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董幼蘭發現嚴新月和程晖陽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高二下學期。
之前沒有發現,一是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嚴新月對誰都不可一世的樣子,而且兩人在家裏除了寫作業,幾乎不會在家裏聚在一起,有需要出去的時候兩人都會一起約着出去,家裏人根本發現不了。
嚴新月的成績确實進步了不少,如果可以,努力一年的話可以上一本線,程晖陽讓她努力和他考同一所大學,嚴新月道,我可以努力和你考同一個城市,別的就別強求了。
然而這終究是奢望,誰也不會想到後來的事。
董幼蘭把程晖陽叫到房間,面色不虞地,問他,你和嚴新月怎麽回事?
董幼蘭通常對兒子都是假以辭色,很少有這樣語氣不好的狀況。
她之所以把程晖陽叫進房間來問,因為她周末不上班的時候,知道兩人在房裏學習,就去給程晖陽嚴新月送水果,誰知道看到的場景讓她心驚,嚴新月趴在桌上休息,程晖陽沒寫作業,反而專注地看着嚴新月的臉,還用手去整理她的頭發。
她是程晖陽的媽,自然了解自己的兒子,兒子從小不愛交朋友,對誰都是可有可無的樣子,然而他對待也是幸運的神态卻很不一般。
作為一個母親,她對兒子的關注與期望顯然超過任何人,對兒子的了解與擔憂也遠超任何人,所以她在第一時間,就找到兒子,預備和他讨論這件事。
“你誤會了,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面對兒子的辯解,董幼蘭一臉不相信,“兒子,你糊塗了嗎。”
“媽從來沒想過你會早戀,因為媽媽知道你從小到大就懂事,不會做讓媽媽傷心的事情,可是這個不一樣,不僅因為是嚴新月,還有你馬上要高考了,不能耽誤你的學習。”
面對董幼蘭痛心疾首的神情,程晖陽有些手足無措,“媽,我不會影響自己的學習,我期末還是班上第一名。”
“不能是她,絕不能是她,她是你嚴叔叔的女兒,你讓媽媽和嚴叔叔怎麽辦?”
嚴新月對此事一無所知,程晖陽沒告訴她,董幼蘭還是一如既往,明面上态度也沒什麽變化。
只是後來每次周末補習的時候,董幼蘭時不時地就進來送盤水果送杯水什麽的,兩人也沒什麽時間機會做點什麽,都規規矩矩地坐着寫作業看書。
嚴新月看了看門外,董幼蘭剛來送完水,她小聲地對程晖陽道:“你媽最近怎麽了?你有沒有感覺她有點怪?”
“啊?”
嚴新月一看程晖陽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毫無所覺,便趕緊道:“你別以為我讨厭她故意亂說啊,我就是覺得她最近怪怪的,簡直好像在監視我們一樣,你看,剛送完水果又進來送水,等下估計又要進來給你整理衣服了。”
程晖陽不知道該說什麽,面色有些不自然。
嚴新月道:“算了算了,也沒什麽。”
他只能道:“別想了。”
兩人寫完作業後,嚴新月問程晖陽出去不出去玩。
程晖陽不想出門,嚴新月道:“天天都待在家裏寫作業,人會變傻的,出去吧。”
程晖陽經不起她的磨蹭,便答應了。
兩人出門時碰到董幼蘭,董幼蘭看着程晖陽嚴新月,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們要出去啊?”
程晖陽解釋道:“去圖書館借書。”
“是嗎?”
“嗯。”
“什麽時候回來?”
“借到書之後就回來。”
“行,那早點回來,我做好飯等你們。”
“嗯,好。”
兩人出門後,嚴新月對他道:“你媽最近管得也太寬了,以前也沒這樣啊。”
程晖陽沒回答,只道:“随她去吧,走吧,帶你去吃燒烤。”
嚴新月也沒怎麽在意這件事,以為董幼蘭只是普通的關心程晖陽而已。
嚴新月在燒烤攤前拿好想吃的串,遞給燒烤師傅,“師傅,要多放辣椒啊。”
程晖陽叮囑師傅,“燒烤別放太辣了。”
嚴新月:“不要,我要吃辣一點,很久沒吃燒烤了。”
程晖陽問她,“你不怕長痘?”
嚴新月搖頭,“我不長痘。”
“乖,辣椒放适量就行了,吃太辣了對胃不好。”
“那師傅,給我放兩串特辣的吧,其他的就普通辣就行。”
兩人各自妥協一步。
師傅道:“我們這辣椒香,不是工業辣椒,放心吧。”
嚴新月走到燒烤攤的小桌前坐下,程晖陽拿紙将她面前的桌子給擦幹淨後,說他去買瓶水回來。
程晖陽将擰開了瓶蓋的水遞給嚴新月,嚴新月接過喝了一口,等了幾分鐘,師傅把燒烤用盤子給他們裝了過來。
燒烤烤得色香味俱全,聞着就口齒生津,嚴新月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放進嘴裏,程晖陽的那句“小心,燙”還來不及說出口,嚴新月已經被燙得“哦哦”的叫了,程晖陽趕緊把紙遞到她面前,嚴新月将嘴裏的食物吐了出來。
她被燙得眼尾都溢出了淚水,有些可憐巴巴地道:“好燙。”
程晖陽急得用手掰開她的嘴,“張開嘴巴,我看看。”
“啊——”嚴新月聽話地張開嘴巴,将舌頭露出來一些。
舌尖上被燙紅了,倒是沒起泡,程晖陽安慰道:“沒事,舌頭尖紅了,沒起泡,喝點水吧。”
嚴新月抱着礦泉水瓶子喝了一大口水,等到感覺好了不少的時候,燒烤的溫度也都涼得差不多了。
“好香。”她一邊吃一邊誇獎,吃了一串辣的之後,她嘶哈嘶哈地吸氣,還用手掌給自己辣到的嘴巴扇風。
她吃得一張嘴紅彤彤的,一串特辣燒烤她吃了一半,因為舌頭被燙到了沒吃完,程晖陽拿過去接着吃了,又給她遞了一串不辣的燒烤過來。
嚴新月美滋滋地吃着手裏不辣的烤串,問程晖陽,假期有什麽打算?
這學期快要到期末了,暑假快要來了。
徐慧前段時間聯系嚴新月讓嚴新月出國玩,不過嚴新月想先去外公家,再出國。
“在家看書吧,”程晖陽道,他又問,“你呢?”
嚴新月問他:“哎,你不出去玩兒嗎?”
他笑了一下,“玩什麽?”
程晖陽平常不怎麽笑,總是一臉正經,偶爾和她在一塊的時候,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出去玩什麽的,去旅游啊,或者是回老家呀。”嚴新月說完後又問,“你暑假會回老家嗎?”
程晖陽思考了一會兒,“可能會吧,我媽要回去看我外婆。”
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你和你奶奶那邊的親戚還有聯系嗎?”
“會聯系。”
“放假之後我要去看我外公,”然後她道,“看完外公之後,我要去找我媽。”
程晖陽向她确認道:“出國?”
“嗯,”她悄悄道,“我爸還不知道呢,我媽之前跟我說的,等過兩天,我找個我爸心情好的時候,再去跟我爸說。”
程晖陽沒說話。
“我沒出過國,我怕我爸擔心,不過我媽在那邊,所以我的半吊子英語也不怕,我媽說我一下飛機,機場就有人接我,所以應該也沒什麽好怕的。”
“哦,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玩一段時間吧,反正假期結束之前,我會回來的。”
“叔叔會答應的。”
“嗯,我媽說了,她會搞定我爸的,讓我不要擔心。”
吃完後程晖陽去付了錢,他存起來的錢除了買文具學習用品之外,都沒有其他需要用的地方,一切需要花銷的地方,董幼蘭都給他包辦安排好了,所以有嚴新月在,他總算有了可以花錢的地方,偶爾帶嚴新月去吃點串,喝個奶茶,就可以把嚴新月哄得開開心心的。
嚴新月沒給她爸說的時候,她爸就帶她去辦旅游簽證了,當天晚上她媽打電話來問她簽證辦得怎麽樣了,嚴新月才知道原來是她媽讓她爸帶她去辦的簽證,怕嚴新月不好意思向她爸提出來,所以她媽主動給她爸打了電話。
當時嚴瑞成問嚴新月,是不是很想到她媽那裏去玩。
嚴新月說,“我有點想我媽了,很久沒見到她了,想見見我媽。”
嚴瑞成輕輕拍了拍她,眼中是對女兒的歉疚,就沒再問什麽了。
期末考試前夕,兩個人都在家裏面看書寫作業,程晖陽給嚴新月加大補習力度,雖然董幼蘭還是經常進門,但是大家認真學習的時候,已經能夠習慣于視她為不存在了。
期末考試一結束,沒領成績嚴新月就立即去了外公家,告訴外公她要去國外的事情,外公要給她錢,她沒要,她說等她給他帶禮物回來,外公笑呵呵地說好。
一大早,嚴瑞成親自開車送嚴新月去的機場,直到把她送上飛機,在路上叮囑她一切小心,到了給家裏打電話回來報平安。
嚴新月背着書包,提着一個行李箱,書包裏面裝的作業,行李箱裏面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剩下的全部裝的是外公給她媽準備的一些家鄉的特産,和一些炒菜用的調料。
早上十點鐘的飛機,北京時間夜裏十一點鐘下的飛機,有人在機場舉着牌子接她,她遠遠看到她媽,一下子奔過去,撲進她媽懷裏,和她媽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徐慧摸着女兒的頭發,仔細的打量女兒,“瘦了。”一句話中無不心酸。
“媽,我長大了,你放心吧,我身體好着呢。”
旁邊舉着牌子的人,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箱和書包。
徐慧向她介紹道:“這是斯蒂夫,媽媽的男朋友。”
斯蒂夫是個身材清瘦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文雅,向她打招呼,說:“Hello,Good morning,Wee!”
嚴新月和斯蒂夫握了一下手。
嚴新月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休息夠了也不感到困倦,下飛機後看到外面亮着的天空,國外金發碧眼的人,心裏更是興奮激動。
她第一時間給外公打了電話,報了平安,她媽也跟她外公說了幾句話,讓他放心。然後嚴新月給她爸打了一個電話,又給其他幾位好友發了信息說她到了。
她第一次出國,站在國外的土地上,難免興奮激動。
斯蒂夫開車帶幾人回家。
“媽,行李箱裏面裝的都是外公給你帶來的東西,可重可重了,來的路上,上飛機下飛機都是別人幫我提的。”
徐慧摸摸偶爾的頭發,“辛苦了,寶貝。”
嚴新月搖搖頭,躺進他媽懷裏撒嬌。
“媽,我上次期末考試考得還不錯,這次應該考的也還行,我比較有把握。”嚴新月一路上都在跟她媽說她自己的生活學習情況。
“那月月想要什麽獎勵呀?”
“這個暑假你陪着我就夠了。”嚴新月甜甜的一笑。
徐慧心裏一片酸軟,覺得自己對女兒虧欠良多。
徐慧靜靜地聽着女兒和她說她的學習,她的朋友,女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成長得很好,她又覺得很是欣慰。
徐慧又問她和家裏的那個女人相處的怎麽樣。
嚴新月沒有說她和程晖陽的事情,只說,“還行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和她井水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不犯河水,誰也不惹着誰,畢竟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徐慧噗嗤一笑,點點女兒的額頭,說:“你呀,你呀。”
“不吃虧就好,不要惹她,也不要讓自己受欺負,受欺負了,媽媽給你出氣。”
“放心吧,媽,我是誰呀?我可是你女兒。”
徐慧想起女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欣慰道:“也是,媽多慮了,媽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不多時,就到了她媽在國外的住處。
斯蒂夫家養了一條狗兩只貓,很親人,嚴新月剛去,就和那一狗兩貓打得一片火熱。
當天晚上嚴新月和她媽一起睡的,母女倆談了一晚上的私房話。
嚴新月知道了斯蒂夫聽說她要來,一早就給她準備好了房間和床,今天也是專門請假開車去機場接他。
斯蒂夫和她媽一樣,也離過婚,但是沒有子女,也不打算再要子女,喜歡小動物,所以養了貓和狗,還有種植花草,院子裏的花都是他一個人弄的,會定期除草,徐慧就偶爾幫忙澆澆水。
斯蒂夫從來不會和徐慧吵架,兩個人也不會冷戰,活了大半輩子了,斯蒂夫很能夠包容徐慧。
徐慧問嚴新月覺得斯蒂夫怎麽樣?
嚴新月挽着媽媽的胳膊,道:“看起來和媽媽很配,媽媽,只要你自己覺得開心幸福,我都支持你,外公也同樣支持你。”
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母女倆血濃于水,徐慧看着女兒,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意,得到女兒的祝福,讓她很是開心,胸腔裏洋溢着強烈的幸福。
早餐一般都是斯蒂夫做三明治和熱牛奶,偶爾晚上徐慧會給他做一些中國餐。
這幾天徐慧用嚴新月帶來的食材給史蒂夫做了幾天地道的中國菜。
斯蒂夫對徐慧的好嚴新月看在眼裏,斯蒂夫也是真心疼徐慧,嚴欣悅忽然就理解了她媽,為什麽一定要離婚,要出國,只要她媽能夠得到幸福,其他的也就不算什麽了,嚴新月忽然就對爸媽離婚,媽媽出國這件事釋懷了。
在國外這一段時間,嚴新月的時間都在認真陪着她的媽媽,除了和外公打電話外,很少聯系其他人,也沒有在意,這個假期,程晖陽很少聯系她。
斯蒂夫還開車帶着母女倆去了野外燒烤,嚴新月玩了個痛快,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覺得斯蒂夫的人品也很信得過,她對她媽媽的将來也放心了不少。
嚴新月和鄰居磕磕巴巴用英語聊天的時候,鄰居都很友善,問她從哪兒來,也沒人嫌棄嚴新月的半吊子英語。
她甚至還在短時間內和隔壁鄰居的小孩建立起了友誼。
離開之前,徐慧帶着嚴新月去商場買嚴新月給朋友們的禮物。
來的時候滿滿一大箱子,回來的時候也是滿滿一大箱子。
箱子裏有徐慧給他爸帶的禮品,有嚴新月給她幾個好朋友們帶的禮物,有給她爸帶的禮物,甚至還給董幼蘭也買了禮物。
嚴新月本來不打算給董幼蘭買的,還是她媽勸的,說不要弄得那麽難看,人情社會,要把禮數做周到,她領不領情是她的事,你把禮數盡到了,就問心無愧了。
于是在徐慧的參謀下,嚴新月給董幼蘭也挑了一件用心的禮物。
走時是斯蒂夫和她媽送她去的機場,她媽和她告別,兩個人都淚眼花花的。
徐慧道:“過年媽媽回來看你和外公,你要乖乖的,好好學習,好好聽話。”
嚴新月不住地“嗯”,“知道了,媽媽,你和斯蒂夫叔叔要注意身體,不要總是熬夜工作,要注意放松,多休假。”
“媽媽會的。”
“媽媽,我會想你的。”母女倆緊緊的擁抱着,直到機場的播報聲開始響起,嚴新月不得不離開了。
斯蒂夫給嚴新月準備了貴重的送行禮物,邀請她下次再去玩,讓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嚴新月向他道謝,和他們揮手道別之後,就踏上了返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