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6
第26 章 chapter26
兩人火急火燎趕到水産市場,因為時間太晚了,殺魚的大叔着急回家,魚還活蹦亂跳的。
林隐抻頭瞅着秦傲把小臂長的黑魚擱在水槽裏,忐忑道,“真要殺啊......”
秦傲頭也沒擡,手裏的刀閃着冷光,“廢話,要不你來?”
林隐閉上嘴,從小到大吃的魚都是做好了,在盤子裏端上來,第一次目睹現場殺魚的,還挺好奇。
“離遠點兒,”秦傲警告道。
林隐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再遠點兒。”
林隐哭笑不得,“您這是拆炸彈還是殺魚啊。”
秦傲擡頭看他一眼,面無表情,“血崩你臉上別怪我沒提醒你。”
聽這話林隐後背一涼,再加上秦傲不笑的時候很兇,再拎着菜刀的模樣像極了連環殺人犯,他喉結上下滾動,又挪了半米,後背抵着牆壁。
秦傲斂起目光,揚起菜刀照着魚頭拍下去,黑魚尾巴一通撲騰,甩了一地的水,緊接着又挨了一菜刀,終于老實了,就是空氣中彌漫着水産獨有的腥味兒。
林隐看的膽戰心驚,好像自己就是案板上那條魚,只見秦傲換了把尖刀,順着魚肚緩慢劃開一條縫,瞬間刺眼的鮮血湧出。
“我還是進屋吧。”林隐覺得場面過于血腥,卻被秦傲叫住了。
“不行。”秦傲說着,用握着刀的手擦去眼角的血點,殷紅的鮮血在他臉上竟有一種陰鸷的變态美,他直勾勾盯着林隐,“陪我。”
林隐營業式微笑,繼續靠在牆邊,作出請的手勢。
秦傲處理得很速度,把內髒和魚鱗裝入垃圾袋,沖洗好血跡,再一看上衣有幾處明顯的血點,立刻露出厭惡的神色,就聽見林隐說,
“衣服脫下來,新的給你準備好了。”
他回頭看去,見男人正笑着,手裏的衣物看起來質感柔軟親和,就和林隐本人一樣。
放好配料,調好溫度時間,随着烤箱內的黃燈亮起,秦傲才離開廚房,看了看淺色系的衣物,微微皺眉,
“沒有黑色的?”
林隐正修剪花枝,随口道,“我覺得你穿淺色好看。”
說完,他發現餘光裏的人影沒動彈,好奇投去目光,“你不喜歡我再去——”
“喜歡。”秦傲說完揚手就褪去上衣,露出一身精美的肌肉,林隐盯着那六塊若隐若現的腹肌出神,不到兩秒,腹肌就消失在布料後。
“待會兒我洗,你先歇歇。”林隐說着,見秦傲繞過茶幾走到沙發另一側躺下,面料随着伸展卷起,露出白裏透粉的皮膚,和之前病氣的蒼白截然不同。
秦傲用胳膊擋住光線,閉眼凝神,呼吸平穩舒緩,像只家貓,全身透着股散漫的味道。
看他已經完全融入這裏,林隐也感到滿足,說不上是征服感,也許是感慨終于有人願意走到自己身邊。
林隐知道,他不孤獨了。
秦傲突然說話,“衣服不用洗,明天我拿回基地。”
林隐一愣,“這兒方便,你——”
“不用了。”秦傲堅定的态度讓林隐感到奇怪,他無奈笑了笑,“行吧。”
“為什麽你不喜歡穿淺色衣服。”他問。
秦傲沉默兩秒,“晚上太顯眼。”
“...”
原來又因為打架,林隐心說,理解的點點頭。
“黑色...有安全感。”秦傲說完翻了個身,像故意不讓林隐瞧見他表情似的。
林隐心尖一顫,難怪他見到的秦傲,不管何時都是一身黑。
秦傲對着沙發扶手,滿眼的灰色,像牆一樣,連呼吸都被擋回來,面前不禁溫度驟升,他不知道林隐的表情,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會不會過于肉麻,但他還是想把內心的話說出來......
“和所有比起來,你更讓我有安全感。”
林隐好像觸電般縮回手,望着面前盛開的玫瑰,緩緩扭頭看去,他不敢相信這是秦傲能說出來的?
他出幻覺了?
腦子還沒緩過來,嘴就先動了——
“秦傲,我一直在。”
秦傲拉起腰間的毛毯蓋在肩頭,“睡會兒,別吵我。”
......
因為是開放式廚房,烤箱裏的香氣已經遍布房間各個角落,林隐非常難為情,因為肚子已經響了三回,第四回的時候秦傲默默調高了溫度。
這時秦傲的手機響了,他不打算接,因為是賭場那邊的,他不想在林隐面前過多接觸這些,于是挂斷電話,在烤得卷邊兒的魚皮上撒下芝麻和蔥花,剛端上桌,兩人正要大快朵頤,誰知電話又響了。
秦傲剛要調成靜音,身子卻僵住了,是嚴哥。
“誰啊。”林隐好奇,“胖子他們?要不叫他們過來吃點兒。”
“...”秦傲凝眉,握着手機走進卧室,鎖上門,站在窗邊接起,“嚴哥,出什麽事了?”
②
“你沒在基地?”聽筒裏傳來男人粗砺的嗓音,跟锉刀似的。
秦傲腦中警鈴大作,這說明已經有人來過基地了,他面無表情,“在外面吃飯。”
“來一趟,二十分鐘。”男人說完便挂斷。
秦傲壓低視線,握着電話的手背不斷跳出青筋,可随即便恢複鎮靜,他也很意外,剛剛的自己竟然第一次萌生出撂挑子不幹的想法。
不,不是第一次。
而是在遇見林隐後,就埋下了逃離一切,只跟他遠走高飛的念想。
急促的敲門聲把他拉回現實,林隐在門外擔心道,“秦傲!開門!”
可等了很久,依然不見有人開門,林隐正原地踱步,秦傲将門開了條縫,埋在黑暗中的臉被刺眼的光線分割,他再次跌回冷酷的地獄中,靜靜打量林隐,
“出什麽事兒了!”林隐焦急道。
“...我...”秦傲沒想好怎麽說,林隐已經猜到了,深吸口氣嘆道,“去吧,注意安全。”
秦傲默不作聲,繞過林隐,走到門口時,他側目看了看桌上散發熱氣的烤魚,眼中灰蒙蒙的,看不見光。
這魚,就和他一樣。
只有被宰割的命,縣城就是烤盤,他逃不出去。
“秦傲,”林隐下定決心般走上前,“你想沒想過...停下來...”
停下來,仔細考慮和他的未來。
秦傲只感到四肢的血液正在冷卻,心髒一抽一抽地疼,他垂眸站在門口,片刻後低聲道,
“不用等我,吃吧,要涼了。”
林隐眼睜睜看着大門合上,卻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口。
明明他不想讓秦傲去趟渾水,明明......
他走到餐桌前,望着出自秦傲之手的魚...明明五分鐘前還無比溫馨,他們就像世間最平凡的戀人,過着舒心安逸的日子。
可一切都是假象,只要困在這座城一天,那朵烏雲就永遠存在。
林隐坐下,用筷子挑起一塊雪白的魚肉放進嘴裏,露出幸福卻苦澀的笑容,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可卻少了點什麽。
他定定望着桌面,突然意識到個問題......
這樣平靜溫暖的生活,是秦傲想要的嘛?
問題一旦紮根發芽,就攔不住的瘋狂生長,逐漸在林隐腦中形成一串又一串問題,他也是這一刻才意識到,他好像都不知道秦傲每天在和什麽樣的人打交道,做的又什麽事。
林隐懊悔抓了抓頭發,當初他只講了自己,卻從來沒聽過秦傲的故事。
可眼下人已經走了,只能再等時機,于是林隐決定像之前幾次那樣,等待秦傲回來。
吃過飯,他特意把魚的一半保存好,然後放進冰箱,餘光突然瞥見沙發上的黑衣服,林隐一愣,心說這衣服已經被弄髒,不如洗幹淨。
林隐尋思着,走上前抓起衣服嗅了嗅,一股子魚腥味兒,随即把秦傲說的抛之腦後,他決定現在,立刻,馬上塞進洗衣機。
拎着衣服走進衛生間,蹲在洗衣機前檢查兜裏,忽然他摸到個硬硬的正方塊,不大,本能地掏出來,是個錢包,黑色的,做工很精致。
林隐眨眨眼,回憶起在商場就見過秦傲拿出過,當時他還挺好奇,秦傲這樣随性的人居然還用錢包。
眼下突然心虛起來,就跟有八百個人在偷窺他似的,林隐捧着錢包四下看看,又想起是自
己家,壯着膽子打開錢包內膽,可接下來的畫面,卻把他死死釘在原地......
隔層的封面裏,躺着張泛黃的紅底一寸照,男孩兒穿着白襯衫,坐的筆直,嘴角眼尾皆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
秦傲推開門板,吱呀呀聲響回蕩在房間內,昏暗的燈光下,叫嚴哥的刀疤臉正擺弄着玻璃管,裏面盛滿了白色的粉末。
秦傲低頭會避開視線,“嚴哥。”
“你最近跑哪兒去了。”男人沒擡頭,視線依然放在這些寶貝中。
“...沒去哪兒。”秦傲盯着鞋尖,兩道陰影擋住了光線,他瞳孔皺縮,眼中迸射出刀鋒般的光芒。
兩個壯漢還沒碰他分毫,胳膊就被齊刷刷擰到背後,秦傲沒下狠手,不然這兩貨的手腕早就脫臼了。
見此情景,嚴哥身邊的人面面相觑,生怕下一個是自己。
秦傲面無表情盯着男人,冷道,“嚴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這才擡頭看他一眼,戲谑哼笑兩聲,從桌下掏出一本小學教材,輕佻放在面上,朝秦傲推了推,“你看看這個。”
秦傲驟然跌入谷底,周身寒冷無比,他瞪大雙眼,竭力去回避掉可怕的想法,但男人的冷笑将他扯回現實,
“我好奇的是什麽讓你連親弟弟都不管,要不是我派人跟着他,你覺得那兩夥人能放過你們?”
男人一笑,臉上的刀疤跟着顫動,他吸了口桌上的粉末,頓時雙眼充滿血絲,
“秦傲,這些年我護着你,不是讓你琢磨歪路子的。”
秦傲身形一凜,壓低視線道,“嚴哥,你不放心我?”
“放心,”男人抽了口煙,狠狠吐出來,“但這五六年我沒虧過你吧秦傲,這賭場大大小小,裏裏外外,你可能比我都熟...”
話說着,秦傲餘光看到男人身旁的打手圍過來,他暗暗握緊拳頭,但想到秦宇,又松開了。
“但是啊,”男人将煙掐滅,笑的陰森,“你放走老千的事兒怎麽算。”
就在秦傲神色閃過異樣,腹部一陣絞痛傳來,疼痛在腦中橫沖直撞,整個人被轟出兩米遠,碰翻的啤酒流了一地,打濕了新換的衣服。
他蜷縮着,緩緩閉上眼,衣領被暴力抓住,半個身子懸在空中,恍惚中問道一股從嘴裏散發的煙酒臭味兒。
秦傲如此愛幹淨的人,就連衣櫃裏都要放上橘子皮祛除煙味兒,他額頭爆出青筋,後槽牙咬的發響。
打手們見狀萌生退意,但身後有人做主,氣焰無比嚣張。
男人闊坐在沙發上,欣賞着電視裏女人蜂腰厚臀,配上陣陣拳風,以及秦傲越來越弱的呻[yín],他覺得滿意了才揚手,讓人都撤下去,漫步走上前,蹲在秦傲眼前,
“這是一次小教訓,秦傲,你要聽話,別辜負我對你一番期望。”
說着,男人從身後摸出信封,厚的像塊磚頭,丢在秦傲身上,命令道,“給姓趙的老頭送去,他知道什麽意思。”
秦傲擦去嘴角的血,死死盯着一行人離開,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但看到桌上的書時,幾乎是瞬間,五官便浮現出痛苦。
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滲入骨髓,像是警告,又像是哀怨——
你逃不掉的秦傲。
......
深夜,警局門口。
值班的警察小劉正看球賽,擡眼就瞧見秦傲在窗戶外,他吓得喊出聲,連忙跑出去查看,“你,你怎麽了這是!”
“他人呢。”秦傲煩躁道。
見人一身髒污,領口嘴角都帶着血,小劉不能不管,拉着秦傲往局裏走,“先給你傷處理一下,你——”
“他人呢!”秦傲掙開他。
小劉愣住,“趙,趙局在醫院...秦傲,你哎!!這麽晚了你幹嘛呀!!”
他急的原地蹦噠,就看人上了車,刷的沒了蹤影。
......
路上早沒人影,只剩下中心醫院四個大字,在黑夜中亮着紅燈。
趙立剛在陪護床昏昏欲睡,只聽房門被敲響,短促有力,他感知到什麽,立即起身下床,悄無聲息走到門前,輕輕擰動門把,透過縫隙瞧見秦傲陰沉的凝視,
“小傲?你怎麽——”
話沒說完,一只手闖進門裏,硬生生把他拖拽出來。
還處于震驚的趙立剛被扯到樓梯間,随即被重重甩在牆上,砰的一聲,感應燈全部亮起,他這才看見秦傲滿身都是打鬥的痕跡,驚道,
“這這!這怎麽回事兒!誰幹的!!”
“拿着。”秦傲将信封丢給他,靠着牆摸出煙叼在嘴裏,後背的淤青疼得他皺眉。
趙立剛接過信封,神色轉為複雜,他歉疚地看了看秦傲,“他...他們怎麽讓你來了。”
秦傲狠狠吸了口煙,煙霧順着嘴角出來,成一條虛幻的線。
燈都滅了,他才開口,
“趙立剛,包庇他們沒這麽容易。”
秦傲很早之前就知道男人通吃黑白兩道,所以不少團夥越發猖狂,就因為有錢就能胡作非為,但他無法說趙立剛有錯,因為他和趙立剛,有同一個牽挂的人。
男人欲言又止,無奈道,“有臺進口的新型呼吸機,我想......”
“我想小思用了,可能就能醒過來。”
秦傲扭頭盯着他,眸中含冰,“他不會醒的。”
趙立剛像遭了一棍子,身形癱軟粘在牆上,“我知道,我就是...希望他能再叫我一聲爸。”
“...”秦傲瞥了他一眼,毫無憐憫繞開,徑直走向病房,在門前站了幾秒,推開門走進去。
拐過牆角,他遠遠看着被三臺機器圍起來的人,腿跟灌鉛似的不聽使喚,一時間忘了疼,一步步挪過去。
病床上的男子面色紅潤,像睡着了一樣,頭發也安靜地長了許多,快擋住眼睛了,秦傲站在床邊,擡手輕輕拂去發絲,還沒開口,鼻尖就酸的厲害。
他深吸口氣,忍着疼坐到旁邊,耳邊回蕩着各種儀器運行聲響。
片刻後,秦傲喃喃道,
“小思,我最近...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