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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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畔一直很忙碌。

她持續關注着狐幣的市值,見它漲勢平穩,知道總有一天會被後知後覺的官方關注到,便趁着沒有徹底封禁前,又購入了5w。

她沒有放松學習,H中大方的獎學金是她努力學習的一大動力,因為平時基礎紮實,她高考時正常發揮,考入了一所好大學。

悠長的假期,她先是争分奪秒考出了駕照,再就是按着記憶,把以往的獨角獸企業圈了出來,開始全方面搜索此時尚處“幼苗”期的公司。

她搜索這些公司公開發布的網址或電話,按圖索骥,根據幾家公司的不同特點,分別發了郵件。

她介紹了自己即将進入名牌大學,但對貴司心向往之,希望貴司能給自己一個實習的機會學習一下。

她一共發出了25封郵件,一天後僅有3封回信。

一封公式化的直接婉拒;另一封感謝她的喜歡和支持,并沒有完全封口,只說如果他們以後有類似崗位的需要,會再聯系她;最後一封表示歡迎,但他們恐怕沒有實習工資。

于是她去了第三家,這家公司的初創團隊僅7人,目前正在研發保健品。

而這些日後紛紛達成財富自由的大佬,此時正亂哄哄地擠在一間逼仄的辦公室裏辦公。

“哇,你居然真來了啊。”身兼人力和辦公室主任的任天緊張地站起,看到她時好像比她還要不自在。

他是實幹家,只天性容易羞澀,本來說好沒有實習工資,但到底都是學生過來的,見到真人後又不忍起來。

“嗯,你9月開學,這段時間我們會給你50一天的餐補,你就當我們前臺,順便承擔一些秘書的工作怎麽樣?”

她并沒有什麽意見,畢竟她的最終目的不是那幾十塊實習工資,如果時間線沒崩,公司上市後,他們這些創始人以後都會是財富榜上的一員,身家更是不可估量。

她想在這些未來大佬面前混個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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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式實習後,她以往的社畜經驗很快發揮了作用。

資方有條金大腿過來談業務,任天囑咐她幫忙訂個酒席,她打開筆記本問:“那我可以問一下,之前有宴請過對方麽?是哪裏人,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菜,有無忌口,後面喝不喝酒?餐标多少?後續需要財務報銷麽,對□□有沒有要求?”

任天摸了摸後腦勺,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這些又碎又細的工作,原來都是任天的活,只是他身兼數職,很難做到面面俱到。

她了然,“任哥,那不如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我對接一下。”

任天憨笑:“行,交給你了,你心比我細。”

她第一次接手的招待賓至如歸,對方酒足飯飽後,知道她剛成年,這次是來實習的,甚至實習機會都是靠自己掙來的,連連感嘆:“老了老了,還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們都起來了,我們可不是要老了。”

臨走時他還給了她一張名片,她定睛一看,日後的房産大亨金大有,果然是條金大腿。“小周啊,你身上這股沖勁讓我想起我年輕時候了,太對我的味了。如果你畢業之後想來我的公司,我熱烈歡迎!”

送走了金大有,周西畔去前臺付錢,看着價格皺眉。

“任哥,我們是經常要跟客戶一起吃飯麽?”

“差不多吧,怎麽了?”

“我在想,如果是長期的生意,為什麽不跟口碑不錯的飯店和酒店合作呢?我們去談個協議價,總比一次性去消費花很多的好。”

任天表情猶豫,“我的确是有這麽想過,但我是真的不太會砍價。”事實上,他們公司的人很多都只會技術和研發,笨嘴拙舌的,讓他們砍個價真是要了老命了。

周西畔眼睛一亮,“那不如我去吧。”

貧窮讓她習慣了一塊錢掰成兩半使,她直接一個個電話的打過去,如果對方有意商談長期合作,她再拉着任天上門。

她總結了四步砍價法。

第一步,明确表達己方有強烈合作的意圖,如果合作,對雙方都是雙贏。

第二步,先獅子大開口,逐步探出對方期望的低價。

第三步,雞蛋裏挑骨頭,找出缺陷并攻擊,任天扮演白臉,時不時因價格未談攏表露要離開的意圖,而她再扮紅臉安撫,溫柔的舉起屠龍砍刀。

第四步,談成折扣後,利用對方想快速成交的心理,再小刀,對方一般也不會拒絕。

不過,雖然會砍價,她也不會真就讓對方沒得賺。

商人的核心就是“利他”,如果事事只想着自己,锱铢必較,很難會有第二次合作。

所以磨到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她果斷鳴金收兵,為公司直接節省了不少開支。

第二天一早,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記住了她的名字。

她已經表露了她的價值,她的砍價模式被任天學會,後來應用到了不少場合。

她的實習工資漲到了每天500。

一個多月後,周西畔結束了實習,去了Z大報到。

她輕松愉快地融入了大一新生的生活,這世界上本質還是人與人的交流,她從未隐瞞自己的家境,也從不為此感到自卑怯懦。

她父母教養她成為好人,既然他們期望,她便做一個好人。

高中她花費不多,有大額獎學金和實習工資,加起來扣掉學車的費用,她全數轉給了鄒雪,為了感激他曾經的雪中送炭。

或許他不在乎這些,但她不喜歡欠人。且細數起來,鄒有軍算計她爸爸周貝,而鄒雪又反過來資助了她,好似天理昭昭,循環不爽。

手頭還有父母的賠款,她短時間也不缺錢,但她仍堅持着樸實的作風,喜愛貨比三家,非必要不買。

或許有些人一旦有錢後會有“補償”心理,發瘋似地花錢,但對她這個實用主義者來說,一只華麗的英國骨瓷碗和一只景德鎮出産的普通瓷碗在使用體驗上別無二致。

奢麗對她帶來的情緒價值,暫時還抵不上付款時的心痛。

她已經偏離了穿越的書中主線,丁陸時和鄒雪若是按原作發展,應該是要強取豪奪,一番虐身虐心後,再表明心跡了吧。

不過再怎麽樣,應該也與她無關了。

可惜,往往事與願違。

那天突然氣溫驟降,天空下起了雪子,周西畔從圖書館出來,肋下夾住書本,戴上帽子,走向寝室。

雪子落地便化為了水,鞋底拍擊地面時發出輕輕的啪噠聲,她仰起頭搓了搓手,口中哈出白氣。

昏黃的路燈下,遠遠立着個衣着單薄的人。

她加快步伐,經過路燈時好奇擡了眼,卻和鄒雪對上了視線。

他的頭發眉毛落了雪,此時濕漉漉的,長睫上的雪化成水珠,撲簌簌落下,像是在落淚似的。

而他的眼睛黑洞洞的,望向她時有一陣失神,像在分辨這是不是假象。

她停下腳步,決定打個招呼。

“好久不見?”

鄒雪繼續凝望着她。

他曾以為,她是軟綿的溫順白羊。

然她更像是一只有着明确目标的堅韌帆船。

她眼睛只盯着終點,一往無前,絕不為周圍細小的瑣碎彎折、止步。

他輕輕地低頭,像是一只天鵝臣服地向她折下高傲的頭顱。

“周西畔,我冷。”

這天氣穿襯衫,不冷才稀奇吧。

“你怎麽在這裏?”

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皮越來越重,控制不住身體,整個軟倒下來,被她一手扶起。

她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再摸了下額頭,哦,似乎是發燒了……

正巧旁邊有幾個人高馬大的體育生經過,她立刻叫住了他們,“同學,可不可以幫下忙?”

大學生們通常都是很樂于助人的,紛紛幫了把手,把鄒雪送到了醫務室。

她本來想把他扔在那裏自己回宿舍,但醫生撇她一眼,“哎,同學,你別急着走啊,先交錢去,這病人沒人看着也不行,你得陪着啊。這瓶我挂上了,你等下看着點,快挂完了喊我換一瓶。”

都這麽說了,周西畔只好按死了回去的心。

鄒雪醒來的時候,她正在專注地看電子書。

她此時已經不是瘦弱的豆芽菜了,原本白皙一點的皮膚,因為學車和軍訓的曝曬又變為麥色。

她的臉盤終于豐滿,原來略顯嶙峋的五官長得恰到好處,但最出彩的,還是那雙始終清亮的眼睛。

她不是現行定義的白幼瘦,但她身上自有一股灑脫,透着蓬勃的生機。

她從不為自己不符合主流審美感到惋惜。

她美麗與否,實在無需他人肯定。父母賜予了她這樣的容貌,她滿意自豪,因而昂頭挺胸,渾不在意其他。

注意到他的視線,她擡起頭,平靜道:“你醒了。”

鄒雪終于意識到了,當初自己做了怎樣一件蠢事。

他曾把珍珠當魚目,拒絕了她向自己伸來的手。

即使他有一張秀挺的臉又如何?

她望向他的眼中毫無绮絲,甚至連一絲漣漪也未曾泛起。

因為他,早就在她航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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