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阿姨,你……”胡韻皺起眉,徹底失去了主權。
“我很好。”徐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語重心長地說,“雖然徐家的公司不在本地,但S市多多少少還是認識一些人的,不能說是盤根錯節,但還能搬上臺面,所以只要你乖乖的,阿姨保證不會有人說你的閑話。”
她的聲音近人,可處處都在透露着盛氣。
“阿姨,謝謝你。”胡韻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說了這麽多還沒來得及介紹一下。”徐母回過頭,對餘念招了招手,“過來。”
徐銘易跟餘念一塊走過去。
胡韻擡眼看徐銘易。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餘念的身上。
壓抑多年的情緒流進血液裏,在血管之中沸騰。隐藏的瘋狂行至四肢,胡韻看着他們,靜靜地不說話。
徐母滿是笑意地把餘念拉過來:“胡韻,這是我的兒媳婦。”
“很漂亮。”胡韻笑着,如同不認識餘念一樣。
“她已經懷孕了。”徐母摸摸餘念空癟癟的肚子,“誰也取代不了她。”
餘念一怔,扭頭看徐銘易,在用眼神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徐銘易根本解釋不了。
胡韻一時間忘了呼吸,突然張開手緊緊地抓着被子,用力到關節泛白。
“恭喜。”她用力地吐出兩個字。
豐嘉茂的眼裏寫滿了震驚。
“我替他們謝謝你的祝福。”徐母笑着讓餘念到徐銘易身邊去,然後自己握住了胡韻抓着被子的手:“胡韻最乖了。”
胡韻深吸一口氣,從徐母的手心裏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她木讷的收回手,把被子提到腰上,說不出來話。
徐母對她的态度雖然很好,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把她向外推,讓她找不到一點縫隙鑽進去。
“胡韻,你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阿姨叫醫生過來?”徐母看着胡韻。
胡韻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把目光投向了豐嘉茂,可他的目光竟然不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目光暗淡下去,一點一點把目光轉向餘念:“我知道你們此行的意義,我也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所以,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餘念本想拒絕,可徐母卻先一步替她答應。
她沒有辦法,只能留下來。
窗外夜色深沉,屋裏只剩下了餘念和胡韻。
胡韻把手伸進被子裏,低下頭緩緩地說:“我一直都生活在地獄裏,一直都沒有人來拯救我,包括我的弟弟,我知道我不配擁有愛情,可誰還沒有個執着的事情呢。”
餘念感覺她的狀态有點不對,微微地皺了一下眉。
胡韻猜到她的反應,解釋說:“我沒有事,主要是想感慨一下,畢竟放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得給我時間。”
一瞬間放下說來容易,可對于執着多年的胡韻來說,确實是一件難事。
“你能抱抱我嗎?”胡韻突然提出要求,目光純良。
餘念心一軟,點頭答應,心裏卻還是在提防着她。
差之幾步,寒光一閃。
餘念迅速做出反應,但還是感覺腹部一涼。
她伸手捂住,下意識地推開胡韻,直接把她從床上推了下去。
胡韻握着水果刀跌坐在地上,沒有任何痛感,只是瘋狂地笑。
清楚的疼痛感從皮肉傳來,餘念低下頭,血從指縫裏滲了出來。
徐銘易他們一直等在門外,聽見聲音就闖了進來。
他的目光落餘念的身上,趕緊橫抱起她向外面跑。
豐嘉茂從震驚之餘緩過來,走過去扶起胡韻,低頭看見了一個空了幾顆的藥板。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只有被撕得殘缺不全的藥名。
胡韻把藥板從他手上奪回來,冷着臉說:“報警吧,我殺人了。”
一個可以神态自若殺人的人,在豐嘉茂看來實在是太恐怖了,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姐姐也不例外。
他強裝鎮定:“結果不知道怎麽樣,等一會再說,我過去看看。”
“你別抛棄我。”胡韻抓住他的胳膊,柔柔弱弱,與剛才完全是兩個人。
豐嘉茂把她的手從胳膊上推下去,轉身離開。
徐銘易抱着餘念一路向急診跑。
餘念靠在他的身上,臉色蒼白,手緊緊捂着刀口,但血還是止不住的向外滲,已經沾到了徐銘易的身上。
“念念,別睡,一會就到了。”徐銘易說,眼球在眨眼間出現了數不盡的紅血絲。
“銘易,我沒事。”餘念露出了寬慰他的笑容,迷迷糊糊的想睡覺。
“別說了。”徐銘易的聲音沙啞。
護士推過來擔架車,準備好氧氣袋。
徐母跟在一旁,拉住護士說了一些什麽。
徐銘易沒有聽清,只顧着看着餘念,把她放在車上,跟着醫務人員一路跑到了手術室門口,最終被攔截在外。
他站在手術室的門口,親眼看着餘念被推進去,看見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光被烏雲遮擋住了。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
“銘易,都怪我,我就不應該讓餘念自己一個人留在那。”徐母一臉的懊悔,眼淚止不住地落。
徐銘易的腦袋一團亂。
“媽,你去找我爸。”他啞着聲音開口,手伸向口袋想去點煙,卻忘記自己已經戒煙戒了很久。
徐母還想再說點什麽,但話都卡在了嘴邊,幾次張口也沒說出來。
“銘易,怎麽回事?”一個身穿白大褂男人向他們走過來。
徐母皺着眉,難過地醫生說:“鐘會,你來了阿姨就放心了,你可一定要幫看好銘易還有念念,他們兩個誰都不能有事。”
“我知道了。”鐘會說,“阿姨你先走吧。”
徐母點點頭,慢悠悠地離開,時不時地回頭看幾眼,眼淚始終沒有停止。
徐銘易失神地靠在手術室門口。
如果餘念出了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活下去。
“銘易,你還好嗎?”鐘會走過去。
“鐘會,你說她會死嗎?”徐銘易傻傻地問,真怕她一走了之。
鐘會沒着急回答他的話,而是條理清晰地說:“剛才的事情我聽說了,據護士估計的部位來看,她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真的?”徐銘易的眼裏有光。
就在這時,護士拿着單子出來,走到徐銘易的面前:“你是家屬嗎?在這裏簽字。”
徐銘易接過來,手還是忍不住地抖,寫的字都有些歪扭。
“裏面情況怎麽樣?”鐘會替徐銘易開口問。
“刀連腸子都沒刮到,只是看起來比較吓人而已。”護士對作為醫生的鐘會毫不隐瞞。
虛驚一場。幸好是虛驚一場。
護士從徐銘易手裏接回紙筆,回身走進門。
豐嘉茂姍姍來遲,看一眼鐘會,問:“裏面的人怎麽樣了?”
鐘會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他,沒有說話。
徐銘易不願意搭理他。
突然冷場,豐嘉茂無地自處。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走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那板藥。
“醫生,你知道有一種藥叫做什麽文拉法的藥嗎?”他問鐘會。
“文拉法辛?”鐘會反問。
“應該差不多。”豐嘉茂問,“這個是治什麽病的?”
徐銘易雖然不是醫人的,但對藥這方面多多少少都還是有涉獵,所以當鐘會說出全名的時候,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個服藥的人是誰。
“銘易,你應該知道。”鐘會把問題抛給徐銘易,轉身離開。
“是你姐在吃這個藥嗎?”徐銘易直白地問。
“我不确定。”豐嘉茂說。
徐銘易想了想,沒有告訴他那個藥到底是什麽,而是說:“就算她有病也不能推卸責任。”
豐嘉茂不解地皺眉。
徐銘易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王鴻。
他接起電話,那邊傳來王鴻的聲音:“徐銘易,餘念的電話怎麽打不通,我找她有點事。”
“出事了,在Z醫院。”徐銘易鬼使神差地說出口。
“媽的!”王鴻啐罵一句,挂斷了電話。
不知不覺,手術室的燈由紅轉綠,餘念被護士從裏面推了出來。
徐銘易連忙過去。
餘念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很均勻。
護士拉住徐銘易,告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才放他跟着床走。
傷後的疲乏,讓餘念一直睡着,徐父徐母站在床邊,始終一言不發。
王鴻而後趕來,三言兩語打聽到了一切,氣沖沖地走進了胡韻的病房。
豐嘉茂攔截不成,直接被踹出了門外。
徐銘易與他們一牆之隔,他清晰的聽見了隔壁病房傳來的聲音,但它沒理會,只是坐在床邊看着餘念。
豐嘉茂看事情不對,又不敢報警,慌忙之中想到了徐銘易。
他沖進徐銘易所在的病房,上前拉住徐銘易的胳膊要開口。
“松開。”徐銘易冷聲。
豐嘉茂吓了一跳,緩緩地松開了手。
“砰”地一聲,隔壁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在了牆上。
徐銘易不緊不慢的給餘念掖好被角,摸了摸她的臉,囑咐徐父徐母照顧好餘念,起身去了隔壁的病房。
豐嘉茂跟在他的身後,想跟着他進門,卻被留在了門外。
徐銘易從裏面把門反鎖。
病房裏,王鴻用胳膊把胡韻抵在牆上。
胡韻被按住喉嚨,呼吸困難,嘴角還挂着一絲血。
“王鴻,松手。”徐銘易的語氣平淡。
王鴻怒不可遏地轉過頭:“不能就這麽算了!”
“我有我的處理辦法。”徐銘易走過去拿開他的手。
王鴻木讷地收回手,感覺現在的徐銘易和之前見過的他很不一樣,全身上下都透着駭人的氣息。
胡韻沿着牆癱坐到地上。
“王鴻,念念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會不開心。”徐銘易垂眼。
王鴻點了一下頭:“那這個女人怎麽辦,如果你不想動手,我來。”
在公共場合下手,無論生與死,他們兩個都不能完完全全地走出去,這點徐銘易心裏很清楚。
如果說今天餘念死了,他跟定會親手殺了胡韻,但餘念現在躺在隔壁,還在等着他去照顧,所以他不會冒這個風險。
胡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王鴻,看好門,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進來。”徐銘易命令,把胡韻從地上拉到了床上。
胡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徐銘易從桌上拿了一張紙巾,輕輕地為她擦去了嘴角的血。
放在以前,如果徐銘易對胡韻做出這種動作,她肯定會開心得不得了,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感覺到溫暖,只感受到了恐怖。
“胡韻,剛才王鴻打你哪裏了?”徐銘易問,好像真的在關心她一樣。
王鴻站在拐角,以為他是在憐香惜玉,氣得快要發瘋。
“踹了我的肚子,還有後腰。”胡韻低聲說,全身都隐隐作痛。
“他沒打過你。”徐銘易語出驚人。
胡韻的聲音別扭:“他打了。”
徐銘易沒着急反駁她的話,而是不慌不忙地說:“如果不出意外,你的養父現在已經帶着小老婆避難去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現在再也沒有人能保護豐嘉茂了,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他在威脅她。
胡韻眼前飄忽,哆嗦着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板藥:“我有精神病,我不知道我剛才幹了什麽。”
“既然你這麽說,就讓你最愛的豐嘉茂幫你還債。”
“你什麽意思?”胡韻一下變了臉色。
“沒事,就是讓你也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徐銘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雲淡風輕地說,“我會給他留一個全屍。”
“你別動他,我什麽事情都答應你。”胡韻擡起頭,不想豐嘉茂遭遇任何危險。
徐銘易對上她的眼睛,慢悠悠地說:“用你的一生的陽光,換豐嘉茂一生平安。”
此話一出,站在拐角的王鴻一震,明白了徐銘易的可怕之地。
胡韻低下頭,遲遲不出聲。
“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徐銘易耐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