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場前
上場前
宋彥怕留在山上太久會讓白音受寒，便早早帶着她下了山，兩個人溜回百裏巷巷口大叔那邊喝豆漿。
巷口大叔見到宋彥很是詫異：“诶，回來了？”
宋彥點點頭，要了兩碗豆漿，又要了一疊白糖讓口味甜些的白音自己加。
少年沒有多說，倒是白音手舞足蹈地答：“他回來看看，早上帶我去爬山啦！”
大叔樂呵呵的：“回來看看你嗎？”
“是呀是呀！”白音舉着個瓷勺子，厚着臉皮直接承認了，“那當然是來看我的呀。”
“交朋友了嗎？”大叔猜測。
白音笑出聲，歪着身子一手舉着白瓷勺子，一手攬過宋彥的身後，似在撸着家裏的英俊般伸手揉亂他的頭發。
“是我男朋友呀，大叔你別告訴別人哦！”
話音沒落個完全，身邊的少年突然咳嗽了一聲，十分故意做作。
白音一愣，眨了眨眼睛側頭去看他，心裏有些詫異：他居然要否認自己嗎？
然後就見宋彥掀了掀眼皮，慢吞吞的：“哥。”
“？”白音狐疑地順着他的眼光看去，就見到宋佳航滿面春風坐在角落桌子裏看着他們，無害又無辜。
白音：“……”
講道理，她有點慌張。
宋佳航卻好似特別沒眼力見，笑眯眯端着自己的豆漿坐到兩人對面：“弟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弟你妹，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宋彥沒聲好氣，心裏明白宋佳航是專門過來調侃他的。
宋佳航：“害。”
白音默默地揮了揮自己的手打了聲招呼，只覺得羞恥，覺得自己犯病，一點也不矜持。
宋佳航看了看兩人，溫聲：“音子，現在是我弟妹了？”
“是啊，你見到你弟妹了，我嫂子還沒蹤影呢。”宋彥瞥見白音垂着腦袋悶悶喝豆漿的模樣，怕她覺得不太自在，實際上自己也因為宋佳航的打岔有些不爽，說話的語氣便多了幾分趕人的意味。
“……我不急。”宋佳航輕咳了一聲，笑眯眯看向白音，那姑娘頭頂上還有兩根翹起來的頭發，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便覺得小腿一疼，對面的弟弟擡起腦袋，眼裏滿是警告。
害。
宋彥：“你吃完沒？”
“完了完了。”宋佳航嘆氣，故作惋惜，站起身将碗放到櫃臺上，仗着宋彥的腿沒長到再踢到他，他笑嘻嘻地跟白音道：“音子，有空多來家玩。”
白音：“好、好咧！”
磨磨蹭蹭吃掉了早餐，白音又拉着宋彥去逛了趟超市後便催他回家一趟。
既然回來了，還是得多陪陪家人，專門回來見她就走的話多不好，況且宋佳航知道宋彥回來了，他爸媽肯定也知道了，如果拉着他陪，他家人怕不是會說她不太懂事。
身份轉換後，白音對他家人也還真的看得不大一樣了。
她将宋彥推進家門，自己乖乖巧巧在門口同他揮手道別，跑了幾步又跑回來，拉着他的小拇指撒嬌，要他走的時候帶上她，她要去送他。
送就送吧。宋彥不覺得是個事情，打了個電話給宋佳航讓後者給他當司機，免得白音一個人回來出意外。
之前宋彥走的時候是直接從大學那邊去的G市，去大學的時候白音也沒送過，這次還是第一次，誰知道兩人一踏進機場，白音扁了嘴，要哭不哭的。
宋彥偏頭同她說話的時候看見小姑娘淚眼朦胧的模樣，又好笑又憐惜，慶幸宋佳航因為公事在車裏處理着沒有一起過來，否則又得被調侃了。
他拉着她走到機場角落，兩人躲在柱子後邊，耳鬓厮磨。
宋彥拉着她的手，俯下身湊近她，看向她那汪汪的眼睛，彎着唇：“哭什麽啊。”
這話一說出了口，面對的小姑娘突然嗚嗚嗚哭出聲：“我好慘啊，我跟個孤兒一樣！”
“什麽孤兒？”
“不然……寡婦？”
“……”宋彥嘆了口氣，是着實沒想到他的女朋友突然這麽粘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還覺得甜絲絲的。
白音打了個哭嗝：“你能不能不去？”
她擡起濕漉漉的雙眸看向他，周身籠罩在從玻璃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下，眼睛裏像灑了把星星，可憐巴巴的。
當宋彥不辭萬裏跑回來擁抱她時，她的心膨脹到極致；
當宋彥一邊拉着她創造了氣氛才一邊一板一眼問她的情況時，她沉溺于他的細致溫柔；
當宋彥來了，她更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深處遇上逆境時他不在身邊的委屈情緒……
但，少女将腦袋埋進少年的胸膛中，蹭了蹭，嘆了口氣。
她在心裏默默：但她也不願意宋彥留下了。
這就過了。
大多數男生都便理性一點，宋彥倒是不怕扣工資啥的，關鍵是這個時期不允許他壞了規矩。
他垂頭，叩着她的肩拉開些距離，親了親白音的側臉，低沉着聲音：“機票還挺貴的，我沒錢買下一班次的。”
白音“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宋彥重複：“哥沒錢了，我得去上班，上班才有錢來看你。”
白音反應過來了，微紅了臉：“…………你走吧。”
他低低笑出聲，伸手揉揉她的腦袋，親了親她的嘴巴後拉起被他媽裝了一堆其實G市也有的土特産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往安檢處走，往伸手擺擺手，讓她回去。
白音抱着自己随身的小書包，目送他一步步極穩地往前走，彎了彎嘴角。
相比起其他，她最喜歡的接吻方式其實是蜻蜓點水般的。
接下來，一起加油吧。
極短的插曲讓白音備考的心安定了不少。
兩個人雷打不動的煲電話粥，除宋彥新添了看起他高中筆記的項目以外，跟之前差不多。
白音并沒有難為他，畢竟已經畢業了一年多的人了，再撈起來看也看不到哪去，所以她也只是偶爾在他閑适的時候抛出幾條她有些卡住但不是很難的題。
兩個人就看着視頻一對一，一個敢講，一個敢聽。
但宋彥的舍友小米感到窒息。
小米：我靠？
小米：這什麽啊？我他媽好不容易畢業了，還得聽見等差數列這種垃圾東西？？
宋彥表示……宋彥，沒有表示。
小米撸起袖子：“打一架？來吧！”
半大的少年擡眸：“你想搶我女朋友？”
小米：“…………啊？什麽東西？沒有啊？”
宋彥：“你覺得我教得不好，想教我的女朋友等差數列？”
小米：“…………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
宋彥：“呵呵。”
小米甩門而去，串通了幾人叫了外賣，就偏偏不給宋彥叫！
不久後，在一個很普通的上課日，白音突然收到信息——
宋彥，要上場了。
于比賽的第二局，以替補身份代替狀态不佳的首發打野Sam。
已經是高三第二學期的開始，白音桌上堆着寫過的沒寫過的沒打算寫的一大堆練習卷，每天課堂經常性的會變成突擊考試。
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夏子瑜狂發微信告訴她的。
白音打定主意，不管怎樣都要看着他打第一場比賽。
萬幸的是，物理老師一進門就分了套試卷讓他們自己做。
至于宋彥，白音不知道他是臨時來不及看手機還是怎樣，沒有一點動靜。
但不要緊。
白音點開和他的對話框，裏面最新的信息是他們視頻了半個小時的記錄。
她的指尖停了停，想發點什麽給他，又不知道發什麽。
目光掃過面前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不知為何生了幾分沖動，打了句自己早上剛檢查過的背誦過去——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有點文不對題了。她并不是初嫁給他的妻子，但她就是想跟他說：春風得意的話，做什麽都會很順利的。
白音也知道自己時常會說出明明與自己內心想表達出來的東西不一樣的話，但還行，宋彥總能猜得個八九。
她咬咬唇，又補充道：【一切順意。】
窗外驕陽當空，卻也不足以驅散初春的寒意，倒是長勢不錯的常青樹又綠了幾分。
身邊的同學都埋頭于題目，或皺眉或是咬牙仔細看好每一個數據，有人穿着厚實的外套，有人覺得肥大的外套袖子礙事，只淺淺披在身上。
白音松了口氣，将手機墊在試卷底下，帶上耳機點開了比賽的直播。
當教練跟随隊經理等人圍在他身邊寬慰他鼓勵他，當首發打野yuan有些遺憾地對他笑笑給他打氣，當隊友同他開玩笑讓他放松一些相信大家一些時，宋彥不可避免的，依舊緊張。
他已經随隊快半年了，終于，有了初次上場的機會。
他想起一年多前高考的前一個晚上的自己還與邢焦桐談笑風生在峽谷裏嬉戲怒罵來放松心态，那時候也不曾這樣緊張過。
之前的他将英雄聯盟當做游戲，當做消遣，後來英雄聯盟變成了他的工作，他從中又體會到了別的，于是英雄聯盟成了他的熱愛。
他熱愛每次選擇英雄時被那些實際上并不存在邀請他并肩作戰的虛拟英雄，他熱愛每次進入游戲時天降的抨擊心間的音效，他熱愛每一次因為夠細節因為好決策因為敞開肆意的對局，他熱愛一起輸贏一起背負後果的夥伴……
但他能否被支撐着繼續熱愛下去，這首次登場，便會是一個關鍵點。
小米是SWM的輔助位，是一步步從青訓營爬出來進入一隊變成替補又變成首發的進入衆人視線的選手。
他非常了解此時宋彥的心情，作為同舍的宿友，他義不容辭地站起來撥開衆人，拍了拍宋彥的肩，伸手将後者拽起：“收拾收拾，如果太緊張就去放個水？”
宋彥噎住：“不用。”
小米歪頭：“真不用？講道理，比賽到一半暫停去上廁所是要罰款的。你拼死拼活好幾個月的工資可就比不上這一泡的開銷了哦哥哥。”
不大的休息室傳出悶悶的憋笑聲，氣氛算是輕松了些。
Axc作為AD選手，自然秉承着與輔助相愛相殺的原則，笑得張揚：“害，這個可是小米過來人的經驗啊。人家第一局幫打野打了個紅以後小心翼翼跟裁判員請示要上廁所，這廁所上得，老貴了。”
小米怒極，幾步飛過去就要錘Axc，兩個人打成一團。
宋彥緊張的心情緩了一些，他整理好自己的設備放在一旁準備上場，托着下巴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突然神差鬼使地從包裏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時間太緊了，他沒有去告訴別人這個信息，但聽說官博已經發了微博。
邢焦桐發了信息過來說他準備在直播間解說這一場，希望作為兄弟的宋彥能打出仙人指路的操作；
有幾個成為職業選手後認識的朋友也發信息給他加油；
還有……
出人意料的，白音也發了信息給他。
他呼吸一輕，指尖輕輕在她的頭像上點了一下，那小姑娘發過來的幾行字映入眼簾。
這就知道了嗎，真是神通廣大呢。
宋彥彎了彎嘴角，不由得生出幾分愉悅，他回了聲好，思索了幾秒想跟她再說幾句時，休息室的門被輕敲了幾聲。
在場的人均看過去，教練站起身去開了門，是工作人員來通知上場。
宋彥放下手機，在衆人的視線裏站直身子，俯身撈起自己的裝備跟在自己的隊友身後走出休息室，按指定的路線往前，步伐又穩又重。
開始了。
他在黑暗的道路裏摸爬滾打，終于在星星點點的縫隙裏看見了大一些的光亮，至于是否是出口，那就讓他拭目以待吧。
從今天開始隔日更可以嗎qe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