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6

第16 章 chapter16

最後三人跟了秦傲的車尾氣一路,總算給林型包袱卸下來,小智摘下頭盔,頭發汗津津的打绺,就聽包袱說話,

“咱們在哪兒?導航好像...我靠,沒信號了。”

小智擺弄着魚竿,埋頭道,“蘭河峪,一般野營釣魚都來這兒,這邊是縣城的地兒,對面是市區來的,看裝備就知道了。”

林隐松松筋骨,站到河邊眺望,對岸的帳篷一個接着一個,篝火,營旗,桌椅板凳連音響都有,再看這邊......幾根魚竿一個簡略帳篷。

好像貧富差距...挺大的。

他并不在意,而是搜尋起秦傲的影子,就看見不遠處有個黑色身影,光是憑那兩條長的逆天的腿就能斷定秦傲,林隐走上前,看秦傲正往魚鈎上挂餌料,

“你會釣魚?”

“...”

人家沒搭理他,林隐不服氣笑道,“小朋友生氣啦?剛才明明是你先捉弄我的好不好。”

“...”秦傲眼皮都沒擡一下,林隐蹲到他膝蓋邊,順手撿個石子兒丢到魚鈎附近,看人沒反應,連續扔了七八個。

“你大爺的林隐,魚都跑沒了!”秦傲瞪着他。

林隐笑嘻嘻,“理我啦。”

秦傲愣住,起身要走,被林隐拽住了,倆人在岸邊僵持不下,小智和胖子抱着魚竿看半天,倆人打起賭,

“你說林老師是上邊兒那個?”

“看着像...”

“不能吧,人家斯斯文文的,能壓得住秦傲?”

“你沒發現林老師總能踩到秦傲雷區又全身而退麽。”

倆人嘀嘀咕咕半天,就見秦傲拗不過林隐,重新坐下,氣鼓鼓挂餌,甩杆,一氣呵成。

林隐蹲得腿疼,捶着膝蓋笑道,“分我根煙呗。”

秦傲沒動彈,林隐歪頭瞅瞅他,“不給我我可就自己上手了啊。”說完作勢手往秦傲身上摸,給秦傲激得嗓音都發生變化,

“你他媽幹嘛!”

“我要煙啊。”林隐眨巴眨巴眼,手伏在秦傲胸口的位置。

“一把年紀抽什麽煙,小心死的快。”秦傲冷冷道,說着起身拽着林隐袖子,給人按到箱子上,“腿疼就坐着。”

林隐聳聳肩膀,替代了秦傲的位置,如臨大敵握緊魚竿,緊盯着無風不動的水面,餘光裏就看秦傲摸出根煙,在嘴裏點燃後遞給自己,“抽吧。”

林隐得逞般笑笑,接過咬住,晃了晃魚竿說,“這條河真有魚麽,五分鐘了還不上鈎。”

秦傲舉着打火機的手僵住,用一種無比嫌棄的語氣反問,“有沒有魚我不知道,我現在懷疑你有沒有三十歲。”

林隐愣住,叼着煙呵呵笑,秦傲無奈翻個白眼,挑了一處平坦的鵝卵石坐下,盯着林隐的背影,像只大型守衛犬。

“哎呀呵,你看林老師多寵秦傲啊,肯定昨晚上給人家折騰壞了讓他歇着呢!”

“我怎麽看都是...秦傲慣着林老師吧。”胖子揉了揉眼睛,倆人說話的功夫跑了條魚,“草!小智你別跟我說話!”

風平浪靜的午後,林隐坐的尾椎骨都疼,魚還是沒上鈎,倒是曬得口幹舌燥,回頭想找秦傲要水,卻發現人不見了,他瞬間清醒,四周看看,都沒有秦傲的影子。

“秦傲!”他喊着,給小智和胖子招來了,“林老師咋啦?!”

“看見秦傲了嗎!”林隐撂下魚竿跑過去,三人彙合,小智疑惑,“他剛剛不還和你一塊調情,不是,釣魚呢嘛。”

林隐看着他,“啊?”

胖子推開小智,“林老師你別擔心,秦傲估計又跑哪兒溜達去了,自己就能回來,跟小狗似的。”

林隐心有顧慮,點點頭,轉身取水的功夫魚竿突然動了,他激動得水都沒咽下去沖到岸邊,抓住魚竿用力一提,果然一尾小臂長的鯉魚撲騰着躍出水面,“秦傲!快來看!!”

可沒有任何回應,林隐不免失落,所以他苦苦等待一個小時,為了是什麽。

小智和胖子湊過來,三人合力才把魚拎上岸,林隐累的氣喘個不停,袖子胸口全是水。

“行啊林老師,頭回釣魚就這技術,以後開個直播不就火了。”小智贊不絕口,胖子站在邊兒上,神色扭曲,“我咋感覺這魚......”

“怎麽。”林隐好奇問。

胖子連忙搖頭,“沒事兒,就感覺這魚...不應該長這麽大吧。”

小智給他一肘,“咱們林老師就是錦鯉,錦鯉釣錦鯉,你懂個屁!”

林隐尴尬一笑,連魚帶網放在水裏,怕好不容易釣上來的魚曬死了。這釣魚的人一坐一天,碰上不上鈎的時候就愛溜達,不過一個點兒,林隐在蘭河峪釣到條錦鯉的傳奇事跡就傳到和對面去了,一幫人在河邊讨論着,

“我草快看!這麽大的魚能吃耗子了吧!”

“魚這麽大,指不定活了多少歲,哎呀這是作孽啊....”

“切,魚大肉老,老婆!看我這釣的小魚,醬一下別提多香了!”

“......”林隐握着魚竿沒動彈,其實兩岸隔得不遠,稍微大聲點兒還是能聽見的,聲音越多,他就越急着尋找秦傲,很快大魚不動彈了,尾巴都懶得甩,林隐以為是水不夠深,探着身子要去勾網,身後突然說話,

“再低點兒魚就跑了。”

秦傲!

林隐趕忙起身,只見炎炎烈日,秦傲把自己捂的只剩雙眼睛,正陰森森盯着自己,林隐汗毛都立起來了,指了指大魚,“快看!我釣的!”

秦傲眼神飄忽,點點頭。

林隐能發現他反應明顯變慢了,以為他要中暑,誰知秦傲不僅不熱,還把胖子帶來的防曬衣也披上,躺在石頭上曬起太陽,還不準自己靠近。

“秦傲,”他喚道。

“恩?”

“你以後想做些什麽。”林隐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斑駁閃耀的光芒映進眼底。

“活到死。”

林隐噗嗤笑出聲,正經道,“認真的,你有沒有夢想之類的。”

“幹嘛,你要投資啊?”秦傲不屑道。

“沒準我真能呢。”林隐笑着收回魚竿,往上面挂餌料。

“...你先說。”

林隐回頭看看秦傲,依然只露出眼睛,薄薄的眼皮透出紫色的血管紋路,看

上去跟冰塊似的,他低頭繼續擺弄魚鈎,喃喃道,“我啊...之前想當廚師....”

此話一出,身後的人樂出聲。

林隐并沒不好意思,扭頭認真道,“真的!我真的想當廚師,我覺得做菜好吃的人都是神!”

秦傲清清嗓子,滿眼笑意,“你這志向配得上簡歷嘛。”

林隐一愣,失聲笑道,“說的像你看過我簡歷似的。”

河邊一片寂靜。

林隐驚訝,“你不會真看過吧。”

秦傲反應巨大,“我沒有!!”

林隐悻悻回頭,“後來被我爸媽熏陶的,就改做老師了,他倆就是老師,在學校裏認識的,我選這行可以說是家族産業了。”

“那你...要一直當下去嗎,像你上午說的。”秦傲聲音很輕,被風一吹就散了。

林隐嘆了口氣,就當把愁緒全釋放出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教書育人蠻有意義的。”

半晌,秦傲開口了,“很久很久之前...我想當個畫家。”

“畫家?”林隐很驚訝,随後贊許道,“真好,修養身心,後來呢。”

秦傲被陽光晃的睜不開眼,羽睫微微顫動,“......現在不想了。”

“為什麽。”

“沒有原因,就是不想了。”

秦傲的回答轉為生硬,讓林隐猝不及防,他只能幹笑幾聲,“從小美術老師就勸我爸媽放棄,說我沒有天賦,畫的像符咒。”

“所以你放棄了?”秦傲問。

林隐嗯了一聲,“不然呢,進野獸派麽。”

秦傲回想起從秦宇手裏搶來的畫,那只振翅欲飛的黑鳥确實慘不忍睹,但好在形狀及格,不禁哼笑道,“還是放棄吧。”

林隐撇撇嘴,起身,揮竿!預備備~甩!——哎?怎麽不動了?魚線紋絲不動,由着林隐拽了三四下,還是沒反應,

“勾到草叢了?”他緩緩回頭,就看閃亮亮的魚鈎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精準無比挂在秦傲的褲腰上,而秦傲則面色鐵青,死死撐着身下的鵝卵石,大夢初醒般瞪着自己,

倆人久久對視,誰也沒出聲。

“哎我草你快看!秦傲褲子!哈哈哈哈哈!!”胖子樂的人仰馬翻,被小智堵住嘴,“你別吵吵,看他倆!!呦呦呦上去了上去了,說什麽呢他倆....靠!!!”

讓他倆如此震驚的,便是林隐死死拽住秦傲的褲子,而秦傲節節後退,在人生履歷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你幹嘛!林隐!滾開!!”

“噓噓噓,”林隐哄道,“聽話,就一會兒,男子漢還怕光屁股?”

“林隐你再碰我我就生氣了!!”秦傲死死攥緊褲腰,後背抵在巨石上,“林隐!你他媽的有病吧!”

“對對對我有病,先把我魚鈎還我。”

“那他媽是我的魚竿!”

“那把褲子還我....來嘛來嘛,手松開~”

小智和胖子嘴張的老大,都能塞下個摩托車輪子了。

小智:“我說什麽來着,林老師果然牛逼!”

胖子:“我這回信了,秦傲這損出跟小媳婦兒似的。”

遠處傳來車輪碾壓石子的脆響,打斷了二人看戲,回頭望去,一輛軍綠色老皮卡在五十米開外猛剎住車,從副駕駛跳下來個長發飄飄的妖豔女子,身穿黑色透視蕾絲襯衫,下`身超短牛仔裙,帆布鞋都是增高的,兩條白腿晃來晃去。

小智和胖子看的眼睛發直,緊接着駕駛室那頭下來個汗衫短褲的男青年,皮膚黝黑,人長的周正,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很,比女子高出一頭,但任憑女子指揮來去。

“這誰啊。”小智覺得眼花,那倆人走進了一瞧,差點沒吓個跟頭,舌頭都直了,“烏姐??”

胖子也起身喊人,“烏姐你也來啦,真巧嘿!”

烏關行摘下墨鏡,眼神一掃而過,順着岸邊望去,意外捕捉到好景色——與此同時林隐抱着褲子正拆魚鈎,秦傲穿着小短褲,盤腿坐在石頭上,兩條腿白到發光,眼神歹毒兇殘,恨不得撲上去給林隐碎屍萬段。

他對着吹了聲口哨,“在這兒野戰,太猴急了吧?”

遠處聽到聲音,同時看來,異口同聲,“草!!”

.....

“我讓關棋帶了點炭和腌肉,一起吃點兒?你不會拒絕我吧林老師~”烏關行徑直走到林隐身旁,俯身看着他,上調的黑色眼線拉長眼尾,讓五官更加妩媚動人。

秦傲不慌不忙套上褲子,“他沒空。”

烏關行這才看過來,帶着幾分嘲諷,“呦,我還以為這誰呢,褲子穿挺快啊秦傲。”

林隐聽出來這倆人又要幹架,連忙打斷,“不好意思啊,我剛吃過飯了。”

秦傲看了看他,又瞥向烏關行,“蘭河峪沒開展打獵任務,你打扮成野雞給誰看。”

烏關行氣的臉發白,多少層腮紅都蓋不住,指着秦傲,“賠我口紅!!”

“讓你老相好買啊,他不是富二代嘛。”秦傲冷笑,透着濃濃的不屑。

烏關行連連點頭,“行啊!你等着,我明兒就讓關棋給你那賭場買下來,你等着西北風去吧!”

“我等着。”秦傲說完朝遠處看了看,猛地起身拽着烏關行的衣領,壓低聲音道,“就怕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林隐還在回味“老相好”“富二代”“賭場”等因素,回過神這倆人已經快打起來了,連忙去拉架,令他意外的是,打架的還有第二個人?!

一道身影擋在他面前,像堵密不透風的城牆,問題就是,他擋的不是要打架的人,而是林隐!

林隐:“......”

大哥你有沒有眼力見啊!

“怎麽,讓你老相好打我?”秦傲露出輕蔑又玩味的笑容,目空一切,音線低沉,威脅感十足,“好了傷疤忘了疼,他當初怎麽騙你的?”

烏關行瞪大雙眼,指甲死死扣住秦傲的手背,還要說些什麽,就被男子單手扛走了。

“你放開我!關棋!你個傻逼放開!”

“秦傲你給我等着!待會兒我他媽一個羊肉串都不給你留!”

“林老師!!!秦傲在外面拈花惹草一身病!!!”

林隐跟被雷劈了似的,久久不能恢複平靜,秦傲躺在石頭上曬太陽,表情凝重。

“那個...”林隐靠在石頭邊,望着河面。

“烏關行的男朋友。”秦傲搶先一步,說完側頭觀察着林隐的反應,林隐沒有一絲驚訝,反而認可點了點頭,“那人看上去...挺穩重,就是。”

就是腦子有點兒不太好?

“穩重?”秦傲态度來了個乾坤大逆轉,陰冷道,“你看他好?”

短短四個字就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還連帶着千年寒冰,讓林隐從頭發梢涼到脊髓。

“不不不,我修改措辭,看起來笨笨的。”林隐覺得自己命保住了。

秦傲瞪了他一眼,不服氣躺回去,半天才吭聲,“他是啞巴。”

林隐愣住,下意識看向遠處,烏關行正在車上吹空調,關棋圍着車忙前忙後,乍一看就像大小姐帶保镖出來玩一樣。

“他騙過烏關行,”秦傲眉眼低垂,憶起過往,“三年前的事了,當初說會帶着烏關行離開這兒過好日子,結果妻子領着孩子都找上門,烏關行那傻逼才明白自己上當。”

“他結過婚?!”林隐大為震驚。

秦傲不以為意,“這種事兒你覺得罕見,但在這兒屢見不鮮,千奇百怪的人海了去了,有的人也許看起來老實,背地裏多的是髒東西。”⑧

林隐心頭一緊,頓時四肢變得冰涼無比,即使陽光普照也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過往種種裹挾着痛苦後悔奔湧而來,瞬息間将他淹沒。

“你怎麽了。”秦傲擔心看着他。

“沒,沒怎麽。”林隐強行找回破碎的靈魂,“後來呢,怎麽又和好了。”

秦傲沒有回答,遠遠看上一眼,又淡然挪開眼神,“他相信關棋能改過自新,盼着人家帶他去大城市呢。”

林隐沉默良久,試探問道,“犯了很大錯誤的人,會被原諒嘛。”

秦傲仰頭看天,恰巧兩只野鳥騰空而過,牽絆着向高空飛去,他不知在想些什麽,淡淡道,

“他們只能贖罪,一直到死。”

林隐的眼神逐漸暗下去,單手抱着膝蓋出神。

是啊,欺騙尚不能被原諒,那自己呢......那害死一條鮮活生命的人,應該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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