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4
第14 章 chapter14
唇齒相撞，猛烈刺激的酒精味兒在舌尖流竄，林隐頭幾秒是懵的，而後瞳孔驟縮，用盡全身力氣推開秦傲，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不可思議瞪着地上的人。
秦傲擦去嘴角的殘留，目不轉睛看向林隐，挑釁般，“怎麽樣，有她好親麽。”
林隐無力地撐起身子，整個人如墜冰窟，他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所有，秦傲的舉動已經超出了他可接受的範圍，不知為何，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像是吞了烙鐵，他的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
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痛苦全盤釋放，把他吞噬的渣子都不剩。
氣焰嚣張的秦傲當場熄聲，酒醒了大半兒，怔愣着坐在原地。
從小到大他就像一把披荊斬棘的利刃，拼的你死我活才是歸宿，但看到林隐靜默流淚，他也跟着柔軟下來，想湊近卻不敢，只輕聲喚道，
“林隐...林隐？”他爬起來，正要上前，被噩夢包裹的林隐如夢初醒，變得異常恐怖。
如果說之前是小磕小絆，那此刻落在秦傲身上的拳頭就如隕石墜落般殘暴，秦傲頭回見到林隐暴走，愣是玩命的架勢把他往死裏打，
“林隐！！草！！”
他躲閃不及，嘴角眼尾都挂了彩，不斷後退想抓住林隐的手，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發生，而林隐竟然揮動斷掉的胳膊，不顧任何後果，唯一的目的就是打他。
“不行！你胳膊！”秦傲眼疾手快，截住沖來的手臂，反手将林隐壓在門上，外面一陣暴動，聽到聲音不對，秦傲連忙噓聲，“林隐你冷靜點！”
“撒開我！秦傲你個王八蛋！”林隐紅着眼，倆人鼻尖頂着鼻尖，互不相讓。
“林隐我.....”秦傲酒徹底醒了，像個慌亂的孩子，他要道歉，林隐卻不給他機會，
“閉嘴！我他媽不想看見你！”
“對不起！”
衛生間瞬間安靜，林隐停止反抗，瞪着秦傲痛苦的神色發愣，他沒想到能從秦傲口中聽到這三個字，但也無法抹去內心的憤恨。
“裏面的人出來！警察！”外面腳步細碎，很快沒了聲音。
林隐平息怒火，推開秦傲，将門打開，走廊擠滿了人，兩個片警朝裏張望，“有人報警說聚衆鬥毆，就你倆吧，跟我們走一趟。”
“林老師！你怎麽樣！”幾個同事擠上來詢問。
林隐低頭看了看身上，星星點點的血漬被水暈開，白襯衫的口子不翼而飛，褲子也濕透了，總的來說就是狼狽至極，
“我沒事，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林隐說完向領導微微欠身，他徑直上了警車，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街旁的路燈出神，感受到座椅顫動，他知道秦傲就在旁邊，卻不想回頭，甚至冒出想逃跑的想法......
林隐忌憚與同性接觸，但不是因為恐同......恰恰相反，他是天生的同性戀者，落在基因裏的天性卻因為種種被扼殺，他親手扭曲壓抑了本能，用工作和學習麻痹自己。
可二十分鐘前，這種詭異的平衡卻被打破了，而打破平衡的人，此時此刻就在眼前，林隐卻生不出一絲恨意，反而嘴唇的酥|麻，被秦傲強行掠奪的托付感，無一不提醒他心之所向。
“對不起......我會消失的。”秦傲突然說。
林隐動了動，轉頭看過去，“那位女老師只是同事，因為工作原因走的近些，而且——”車子急拐彎，倆人直接貼在一起，行駛平穩後林隐立馬坐的遠些，
“秦傲，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沒有女朋友。”林隐把後半句話咽回去，他很想問問秦傲為什麽惡人先告狀。
秦傲垂着頭，像睡着了一樣，很久才淡淡道，“我以為......”
林隐疲憊一笑，“我記得你說不喜歡被定義，我也一樣......誰都如此，但誰也逃不過偏見。”他說着，緩緩向後靠去，感受到秦傲的視線，他選擇閉眼不看。
“偏見一旦形成，就跟枷鎖一樣要帶一輩子，但幸好我們還有溝通的餘地，還能化開誤會，比大多數人都幸運的多。”
秦傲聽完眉頭緊鎖，疑惑道，“幸運....嘛。”
“恩...”林隐淺笑兩聲，“所以未來如果我們之間存在誤會......請相信我，別拒絕我，還有——”
秦傲看着他，“還有什麽。”
林隐：“用心去看我。”
望着秦傲品位深意的表情，林隐擡手彈了一個腦瓜崩，“我看起來很像個騙子麽。”
秦傲捂着腦袋，愣住，怒道，“誰讓你允許那女的進你家了，這還不讓人誤會嘛！”
此話一出，倆人都成啞巴了。
林隐瞪大雙眼，腦子嗡的一聲，秦傲怎麽知道許老師去他家的？！難不成....
“你跟蹤我？”他問。
秦傲臉色不對，扭頭不吭聲，任憑他怎麽撓癢癢都巋然不動，就聽林隐樂了，他煩躁罵道，“他媽笑屁啊！”
“我笑都不行？你有本事別心虛啊！”林隐反駁，“我說怎麽聯系不上你，肯定是——”他猛地住嘴，把那兩個字硬生生吞回去。
秦傲理虧，哼了一聲。
等他倆到警察局，簡單交代來由，再加上值班的小警察都認識秦傲，倆人随手簽了個協調書就走了。
“接下來去哪兒。”林隐低頭看看敞開的襯衫，不禁自嘲笑了笑，自從碰上秦傲，他的行為就越來越沖動，跟孩子似的不顧後果，但是非常爽。
秦傲沒好到哪兒去，衣服在撕打間豁出幾條口子，下擺跟拖布似的，一條一條随風搖擺。
倆人互相看看，秦傲調侃道，“說你是叫花子都保守。”
林隐認可，“剛才跟瘋狗打了一架。”
随即二人都笑出聲，在空曠的街道漫無目的散步，走到哪兒算哪兒，于是離家的方向越來越遠。
“我聽說你...有對象？”林隐突然問。
秦傲無奈道，“那人妖說的吧。”
林隐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秦傲說的是誰，好奇，“你怎麽知道？！”
“上個禮拜我不小心把他口紅撅了，他蓄意報複。”秦傲說得風輕雲淡。
林隐聽出不對，樂呵呵道，“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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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傲臉色陰沉，“那也是他先給我劉海兒剪出個豁口。”
“......”林隐頓了頓，想象力豐富，眼前閃過秦傲那副模樣，樂的直不起腰。
秦傲切了一聲，走到馬路對面，踩着路邊的磚頭，動作敏捷迅速。
林隐站在另一頭，學着他，動作卻很笨拙，等他走了十米，再擡頭秦傲的身影只剩下一個黑點了，于是秦傲又折回來，嘲諷道，“你體育數學老師教的？”
“我可能天生運動因子稀缺，要不你分我點兒？”林隐跳下來，蹦到秦傲身旁。
秦傲打量着他，試探道，“你不生氣了？”
林隐太放松，沒反應過來，“我生氣？為什麽啊。”
倆人對視許久，林隐暗暗慌了幾秒，寬慰道，“誰都有沖動的時候，沒關系。”
秦傲望着他，欲言又止。
轉眼到了深夜，倆人酒徹底醒了，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吹晚風，不知道誰先開的口，反正就借着月色聊了起來。
原來秦傲和烏關行是發小，更準确些是損友，樂于往對方身上潑髒水，今天你罵我，明天我誣陷你，來來回回鬥了十幾年。
烏關行是個資深男同，就因為這事兒和父母鬧掰了，至今都沒能解決。
聽到這兒，林隐皺起眉頭，“老一輩的思想還接受不了。”
秦傲無所謂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妥協。”
林隐側目而視，“那你......”
秦傲察覺到他要問什麽，一改往日常态，嚷嚷道，“看什麽看！我不是！”
“......”林隐收回視線，望着路邊翻滾的塑料袋愣神。
“你想要女朋友麽。”秦傲冷冷道。
林隐渾身繃緊，怎麽又繞回來了？！他笑笑，“不着急。”
“你沒好好溝通。”秦傲似乎對這件事異常執着，引得林隐發笑，“為什麽抓着這事兒不放。”
秦傲輕輕踢了他小腿一下，強勢道，“要！還是不要！”
林隐喉結滾動，拗不過他，“不想要。”
“那就是還有想的時候。”秦傲下結論。
林隐哭笑不得，“不是，你別武斷成不成，我——”話到嘴邊卻猶豫了，秦傲的眼神快把他燒穿了，逼不得已才說出心裏話，
“我不要女朋友，行了吧。”
秦傲這才放過他，點點頭，“那男朋友呢。”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林隐蹭的起身站到路邊攔車，一股蠻力捏着肩膀，他吃痛叫了一聲，給人推開，“我回家。”
秦傲
不依不饒，腿卡在林隐身前，把人擠到燈杆旁，林隐被擋住去路，覺得秦傲這股勁兒又氣人又好笑，無奈道，“你想怎麽樣。”
“溝通。”秦傲說。
林隐百感交集，心說自己就不該多嘴，這下算是挖坑給自己埋了。
“第一，你相信我。第二，你不能拒絕我，第三......”秦傲緩緩湊近，兩人臉貼着臉，近到能清數對方的睫毛，“用心看我。”
無人的街道時不時閃過野貓的身影，路燈下的身影飄渺細碎，由兩個合成一個。
林隐感到體內的悸動愈發強烈，所幸閉眼，輕聲道，“要。”
聲音綿軟落地無聲，卻如雷鳴海嘯，在秦傲耳畔回蕩，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明天...他們去湖邊野營，你也來吧。”他說。
林隐掙開眼，瞬間松口氣，“成啊，小宇去嘛。”
“他在家寫作業，**班主任留了一堆卷紙。”秦傲不屑。
林隐禮貌微笑，“是代班，謝謝。”
秦傲打開煙盒，發現裏面的煙都濕了沒法抽，倆人找到就近的便利店買了包新的，因為他們衣衫不整，臉上挂彩，店主明顯後怕起來，要知道這後半夜出街的都是半人半鬼。
“分我一根。”林隐突然說。
秦傲拆包裝的手懸在空中，瞪着他，“啊？”
“我也想抽。”林隐抻了個懶腰，“聽說能解乏，我想試試。”
秦傲沒搭理他，罵了句神經病，叼着煙剛點燃，面前出現只手，緊接着煙就換到了林隐嘴裏，只見男人深吸口氣，煙草劇烈燃燒，聚成一點星火，乳白色的煙霧從鼻間飄出，散在周圍。
“你他媽不是第一次抽吧！”秦傲抱臂審視，又覺得自己被耍了。
“味道還可以。”林隐避而不答，斜叼着煙，半眯起眼睛，插着兜沿街向前走，站在馬路的正中央，正巧一陣風吹過，帶動無盡思緒，他迎風張開手，任由發型淩亂，衣擺飛舞，煙霧如同面紗拂過臉頰，
白色的背影如同暴風中搖曳的船帆，他堅韌，頑強，向着更遠的地方前行，秦傲看得癡迷，他很想跟上去，可周遭的黑暗卻纏住他，動彈不得。
林隐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他捋了捋額前的碎發，回眸望去，看秦傲還停在暗處，他揮手喊道，“秦傲！站到光裏——我看不清你了！”
高瘦的身影頓了頓，在林隐期待的目光下，大步邁出黑暗，堅定地向着他的光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