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柳茵本來沒想找實習,打算去生科院幫忙,開個證明了事。

可最近謠言剛平息下來,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幹脆貼簡歷在微博上自薦,尋求一份畫師的工作。

找上門的人倒是不少,就是沒有特別符合的。

實在是她條件劃定太苛刻,錢多事少離家近,哪有那麽剛好的機會。

果然,一個禮拜也沒什麽消息……

她從快落灰的郵箱一層層翻過去,有家策展公司的面試邀請,說是欣賞她的作品。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通過什麽渠道過來的,但郵件看着十分正規。

柳茵大喜,打電話過去對方也是十分客氣,邀請她的作品去做展覽。

之前在國外的畫展失利後,她就再也沒有費過心去想這些事,現在居然有機會展出。

自然是有些驚喜的,她當下便約了時間,去跟策展的老師見面,約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店。

對方是個年紀五六十歲的男人,姓趙,略有些古板,開口倒是很親和。

“我有關注過你的作品,金繪獎頭籌,平京這屆孩子裏,最有靈氣的一個。”

“經常有人這麽說,您也很有眼光。”柳茵大方接受誇獎。

“我們是做展會的,需要高雅的藝術來熏陶,你的田園派就很适合,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把你之前的作品進行一個展覽,到你畢業,就能在業界打開名氣。”

這條件很誘惑,哪個美院的畢業生不想年紀輕輕就成名呢?柳茵心裏有些動搖。

唯一猶豫的地方,對方是如何找到自己,并且如此自信的要幫助她。

“那您有沒有什麽要求呢?”她自覺的發問道。

“是這樣,有機會的話我能不能麻煩你,在靳老面前提下我們就好。”

果然,天下哪有這樣白來的好事,她不論去哪裏,都要仰仗家裏的資源。

柳茵搞明白事情脈絡,靠回沙發裏,漂亮的鹿眼裏帶着嘲弄:“是我媽讓你來找我的吧?是不是幫我解決了工作,她就答應讓你們跟我外公合作?”

對方笑笑:“合作倒是談不上,只是授權靳老的一副《松鶴圖》給展會添些華彩。”

“原來如此。”柳茵瞬間明了。

用她的一百多幅圖來換外公的一幅,真是劃算的一筆交易。

男人也察覺到氣氛微妙,連忙補救:“我們的确也是欣賞你的作品的,只不過……在主流領域,沒有太大意義,你自己也知道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讪笑:“小姑娘,我講話有點直,希望你別介意。”

付芸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示好,也同時将她拉到她所認為的正軌裏。

柳茵咯咯笑起來:“不用您替我媽來教育我,回去轉告她,我不會變的。”

男人着急站起來,朝背影搖頭:“等你想通了,再聯系我。”

玻璃門帶起風鈴,人已經走了。

轉而她卻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連找個工作都在監視之下。

這麽一想,她更不能回學校住了。

付芸人還在平京,誰知道什麽時候會殺過來,把她揪出來示衆。

只能先躲到她找不到的地方,柳茵思前想後,似乎要在林醉家裏暫住一段時間。

要住下來,必然會缺東少西,最好是把宿舍的東西直接搬過去一些。

她思前想後,不知道怎麽跟林醉開口,試探性地發了條信息。

下一秒。彈出鮮明的紅色感嘆號。

還伴随着灰色字體,「你還不是他(她)好友」的驗證請求。

柳茵傻眼了,瞬間明白了什麽叫自食其果。

當初她灑脫删除,頭也不回的時候,從沒想過還會有這麽狼狽打臉的時刻。

現在給她一百個膽子,也是不好意思再加遍好友,只能等見面再說找個理由解釋了。

好在她還記得林醉家的地址,先回了趟學校打包生活用品,直接寄到小區驿站。

宿舍沒人,柳茵在群裏說了聲準備外租的計劃,換來室友一通從驚訝到不舍的撫摸擁抱。

或許這是畢業前為數不多的交集了,大家未免有些傷感,約定了畢業再見。

柳茵想到要程雪說一聲,他們樂隊常駐Laker,中午估計不忙。

一進門,程雪放下貝斯,跟隊友呼了一聲,從二樓跑下來找她。

“來啦來啦——”程雪坐在吧臺,一臉八卦表情:“昨天正式同居怎麽樣啊?”

“別瞎說。”柳茵點了杯氣泡水,四處看了下,這裏可經常有京大的學生來。

“哎呀,沒事,這個點沒幾個學生。”程雪大大咧咧。

“嗯呢,我打算暫住他家一段時間,不經常回學校了,跟你說一聲。”

“進度夠快啊,林師兄就這麽讓你留下住,肯定是動了凡心了!”

“人家就是以為我無處可去。”

“那有什麽的?你就扮個楚楚可憐在他眼前晃,哪個男的把持得住?”

“我哪有……”柳茵正發愁,戳着杯子裏的冰塊。

門一響,有個子高高的男生走過來,直接到程雪面前,兩人旁若無人打了個啵。

柳茵瞪大眼睛,直到對方走遠都沒說出話:“你,你下手也太快了,這誰啊?”

“上次小成他們隊友啊,他輸了酒,給我介紹的帥哥,微信聊了幾天就在一起了。”

程雪眨眨眼,一副被美色填滿生活的餍足感。

“這樣也行?就線上聊?”柳茵大為不解。

“有什麽不行的,你啊就是沒談過戀愛,太束縛自己。林醉那種溫柔無公害的性格,就算你挂他身上,最後他都能讓大家都體面,放心就好了。”

接下來,柳茵被迫圍觀了恩愛現場,在臺下當電燈泡。

愛情實在太有魔力,昔日搖滾範的小姐妹,也能有那麽女人的一面,

配合甜的發膩的旋律,柳茵有那麽瞬間,腦子裏切換到和林醉親密接觸的畫面。

頓時臉上燙得仿佛要融化,灌了幾口蘇打水冷靜。

捧場聽完樂隊新歌後,柳茵打車回家,路上接到付芸打來的電話。

應該是白天面試的老頭把情況轉達,特來興師問罪。

頓時,窒息感彌漫上來,無處不在。

柳茵感覺頭疼,把手機關機,電話卡順窗扔了出去。

越想越不服氣,柳茵一點也不困,回到家拆開快遞來的畫具。

一下子逆反心理上來,她不顧累得有些狼狽,爬起來坐在陽臺上架好畫板。

不是心理變态,不是制造垃圾嗎?她不需要別人理解了,這是她自己的人生。

淩晨,林醉回來的時候,見柳茵蜷縮在沙發上,像嬰兒在母體內的姿勢,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樣,慘淡的小臉上還有一抹藍色顏料,卷曲濃密的長發包裹着脖子。

像睡美人,或者像童話裏任意一位失落的公主,有童話般的夢幻感。

他也突然意識到,家裏突然住着一個女孩的感覺,還挺奇妙。

她細到不堪一折的腳踝,露在外面。林醉抽了毛毯給她蓋上,細細密密掖好背角,一張紙頁飄然落在地毯上,好似是畫着什麽人的側臉。

紙頁垂落在她手邊,林醉抽出來想要整理好,看見了畫裏的內容。

那個是個周身赤裸的男人,就是這張臉,他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好像還有點眼熟?

柳茵聽到響動揉眼睛,仰起頭神情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看清林醉手裏拿的畫後,眼睛睜圓,腦子裏“嗡”的炸開:“你,你不是明天過來的嗎?”

“學校的事處理完了,這是你畫的嗎?”林醉剛坐下,打算細看。

柳茵一把抓過去,心虛到幾點:“這個畫,你,你聽我解釋……”

林醉擡眼:“解釋什麽?”

她站在那裏局促不安,還是決定坦白,把畫展開。

頭也不敢擡起來:“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現在就離開。”

她不想在林醉臉上看到厭惡的表情,一秒都不行,那會讓她崩潰。

也不想看到她理想的男人在這一瞬間破碎掉,像之前的付芸一樣,變成張牙舞爪的怪物。

“所以我是你的……”林醉視線平靜落在畫上,在想怎麽措辭:“靈感缪斯?”

柳茵被他的大喘氣一驚,她腦補出的是一個更大尺度的詞,沒想到林醉的理解很友好。

“嗯……是的……”她低着頭,不敢擡眼。

“也許這是專業不同的原因,花草魚蟲可以被當作素材,人當然也可以。”

他好似在邊思考邊說,嘴角漫出一絲笑意:“而且,你的畫很美。”

出乎意料,作為被冒犯的當事人,他這樣說。他甚至贊美她的畫,畫的很美。

柳茵原本心裏皺巴巴一片,一瞬間被撫平了,像碧波無垠。

“我只有一個訴求。”他猶豫片刻說。

“什麽?”柳茵的心再次提起來,盯着他的臉。

“我至少得穿件衣服。”林醉放下杯子,略帶嚴肅。

柳茵錯愕的愣住,确認沒聽錯後,甚至忍不住想笑出來。

“嗯,我一定改。”她倒蒜般地點頭,給十個膽子也不敢再畫。

萬一被查到她微博賬號,知道那裏還有無數同好姐妹等着口糧,就更說不清了。

“改?”林醉盯着她的臉,面露疑惑,低聲笑:“怎麽改?”

他身高占盡優勢,走近一瞬間,周遭的空氣像被掠奪殆盡,難以呼吸。

柳茵不得不仰頭,才發現改的意思是,還要繼續畫人家圖的意思,于是趕緊解釋:“我不是,沒有……”說完,她忍不住,視線堪堪落在他襯衫領口以下,胡亂掃了一眼。

看樣子,明明就是口不應心。

林醉有意吓吓她,手臂虛虛搭在牆上,低頭打量:“意思是,還有下次?”

柳茵撞上他深邃的目光,是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她吓得想跑,腳下卻像被釘住。

她不由的緊緊閉上眼,想力證自己沒有觊觎之心。

“膽子小,想得還挺多。”林醉收回手,忍不住笑。

額頭上傳來一陣觸感,聽到對方低沉的笑聲遠了,才知道林醉是在故意逗她。

她大喘了一口氣,怔怔地望着男人。

這還是那個溫柔無公害的林師兄嗎?那一瞬間的侵略感,似乎更像蟄伏已久的野獸。

或許,她還不夠了解林醉,他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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