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間八點,月光柔和又溫暖。

清吧門邊早早挂起了牌子,謝絕無關客人來訪,只招待被邀請參加婚禮的主人家的好友。滕寧擰開門,和一個端着酒說說笑笑的同學猝不及防對視,對方的目光很快越過了他,落在了滕暮山的身上:“滕,滕寧,這位是——”

“我對象。”他略顯自豪地回答。

聞聲而來的其他人仔細打量了一番他倆,當中有個記性很好的女生忽然驚叫道:“哎,不是你舅舅嗎?我記得你以前在班裏炫耀,還給我們看照片。”

世界一瞬間變得很安靜。

滕暮山下意識轉過臉,眼神多了幾分銳利地注視着滕寧。

“咳咳。”被揭了老底,滕寧努力裝作鎮定,“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難怪你發朋友圈總是不露臉……”有人善意地吐槽。

怕這群人繼續說他以前的糗事,滕寧笑笑,牽着滕暮山就要往角落走:“他不愛熱鬧,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等劉三兒出來。”衆人也沒阻攔,反倒有幾個充當伴郎的家夥叫嚷起來:“劉三兒沒那麽快呢,在屋裏和他老婆磨磨蹭蹭換衣服,讓我們随便吃喝。”話音剛落,吧臺裏的調酒師利落地一轉手腕,杯中湛藍的酒液不斷迸發出細小的氣泡,好似茫茫海上掀起的白色浪花。

滕寧被吸引住了目光,思索半晌,點了一款度數比較低的酒:“暮山,你……”

“和你一樣就好。”滕暮山對酒水要求不高。

臺上的樂隊演奏了一曲又一曲纏綿的情歌,滕寧莫名想起那天的海棠花般熱烈的女人,低吟淺唱,以及靠在她肩上醉醺醺的劉思瑞——他們是一對幸福的情人。這時,突然傳來了一陣起哄聲,他擡眼望去,原來是新人打扮好了,被簇擁着走入燈光中。

由于離得近,滕暮山留意到那個紅頭發的男Beta小腹微微隆起,不禁詢問:“他懷孕了?”

“對啊,奉子成婚。”滕寧還記得當時自己震驚到目瞪口呆,盡管Beta能懷孕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熟悉的人突然大了肚子,确實會令他腦子一片空白。

至于賓客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清楚這事,紛紛喊道:“不厚道啊,居然瞞到現在!”伴郎和伴娘比他們稍微早一些得到了消息,此時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有人還煽風點火:“有對象的還好說,單身的,估計再過十幾年才能追上他進度。”

仗着有身孕,劉思瑞一臉“你們愛說就說我不在乎”的神情,依偎在老婆身旁,笑得格外燦爛。至于他的海棠依然保持着平日的風格,一襲紅裙儀态萬千,只是眉眼間的溫柔過分明顯,護着他往臺上走:“小心腳下”。樂隊适時換成了舒緩的音樂,衆人的讨論、喧鬧也漸漸停了,滕寧也目不轉睛地看着站到麥克風前的一對。

劉思瑞默默從衣兜掏出小抄,頂着底下隐隐約約的笑聲,淡定地讀道:“……場面話省略,嗯,就歡迎大家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招待不周請見諒。現在播個視頻,大家吃着喝着,必要時鼓個掌哈!”

在場的人幾乎都被逗樂了,滕暮山很少出席如此随意又歡快的婚禮,覺得新鮮,也與滕寧聚精會神地盯着投影。視頻自然是新人相知、相戀到結婚的過程,竟然沒有配樂,全靠一旁的樂隊現場演奏,非常有趣。畫面中的劉思瑞絲毫不怯場,對着鏡頭輕松地說出甜膩的情話,而對比鮮明的是他老婆,氣場全開,頗有種霸道總裁的風範。

“拍得真好。”滕寧由衷贊嘆。

掌聲熱烈,劉思瑞眼角微紅,連聲說了謝謝。接下來輪到宣誓與交換戒指的環節,也很新奇,他們首先面對面宣讀了彼此立的遺囑,核心內容大概是一旦自己有所不測,所擁有的一切都将由對方繼承。過程中,清吧內寂靜得一根針掉下地都能聽清——大家覺得太震撼了——要多深愛,才會選擇在大好年華,早早算清身後事呢?反而之後交換戒指的時候,氣氛沒有剛才那麽肅穆,衆人才回過神來,興奮地催促新人接吻。

滕寧眼中多了幾分向往。雞尾酒遲來的氣息湧入他腦海,微醺,他低聲說:“白頭到老……”

察覺到他情緒波動,滕暮山了然,指頭無意識地在杯壁輕輕地叩。過去他從未想象過婚姻,然而此時此地,他覺得與一個牽動自己心神的人締結婚約似乎沒有那麽困難。

婚禮的後半段,新人在清吧中央特意騰出的空地上纏綿起舞,同時帶動了許多賓客,滕寧抛開心頭那一絲惆悵,問:“你會跳舞嗎?”

滕暮山老實答道:“不太會。”

“那我們去轉圈圈!”

不由分說,滕暮山被他拖進了舞池,并不激烈地相擁、旋轉,在越□□漫的旋律裏昏昏然。一直鬧到深夜,大家才陸續告別、離開,滕寧酒醒了不少,攀着滕暮山的肩不肯擡頭,可能為之前的舉動感到很羞恥。滕暮山無奈地“哄”了兩句,對方才肯乖乖下車,但進家門後,這人又不管不顧地親了過來,叫他後背抵着大門有些法發疼。

“我想和你……不行,你不肯的……那就做別的……”滕寧含糊不清說着,然後探出舌尖。

當滕暮山忍無可忍把他按入懷裏,兩人跌跌撞撞回到房間,仿佛四周的溫度升高了,彼此呼吸都有些不暢,額角發汗。滕寧直勾勾地盯着觊觎已久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伸手細細地勾畫對方緊繃的腰身,心中忽然閃過“奉子成婚”四個字。他對滕暮山有十足的非分之想,妄念叢生,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

“你——”滕暮山愣了一下,随即回應的動作中染上些焦躁,不是厭惡,而是緊張與驚愕。他想,今晚喝的酒是不是太多了,怎麽醉得厲害,連本該寡淡的欲望也洶湧難耐?

滕寧骨子裏的狠勁也被他撩起,松開嘴唇,綴吻到頸邊時猛地一口咬下去,直到血液裏的薄荷氣味連手環也無法阻擋,若有若無鑽入鼻腔。他嘆息一聲,摸上對方的手腕:“能脫掉嗎?”卻不給滕暮山回答的機會,顏色相同的手環接連落地,正好跌入淩亂的衣衫中,發出悶悶的響聲。

屋裏升騰起橘子的甜香,以及薄荷的清爽,意外的和諧,又無比黏膩。

深知Beta也有發情的時候,滕暮山眸光漸深,但不打算克制,摸索到了身上這人的後頸,意味深長地用力摁下去。

……

月落日升,臨近正午的陽光慢慢熾熱,滕寧茫然地睜開雙眼,首先聞到了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之後才覺得裸露的後背被曬得微微發燙。他艱難地挪了挪身子,腰不算很酸,足夠喚起昨晚的記憶——滕暮山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表情不清晰,卻如同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體內部跑出來,讓他覺得危險又熱血沸騰。

在下面的滋味還算不錯,滕寧舔舔嘴唇,暗想下一次要嘗試換個位置。畢竟是男人,他也有掠奪、占有的欲望,一點不比滕暮山冷漠皮相下隐藏的差。

懶散了一陣,他才爬起來穿衣服,看着一身痕跡高興得想哼歌,尤其探手摸到後脖子上的牙印,那是結合的标志,意味着他們屬于彼此,旁人無法插足。餐廳裏,滕暮山正笨拙地端着一碗粥,阿姨跟在身後絮絮叨叨:“……先生年紀大,都不知道體貼人。”瞬間聽懂的滕寧尴尬地放輕了腳步,但已經晚了,阿姨趕緊湊過來噓寒問暖,怕他不舒服。

“我身體可好了。”滕寧用幹癟的話語解釋,希望替滕暮山開脫。畢竟上床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是兩個人的歡愉——他樂在其中。

滕暮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吃飯吧。”

這頓飯吃得比往常沉默,阿姨左看看不自覺露出傻笑的滕寧,右看看耳根紅得耀眼的滕暮山,一時間竟想不通到底誰占主導。唯一清楚的是,兩人願打願挨,不需要她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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