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販夢者(10)
販夢者(10)
兩人沿着原路返回到了寨子入口,又走另一條小路去了臨着祠堂的那條街巷。跟祠堂附近又不相同,這處街巷跟祠堂那邊相比就冷清不少,大白天的好像也沒什麽人。
但殷覺的目的卻很明确,直奔着盡頭的那棟小矮樓就去了。
那棟竹樓的二層竹窗半開不開的虛掩着,從下面看也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從上面往下看,就十分清楚了。因為秦書就伏在二樓的窗邊,看着樓下的一男一女逐漸逼近………
其實殷覺和宋薄在對面茶樓的時候,秦書就看到了。只是竹樓裏的光線偏暗,他又在陰影裏,所以那兩人往這邊看的時候就沒有發現他,但他也同樣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這麽快就找來了……
他白着張臉四下望了望,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就不動了。
竹制樓梯被人踩的嘎吱嘎吱的響,秦書呆怔的看着樓梯口的方向,不多會兒昨天夜裏的那兩個人出現在了視野裏——男的身形修長,俊逸的臉上堆着一副痞裏痞氣的笑,比起先前在車上的時候少了點邪氣;一旁的女人身量只矮了男人半頭,黑發高束在腦後,這是秦書第一次這麽清楚的看到殷覺的臉,只覺着美到極致又冷得吓人。
跟他有些木然的反應不同,對面的人見到他倒絲毫不見意外,只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殷覺是因為身份限制,不太方便開口,而宋薄……就純屬是看熱鬧了。
好在詭異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太久,秦書努力的平複着心緒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你們是怎麽找過來的?”
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問題問得像個白癡,也把面前這兩位當成了白癡。他兀自懊惱了下,重新組織過語言,有些頹喪:“你們還想知道些什麽”末了又補了句,“我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訴過你們了。”
宋薄等着看殷覺反應,卻見後者根本沒有要接秦書話茬的意思,徑直掃了遍二樓的布局,尋了處臨着正街的矮椅就坐過去了。
他看得好笑,但也發自內心覺得這個人設套在殷覺身上的确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秦書還在尴尬的等着兩個不速之客的回話,一擡眼面前的人卻少了一個,他正納着悶兒,樓梯口站着的男人忽然開口了。
“沒話問你。”
宋薄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他頭頸微微側着,視線對着的是窗戶另一邊有走廊的方向,繼續道,“我們就借你家坐坐——”
對面,殷覺眉心幾不可見的往下壓了壓,半轉過頭。
宋薄悶着嗓子輕咳了一聲,忍住笑回頭指了指自己跟殷覺,說:“等天黑我們準備去祠堂看看……”
完了還不忘問一句:“你有興趣嗎?”
秦書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心下罵了一聲娘。這話說得,就跟祠堂是他自家後院兒似的。
對于這個反應宋薄絲毫不意外,他收了笑,別有深意了瞥了秦書一眼,過了會兒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句:“時間不多了。”
秦書的臉更白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祠堂後的竹樓裏三個人詭異的或坐或站,沒見動過。樓裏光線逐漸暗淡,街上的嘈雜人聲逐漸平息,三三兩兩的,從街口到祠堂,燈火一盞盞亮了起來。
殷覺的矮椅正靠着臨街的欄杆,對面二樓的燈亮起來的時候,她被那光刺得微眯了眯眼。
一片詭異的安靜裏,她忽然開口:“什麽時間?”
“………”
“!!!!!???”
秦書被驟然發出的陌生聲音吓了一個激靈,等反應過來聲音傳來的位置,又恍然大悟,然而心裏還是疑惑。
黑暗中,宋薄往殷覺那邊走了幾步。
“試煉是有時間限制的。”
原來是問的這個,那這姑娘的反射弧也是有夠長的。秦書心裏想着,好像完全忘記了前一天夜裏在墓地掀人棺材板的那個是誰。
這個答案其實在殷覺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意外,就問了一句:“多久?”
宋薄回道:“七天。”
殷覺算了下進來的時間,心裏默默詫異了下,想着那确實得抓緊時間了。
對面二樓的窗戶忽然被人打開了,開窗的是個又黑又瘦的小個子女人,女人看到殷覺之後愣了一下,而後像被燙到一樣飛速收手低頭快步走開了。
殷覺皺了皺眉,來不及細想就被一束刺目的光直直射進了眼睛裏,被刺激的閉上眼睛之前,殷覺只依稀記得那是個背對窗戶坐着的壯碩背影,然而等她睜開眼睛,對面樓上哪兒還有人?
宋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身後,見她擡頭看過來,也頗為無奈:“我也沒看清。”
這人倒是賊,跑得挺快。
殷覺想了想,篤定開口:“是參與試煉的人。”看來白天在對面找人的時候就被盯上了,她竟然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這人足夠厲害,那就只能說明這人從始至終都呆在那棟樓裏。
她回頭看了眼在黑暗裏站着的秦書,雖然沒有出聲,但是詢問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秦書也被剛剛神秘隊友的反光鏡操作給秀到了,心想得有多缺心眼才能想到從亮着燈的地方偷窺暗處的人?但凡小學畢了業的都不能這麽幹。
那熱心腸大哥看起來就不像這麽沒智商的,中年大叔應該也不至于。他将巴士上的人都過了一遍,腦海裏忽然就浮現出來那個一臉暴躁、罵罵咧咧的飛機頭的臉……
秦書:“………”
竟然還真的有一個。
不過他都想到了,那宋薄跟殷覺自然也想到了。只不過殷覺心裏還有另一個猜測……就是從進來試煉就一直杳無音訊的——景池。
但終歸都只是猜測。
氣氛重新歸于沉寂。
殷覺等着外面天光變暗,燈火亮起,又等到夜色轉濃,整條街巷重新歸于黑暗,終于起身。
秦書見這兩人竟然是真的要夜探祠堂,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張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眼看宋薄跟殷覺就要下樓,他心裏掙紮了好久,猶豫半天一咬牙說了句“我也去!”就視死如歸地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背街一路走出街巷,本以為會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祠堂,沒想到臨快到時卻發生了點意外………
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晃了一下。
一開始秦書只當自己天黑眼昏看岔了,正猶豫要不要跟宋薄和殷覺說起,一擡頭就看見在他們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個詭異的影子直挺挺地堵在了路中間………
秦書本就膽小,這會兒都被吓懵了,然而前面那兩位大佬仍是不動聲色,繼續前行,對那影子的存在就像看不見似的。
離那影子越來越近,他聽着耳邊三人錯落有致的腳步聲,壯着膽子問了一句:“那個……是、是人嗎?”
殷覺頭頸動了動,還沒開口,旁邊的男人輕笑着回了個“是。”秦書一顆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既然是人,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終于,三人走到那影子近前,秦書不動聲色的往宋薄後面撤了兩步,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待會兒要是真有危險……那他自己應該還跑的及。他這麽想着,又勾着頭準備去看那影子的真面目,只是還沒等他看到,前面的冰山美人開口說話了……
“讓路。”
言簡意赅。
秦書被這幹淨利落又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開場白驚了一下,也顧不上害怕了,好奇的伸着頭去看究竟是誰這麽不長眼。然後……就看到了飛機頭那張流裏流氣的二百五臉……
秦書:“………”
飛機頭倒是沒怎麽在意殷覺的語氣,當然也可能只是男人天生對好看的皮囊沒什麽抵抗力,他的視線在殷覺、宋薄、秦書三人身上依次掃過,然後又回過頭看了眼身後矗立在黑暗裏的詭異祠堂,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對着他們三個:“有病想不開?來這兒找線索?”
秦書雖然也覺得夜探祠堂挺有病的,但是他不敢說。
宋薄瞥了飛機頭一眼,瞥的有些漫不經心,他指了指街巷左側的茶樓,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所以你在這兒盯了一下午,就是等着掐點兒跟我們說這個?”
飛機頭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惱羞成怒,也被宋薄攪的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麽,于是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來一句:“你他媽知道個屁!”
宋薄偏頭看了他一眼,沒再開口,另一邊殷覺見這人絲毫沒打算讓路的意思,輕皺了下眉,留下一句:“你們聊着,我先進去看看。”說着直接擡腳從飛機頭側面繞了過去。
宋薄:“………”
秦書:“………”
飛機頭:“………”幾乎是殷覺動的當時,飛機頭原地轉了個圈直接伸手攔在了殷覺面前:“你想死?”
這話說的有點歧義,殷覺臉色漸冷,但卻不是因為飛機頭的話。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祠堂,難得正眼瞧了飛機頭兩眼,眼底蕩開一抹嘲諷:“這游戲還能這麽玩?”
飛機頭往後退了幾步,嘿嘿笑了兩聲,一溜煙跑沒影了。秦書仍是一臉懵逼,宋薄回頭好心提醒他一句:“你還不跑?”
秦書還沒反應過來。
*
以祠堂為參照,隐隐約約的,街巷另一端有光亮起,漸漸的光影越來越大,嘈雜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秦書驚恐的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看宋薄又看看殷覺,想着來的時候自己早就做好的打算,撒丫子就往回跑。
前面的人群逐漸逼近,壓得身後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殷覺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宋薄:“你不走?”
宋薄哂笑一聲:“我走了他們抓誰?”
殷覺點了點頭。
兩人被寨民圍得嚴嚴實實,站在兩人正對面的,是個穿着打扮與其他寨民不大相同的精瘦老頭,老頭兒只掃了殷覺一眼,就将視線放在了宋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着周圍人看向宋薄的眼神,絕不單是防備那麽簡單。
精瘦老頭兒看起來十分生氣,圍堵着的寨民們都在竊竊私語,她跟宋薄被人群分隔開來,只夠看到他一個背影。不多時有兩個稍年輕些的寨民拿了繩子進來。
殷覺皺着眉頭,像能察覺到似的,宋薄忽然就轉過頭來,沖着殷覺眨了眨眼,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