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區間裏的「例外」
區間裏的「例外」
華安市建設路東段，一家靈寶火鍋店內熱火朝天。
章娴靜，陶今安和許辭圍坐在一只木質方桌旁，師徒三人正陸續打撈火鍋鍋底裏最後的“蝦兵蟹将”，準備為今晚的這場戰鬥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桌面上，除了已經被掃蕩幹淨的白色瓷盤外，還擺放着幾聽易拉罐啤酒。
章娴靜是許、陶二人在碩博連讀期間一直跟着的導師。
雖然她們是因學業而結識的，但是共同相處了六年的時間，三人之間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師生情誼。
如今，這位年過四十的教授看着被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兩個孩子，終于還是在今年七月份完成所有學業後離開了學校，也分別選擇了不同的發展方向。
值得開心的是，她們都很優秀，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安定好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只是還是像讀書時那樣，她們經常一起約自己叫了很多年的“章導”，三人每個月都會特意留出一天時間小聚一下。
這也算是在平淡生活裏保有的一種儀式感吧！
“今安，最近忙着公司注冊的事情，一定累壞了吧？”章導開口關心道。
陶今安小酌了一口啤酒，随後便回答她：“嘿嘿，還好啦，我男朋友經常幫我跑腿兒，跟我一起幹的合作夥伴們也都挺靠譜的，大家互相幫襯着就不顯得事情很多很煩了。”
“陶今安，你個沒良心的，忘記還有我這個外挂了哈！”許辭委屈在線求誇。
“哈哈哈，當然還有你啦，我寶子最靠譜了！”陶今安立刻隔空投送一個飛吻。
随即，許辭伸出沒拿筷子的左手，做出接收到的動作後，又靈活轉變成了一個單手的愛心手勢，開心地笑着：“嘿嘿，這還差不多。”
“我家念念最近可辛苦了，既要為應聘華大的講師做準備，還要照顧着我這邊的小公司，前一段時間又開始忙活咖啡館的事情……哎，俺寶可又是瘦了好多，心疼。”
Advertisement
陶今安将自己碗中的獅子頭夾到許辭調制的小料裏，又忍不住撫摸着她的後腦勺，口中對老師抱怨道。
“你們都辛苦啦，今天這頓飯老師請了，就當慶祝你們告別萌新村，順利進入社會！以後有什麽需要老師的，就和我說。”
章導眼眶微微泛紅，不知是被店內的火鍋煙熏的，還是為別的什麽……
“嗯嗯，那就先謝謝老師啦！”許辭和陶今安異口同聲道。
到前臺結過賬後，三人便出了門。
她們今天共度一下午的時光，玩累後就來到這家火鍋店邊吃飯邊聊天，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老師，您先開車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像還有一場大雪要下，地面現在有些滑，路上開車小心啊。”許辭再三叮囑道。
原本，章娴靜是想送她們回家的，卻被許辭和陶今安婉拒了。
畢竟已經這麽晚了，沒有讓老師大半夜先送學生回家的道理。
“老師不用擔心，我們有人接，您放心吧。”陶今安随後補充道。
“那好吧，一會你們到家了記得在群裏說一聲，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安全到家了。”
“沒問題，到家後馬上給您報備！”許辭說着做出“OK”的手勢。
這樣說完，章導便也不再推辭，将車子穩當地開到馬路上後，向她們擺手再見。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二人目送着老師離開，直至她們的視線裏再也捕捉不到那熟悉的車牌號碼。
“許辭，方書說一會兒他就過來了，今天讓我們先送你回家吧。”陶今安開口詢問道。
“哦！不用啦。”仍然看向馬路遠處的許辭終于緩過神來。
許辭不是很喜歡和異性相處，尤其還是自己閨蜜的男朋友。
當然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不想當電燈泡。
即便她這顆電燈泡不算特別亮，有時候連發光都沒那電量。
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她似乎在抗拒着什麽東西，這七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陶今安也有覺察到這一點，所以只是将自己的方案說給她聽，但從不勉強。
“安安，不用啦，謝謝。不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那提前祝你好夢哦！”
許辭的反應不出所料，陶今安知道她還是不願嘗試打破自己心中的那層禁制。
“念念，你……算啦，沒關系的，咱怎麽舒服就怎麽來。”陶今安不再多說什麽，只是上前溫柔地抱住了她。
許辭這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回抱住她的後背。
今晚雖然沒有風，卻還是很冷。
幸好，她送給自己的這個擁抱很溫暖。
“念念，到家了記得給老師和我報平安哦！”陶今安送她上了車，在關閉車門前故意大聲和她确認。
“好啦，周方書應該也快到了，你也乖乖回家。今晚我們都喝了點酒，早點休息哦！”許辭小聲的回複着，同時又給了她一個短暫的相擁。
出租車的後座車門也被關上，随即二人笑着告別。
今天的師徒小聚，便也就此圓滿落幕。
“安安！”陶今安還在愣神，忽然聽見周方書在叫她的名字。
周方書看到還傻傻站在路邊的陶今安，懷疑她可能都沒察覺到下了雪，便一邊叫她，一邊下車朝她跑了過去。
陶今安也轉頭向周方書的方向走去。
“方書，許辭還是自己走了，這大冷天的她一個人，我有點不放心……”陶今安将她內心的失落講給他聽。
“你這個小傻子，自己站在這裏冷不冷啊？看帽子上都落滿了小雪花。”周方書看她心情不佳，自己心裏也酸酸的，便輕輕拍了拍她的小黃鴨形狀的帽子的雪花，溫柔地對她說道。
“嘿嘿，不冷不冷。”他的小傻子傻乎乎地回道。
随後，這個小傻子就拉着他一起進了車裏。
剛坐到車裏，陶今安便聽到有另一個人正在喃喃自語。
原來，後座上還有個已經昏睡過去的醉鬼——蘇知簡。
“這是，蘇知簡？他怎麽也跟過來了？”陶今安疑惑詢問情況。。
“哦，今天打算把簡子拉回我那裏休息，畢竟林哥那邊可能更不方便……”
周方書打開車內的暖氣，一邊轉動身前的方向盤，一邊對她解釋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想和我一起來接你。”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我吧？”陶今安一眼識破這個男人的小心思。
“嗯，我家安安真聰明，他跟過來是為了許辭，看來她已經先走了。”周方書笑着回答道。
随後，陶今安嘆了口氣，語氣裏有些失落：“可是，許辭現在已經不敢再嘗試接納別人了，這六年裏我從來沒見過她接受過其他朋友……蘇知簡，會是那個沒有被她劃分到'別人'區間裏的例外嗎？”
周方書一邊安靜地聽她說話，一邊将轎車開進車流之中。
沿路的燈光照亮了周遭的世界，周圍的車輛也有條不紊地在自己的節奏裏前進，其中混雜着雪花，它們停留在某個物體上片刻，随即搖搖晃晃掉落至地面。
“安安，緣分這個東西是求不來，但也避不了的……如果說真的有命中注定，那麽即便兜兜轉轉幾個來回，也終能成為眷屬吧？嗯，對于許辭來講，是她的，想甩也是甩不掉的……何況，對方還是蘇知簡。”周方書一臉認真，思考了片刻，嘗試用感性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
“那，你是相信蘇知簡了？”陶今安反問道。
“嗯，我相信他……而且這七年裏，他也在為不斷努力着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啊。起碼，他是個很靠譜的男人，不是嗎？”
“好吧，我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他。但如果只有靠譜，那他根本就沒可能，更重要的是能處理好許辭內心的那處創傷……我這麽多年也只能修複一部分。”
陶今安将帽子圍巾慢慢摘了下來放在自己腿上，又補充道：“你們現在看到的她，其實已經算是好多了，我剛認識許辭的那會兒，連和我做朋友她都不敢輕易接受。哎，剩下的那塊兒，希望這個家夥有能力做到。”
陶今安紅了眼眶，扭過頭去看仍在後面睡着的蘇知簡。
只聽他口中還在模模糊糊地念叨着，她便換了下角度，側着自己的左耳試圖聽得更清楚一些。
“念……念，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周方書将原本放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呼嚕了一下她的毛，溫柔地回複道：
“別太擔心了，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即便最後只是朋友也不錯啊。”
“嗯嗯，你說的也是哈。”陶今安轉過頭來，向對方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