做菜的欲望，就連動也沒力氣，好像所有取悅自己，享受生活的事都索然無味。
這種頹廢感究竟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他想了想...大概是聽到秦傲的那刻......林隐長長嘆了口氣，窗外時不時傳來夫妻情侶的說笑聲，他卻形單影只，跟個孤寡老人似的，越想越落寞。
要不去看看秦傲？
事實上只要想法蹦出來，是個人都要心癢癢，林隐也不例外，他思前想後半天，盡管知道秦傲有女朋友，盡管打電話不通...但是自己又沒做錯事，不至于被讨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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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着空氣點點頭，好好打扮一番，去市場買了正肥美的大閘蟹，忐忑來到基地。
望着空曠的前院兒，中央還停着輛修一半兒的摩托，修摩托的人不知去向，林隐蹑手蹑腳摸着牆根兒進來，四下看看，确定胖子和小智不在，于是他抱着期待朝樓上走，忽然一陣低沉磁性的男聲柔紗一般，從樓梯傾瀉而下——
“You know one loves the sunset when one is so sad...”
“哥，這是什麽意思啊。”
林隐心跳驟然加快，血液沖上大腦，讓他眼前一黑...剛才的聲音，竟然是秦傲？！可他明明說過自己不識字！
聲音再次響起，林隐伏在欄杆上神色無比專注，
“sunset，日落，這句話是說你知道的，當一個人傷心的時候他會喜歡看日落。”
“哥哥喜歡看嗎？”
“我喜歡日出。”秦傲說完便開始往下念，通暢流利吐字清楚，其中透着一股沉穩的自信，很快他就不再和秦宇互動，而是自顧自讀着，越發投入......
随着聲音減弱，林隐才回過神，他以為是有人出來了，害怕偷聽被發現，像只幹壞事兒的小老鼠，頭也不回逃走出了倉庫。
他站在街頭無處可去，眼神透着茫然，街道熙熙攘攘，但他能聽到的，只有秦傲的性感嗓音，林隐邊回味，邊憑着記憶走到書店，在極少數英文原着區裏，念念有詞抽出已經被翻爛的《小王子》。
直到發現那句話，他仿佛入定似的，無論身邊發生什麽事，有什麽人經過他都沒反應，此時的林隐望着老舊的書頁，看到的卻是秦傲的臉。
原來秦傲一直有所隐瞞，沒有女朋友，不識字......接下來還有什麽？林隐情緒由喜轉悲，溫柔将書放回原位，滿臉寫着失落。
想到之前兩人虎口脫險，想到秦傲在他面前卸下防備，想到兩人同床并肩......在林隐的認知裏只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這樣做，可是秦傲為什麽騙自己呢。
林隐插着兜，另一只手還吊着石膏，在人堆兒裏更可憐，不少過路人都投來同情好奇的目光，他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打車回家，這是他第一次抗壓力這麽差。
......
“這誰買的。”胖子拎着工具箱回來，就看見桌上放着一袋子大閘蟹，新鮮的不得了。
小智擦擦汗，“啊？什麽，輪胎啊？”
“我說螃蟹！”胖子走上前，戳了戳蟹殼，“嚯！還不少呢，秦傲買的？”
小智點頭，“小宇來了，今晚估計能吃頓好的。”
胖子看着袋子，心疼道，“現在這玩意兒這麽貴，秦傲真舍得花錢。”
“誰買的螃蟹。”
倆人順着樓梯看去，秦傲半伏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盯着他倆，秦宇也湊上來，學着他哥耍酷。
“不是你買的？”胖子掰扯不清了，捏着扳手敲敲腦袋，“不對啊，我他媽記憶錯亂了？”
小智恍然大悟，比着口型，“林老師？”
秦傲反應最大，立刻高八個聲調，“他什麽時候來的！”
其餘三人都被吓住，胖子無辜道，“別問我們啊，我倆剛從修理部回來，你在樓上沒聽見
來人了？”
秦傲面容緊繃，忽然想起什麽，神色更加陰沉......如果林隐來了，又碰巧撞倒自己給秦宇念書......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騙他？
随着心跳加速，秦傲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心虛慌了神！慌什麽！不許慌！林隐不是也說自己沒有女朋友，結果正好讓他撞見和女人私會嘛！
“這螃蟹怎麽吃好啊。”胖子研究着，就聽秦傲來了一句，“扔了。”
小智都傻了，自從臺球廳搞破壞之後，秦傲一直不對勁兒，他唯唯諾諾道，“別吧，多可惜啊，要不咱們去菜館加工一下？”
胖子抓住時機問秦宇，“小宇！想不想吃螃蟹！全是蟹黃那種！”
“想！！”男孩兒扒着欄杆向下望，滿臉高興。
秦傲沉默片刻，回身上樓，“把其他人也叫來，我請客。”
“哎！！”小智追上幾步，“那林老師呢！！”
秦傲沒回，他和胖子對視幾秒，不由得嘆氣抱怨，“他倆到底怎麽了。”
......
秦傲在這片兒威望很大，自然有很多混混追随，一聽他們老大請客，本來訂的包間都快坐不下了，秦傲左右兩邊沒人。
原因很明了，幾乎都寫他臉上了——“老子今天心情不好。”
大家閑扯半天，等菜上齊，小智和胖子都覺得秦傲這回大出血了，除了林隐買的大閘蟹，秦傲又買了好幾倍，鳌蝦鮑魚，滿桌的海鮮盛宴令人眼花缭亂。
“今天不喝啤酒，”秦傲說着，讓兩個服務員捧來幾瓶高度白酒，“全喝白的，不能喝的出去待着。”
這幫混混都是半大小子，平時也就喝喝啤酒裝逼，誰都不愛喝白酒，但是架不住老大的指令，再加上這麽一桌好菜，硬着頭皮把白酒舉起，齊刷刷對準秦傲，
“謝謝傲哥！”
“傲哥牛逼！！”
“今天不醉不歸！！”
這場面，誰見了都得以為是大型結拜現場，而正主卻高興不起來，秦傲端着酒杯，祝酒辭也沒有，簡單粗暴幹掉一杯，面不改色，小弟們備受鼓舞，喝完叫苦不疊，急忙夾菜往嘴裏塞。
“那個，我想喝飲料了。”小智臉都紫了，喉嚨燒的厲害。
秦傲瞪了他一眼，替他斟滿酒，拿起杯子輕輕磕了一下，意思就是我幹了你随意。
“這......”小智有苦說不出，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秦傲今天請客是假，禍害人才是真的，眼看桌上的小弟瞬間倒了一大片，秦傲卻什麽事兒都沒有，還漫不經心拆卸螃蟹。
胖子喝的五迷三道，用自以為輕的語氣在小智耳邊吼道，“你說秦傲和林老師倆還能在一起不！！”
桌上登時清淨，所有人嘴都被縫上似的，大眼瞪小眼，秦傲把玩着尖銳的蟹鉗，慢悠悠看向胖子，眼神平靜的可怕。
他好像什麽都沒說，但卻什麽都說了。
場面一度尴尬，幸虧有兩個小弟救場，氣氛再次活躍起來，秦傲這時接到賭場老板的電話，準備去衛生間談事情，隔壁包間的房門還開着，秦傲路過時無意看去，整個人便如雷擊頂，滾燙的視線全部聚焦在那個人身上。
林隐？！
他怎麽在這兒！
随後眼神挪動，落到正和林隐洽談的女人身上，兩人氛圍愉悅，自動隔離外界，生怕誰打擾他倆似的，尤其是林隐，每每端起酒杯又放下，好像和那女人又說不盡的話。
那個女人，他見過。
秦傲這輩子都忘不了自己捧着鮮花，傻傻目送林隐和女人一起走出小區，這感覺比挨刀子還難受，好像把尊嚴丢在地上任人踩踏，氣的他把精心準備的玫瑰扔了，再也不想看到林隐的臉。
這座城真小，秦傲冷冷望着林隐，那是他從沒見過的笑容，而那笑容卻是給別人的。
他攥緊手機，匆匆走掉了。
與此同時林隐正耐心回答女老師的問題，只覺得背後一涼，手裏的酒撒了出來。
“是不是空調太冷了林老師？”旁邊兒上年紀的男人問。
同事們都看過來，對這位新朋友表示關心，“把門開大點兒，放放涼氣兒。”
林隐假笑，臉都快僵了。
其實他壓根兒沒想來團建，但架不住副校長盛情邀請，所以只能趕鴨子上架了，結果來了才發現事情不簡單——這幫人是為了撮合他和許嬌嬌老師！
林隐騎虎難下，又不能讓許老師下不來臺，只好轉着圈敬酒，破天荒主動和別人搭話，盡量避開和許老師單獨交流。
酒越喝越多，身子本該暖和，但林隐總感覺到陰風吹過，不下七八次，他看看空調的溫度沒覺得有什麽問題，許老師問，“你不舒服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林隐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沒事。”
他覺得可能是酒喝的不夠多，于是又連幹了三杯。
......
“胖子，秦傲進進出出十多回了。”小智叼着牙簽，滿臉八卦。
“尿多呗，有什麽的。”胖子啃着螃蟹，倆人朝門口看去，正好撞見秦傲回來，被迎面而來的殺氣嗆得噴酒。
“咳咳咳咳！！”小智眼淚鼻涕挂了一臉，扶着胖子問，“你就沒發現他每次回來，身上的怨氣就重了一分。”
胖子後怕，“這他媽養蠱呢？！”
秦傲不知道聽沒聽見，一落座就開始喝悶酒，眨眼間半杯白酒又下肚，速度讓小弟們五官扭曲，死咬牙關跟大哥戰鬥到最後。
小智很想提醒他們量力而行，因為他們的老大就是在作死。
胖子上前奪過酒瓶，“行了秦傲，再喝人就沒了。”
秦傲面不改色，指了指杯子，“倒滿。”
“不是，”胖子費解，“你說你抽哪門子瘋，啊？人家都是血裏酒精濃度高，你是酒精裏面帶着血。”
“我——說，我沒醉。”秦傲雖然臉不紅，但身上濃重的酒氣已經出賣了他，胖子被熏得手指頭插鼻子，“不行，今天你就打死我，我也不能讓你再喝了。”
秦傲怔怔望着他，視線飄忽，突然冷笑兩聲，好像在說“那我就真給你打死了。”
胖子毛骨悚然，回頭向小智求助，小智也無奈，倒了杯涼白開遞過去，”給你給你給你，喝去吧！”
秦傲顫巍巍接過去，品了大半天，一飲而盡，舉着空杯，“倒滿。”
倆人對視一眼，憋笑到窒息。
......
“林老師你醉了，別喝了吧。”女人撤去面前的酒，倒了杯熱水遞給林隐。
“謝謝...”林隐眼神模糊，半趴在桌上喘着粗氣，耳邊聲音越發稀薄，他幾乎聽不見大家夥的調侃。
“小許，你陪林隐出去走走吧，我看他有點兒難受。”領導發話。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扶着林隐走出包間，林隐靠着牆，邊扯了扯領口，露出大片粉白色皮膚，微微起伏的胸肌女人離不開眼。
“林老師...你，你好點了嗎。”女人說着，擡手想觸摸他的額頭，卻被一把抓住，起初女人還期待着什麽，就聽林隐慢吞吞道，
“不好意思啊許老師...我想把話說清楚，我把重心都放在孩子們身上，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很抱歉說的這麽直白，但在我看來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希望友誼長存。”
說完林隐放下手，随意垂在身子兩側。女老師先是沉默，而後笑道，“這樣也好，大家都體面，遇到林老師這樣完美的人是我的榮幸。”
成年人的感情就是這樣，沒有悸動和暗戀，大家談得來就在一起，談不來釋然一笑就夠了。
兩人客套幾句，算是把誤會解開了，留下林隐一人在走廊醒酒，他跌跌撞撞誤入衛生間，頭昏腦裂之餘聽見有人喊自己，他擡眼看去，愣住了。
胖子和小智？！
“你，你們倆，怎麽，在，在這兒？”
林隐眯起眼，大腦告訴他是兩個人，但眼睛卻說是四個人......
“林老師你...你怎麽也喝多了！”小智挂着張苦瓜臉，手裏還握着紙抽，和胖子在隔間門外等着。
林隐反應遲鈍，看看他倆，又看看緊閉的隔間兒，“他在裏面？”
胖子立刻攔住他，“林老師！你還是別看了，容易吃不下飯。”
喝了酒的林隐異常執拗，推開胖子徑直走到最裏面的隔間，在門外聽到秦傲急促的嘔吐和咳嗽聲，他敲了敲門，“秦傲，你沒事吧。”
“滾！”
林隐杵在門外，紋絲未動，鼻音濃重道，“你出來，咱們談談。”
“我叫你滾！！”
“林老師，秦傲他喝多了，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小智看出來情勢不對，平時溫溫柔柔的林隐肉眼可見的怒氣飙升，“你要不先回去，等他就醒了，我親自帶他去見你？”
“你他媽跟誰一夥的！”隔間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
被秦傲一吼，胖子和小智死抓着林隐，都不吭聲了。
“秦傲！你給我出來！我有話問你！”林隐一只手給倆人塞到牆角，袒露的胸肌微微顫唞着。
幾個服務員已經貓在門口看戲，誰都不敢上前制止。
隔間兒裏，“我就不！憑什麽聽你的！”
小智和胖子都快急哭了，怎麽也沒料到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林老師力氣這麽大，他倆動彈不得，懇求道，“林老師你別生氣，嗚嗚嗚嗚......”
“我沒生氣，”林隐松開手，整理好衣衫，随手抄起連接水龍頭的塑膠管，站到隔間門口，低聲問道，“你不出來是吧。”
秦傲：“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嗎！我不想見你！”
小智胖子：？？？
這幹什麽，苦情劇？！
林隐瞬間失去理智，心底的委屈和質問一股腦湧出來，為什麽說不見就不見！明明自己才是被騙的那個！這輩子他就沒見過這麽古怪的人！
沒有絲毫猶豫，他把水流開到最大，對着隔間裏面一頓狂噴——
“草！！”秦傲大吼，一腳踹開門板，半透明的黑襯衫緊貼肌肉，發梢還滴着水，他兩眼通紅撲向林隐，“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林隐躲過一拳，握緊水管照着秦傲的臉滋，“瘋的是你！”
“滾你大爺的！你他媽就是個騙子！！”秦傲飛起一腳踹在林隐大腿根上，因為地面濕
滑，倆人都沒站穩，直接滾到一起。
林隐摔的頭暈眼花，險些傷到右胳膊，兩個酒精罐子動作遲緩，你打我我打你，全程跟慢速了似的，惹來不少人看戲。
秦傲手下的小弟們擠在門口，一見老大被打都要揍林隐，反而被秦傲踹了出去，
“都給我出去！”
“秦，秦傲......”小智和胖子要拉架，結果一人挨了兩腳，也被攆出去了。
“你他媽打他們幹嘛！有事兒沖我來！”林隐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水，斯文儒雅的人設不複存在，此時更像個熱衷于打架鬥毆的混混。
秦傲瞪着他，眼中迸射出攝人恐懼的邪氣，“你們倆聊的很開心啊，怎麽不繼續聊？！”
林隐愣住，還沒反應過來，肚子就被怼了一拳，秦傲出手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沒辦法抵擋，随即摔在拖布裏，疼得牽動五髒六腑。
身影逼近，緩緩蹲在他身前，強行掰過他的下巴。
林隐注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蛇蠍般陰鸷狠毒，這才真正意識到旁人口中的秦傲到底是什麽樣，他想辯解，卻因為嘴被掐着說不出話。
秦傲盯着不知所措的獵物，聲音放低，“你這樣的我見多了，等到玩夠了就劃清界限。”
林隐氣到爆炸，手死死抓住秦傲的衣領，艱難呼吸，“你他媽放屁！”
秦傲滿身酒氣，半壓在林隐身上，眼神愈發滾燙，“......你這張嘴，真恨人。”說完掐着林隐的脖頸，猛地吻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