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助演已就位
第2章 助演已就位
宋瑩好好地休養了幾天,總算是恢複了點力氣,能長時間起身靠坐了。
這天早上聽管家說,老爺和太太的車架中午就能到家。于是宋瑩吃完早飯,喝完藥,就吩咐小惠給自己找出一件深紅色的夾襖換上,然後搬來妝匣,往臉上塗胭脂。
宋氏表演法則第三條:提前預判可能出現的表演場景,選擇合适的妝容。
“小姐,你是要出去嗎?”小惠疑惑地問。
“我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怎麽出去?”宋瑩用耳挖子挑了一小塊胭脂塗在手心,雙手合十緩緩揉搓,待胭脂散開,再輕輕撲到臉頰上。
“那你為什麽化妝呀?”
因為我想讓原身的爹媽好好心疼心疼女兒不幸的遭遇,好借此多在家待一段時間,晚點再入宮呀。
實話當然是不能說的,宋瑩慢慢蹙起眉頭:“當初是因為老爺把選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太太才安心地陪着他去南邊公幹。我這一遭,他們怕是進城就能從管家口中知道,還不知怎麽心焦呢!若是再讓他們看到我臉色蒼白,精神不濟,那才是不孝呢!”
看着鏡子裏的倒影,宋瑩非常滿意,自己現在這個表情真的是十分到位。
原主的相貌本就不差,尤其是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就是眼角有些微下垂。這種眼型,如果表情拿捏得當,那就是妥妥的綠茶心機婊的标準小鹿眼;但是,如果配上原主凄切悲苦的表情,那就是妥妥的苦大仇深,活像別人欠了她好幾百萬似的,是個人都喜歡不起來。
旁邊的嬷嬷感動得又要流淚了!小姐自己遭了大罪,還想着不讓父母擔心。這麽恭謹良善的小姐,此次大難不死,以後必定是有大福氣的!
簡單上妝之後,宋瑩就靠着軟墊,手裏拿着針線做荷包。
原主的母親從小在江南長大,幼年學得一手好刺繡,盡數教給了自己的兩個女兒。
宋瑩想着自己得慢慢把繡活撿起來,否則以後有需要“表演”的場合,自己卻拿不出原主的水準,穿幫了就麻煩了。
好在身體自有記憶,她的手指依舊靈巧,多練習幾次也就能恢複原先的水平了。只是她現在力氣不足,不能做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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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她的額頭就開始微微出汗,針腳也開始在她有意識的控制下跑偏。
好容易堅持到午後,終于聽到二門處有了動靜。小惠跑進來說:“老爺和太太回來了,正往這邊來呢!”
她剛通報完,就見宋太太一個跨步進了房間,宋老爺跟在後邊。
“我的兒……”
宋瑩放下手裏的荷包,抱住沖過來的宋太太。好一頓揉搓後,兩人才分開,宋太太雙手捧住宋瑩的臉:“我的兒,你受了大苦了……”
“娘,我已經大好了,您瞧,我的氣色都好多了。”宋瑩全方位地向宋太太展示自己的臉。
本來畫好的妝經過這一上午,已經有些花了,胭脂從臉頰一路蔓延到了下巴,臉色在深紅衣服的襯托下更顯蒼白。再加上宋瑩額頭微微的汗漬和略顯急促的呼吸,宋太太哪裏看不出來女兒在硬撐。
之前女兒要入宮,自己雖心有不舍,但想着老爺都已經安排好了,因此才安心的陪老爺外出公幹。結果導致女兒遭意外之時,身邊連個至親都沒有。
現下自己回來了,女兒還怕自己擔心,特意化妝調整氣色。這麽來回一尋思,只覺得心痛得不行。
小惠搬來圓凳放在炕邊,宋老爺坐了上去,說道:“管家來接我們的時候,只說你落了水,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落水了呢?”
宋瑩表面不懂聲色,內心一下子警覺起來。
原主宋滢重生,時間點卡的好也不好,恰是在選秀前一個月。
她把選秀當成了前世不幸一生的開始,因此在重生後的一個月裏,明裏暗裏地向身邊人表達自己今年不想參選。甚至還嘗試過夜晚睡覺時把窗戶開個縫,想着如果能着了風寒,自然也可以不去參選了。
然而原主的手段實在過于拙劣,幾次都被嬷嬷發現。嬷嬷心疼她小小年紀就要進宮伺候人,因此向管家求情。
管家很清楚宋老爺的想法,于是将情況盡數寫信報告給宋老爺。
宋老爺收到信後非常不滿。
宋家祖輩都是包衣,世世代代都是按照皇家奴才的标準培養長大的。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奴性極強,強到自己甚至察覺不到當奴才有什麽問題。
宋老爺每天兢兢業業地當差,深恐不能侍候好皇帝主子。他不僅自己忠心耿耿,也容不得家人對皇帝有半點不敬。宋滢之前反複折騰不想選秀的做法,在宋老爺看來,就是起了反心,不甘于做奴仆,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因此宋滢中選後落水,在此刻的宋老爺看來,很不像是一場意外。
好在宋瑩早就做好了應對這種局面的準備,眉眼一耷就開始了表演。
她略帶委屈地說道:“從宮裏出來,我本來是要直接回家的。可是路上尋思着,不如去錦繡坊買點好看的緞子布頭,趁着進宮前這一天,繡兩個精致的荷包,也好進宮之後孝敬給主子娘娘賞人用。誰想到橋上人多,沒站穩,就把我給擠下去了。”
說完就從枕頭下拿出了幾個面料精致但是刺繡略顯粗糙的荷包:“醒來之後,我就讓嬷嬷去買了布頭,已經做了幾個。”
“我的兒,你身子還沒好呢,若要用荷包,讓丫頭們做幾個帶進宮就是了。”宋太太心疼不已。
“娘這話差了,我進宮是去做宮女伺候主子娘娘的,拿下人做的東西去唬弄主子娘娘,這算怎麽回事呢……”說完,眼角餘光瞟向宋老爺,只見他滿臉贊同地點頭。
“再者,我躺着也是閑着,不如做點女紅打發時間。小選前這幾個月我都在學規矩,手都生了,可不得再好好練練。只不過現下身上沒勁兒,眼睛也總花。這幾個繡壞了的拿不出手,待過兩天我身子好點,重新做幾個再帶進宮。”
宋老爺覺得女兒經過這一遭生死,還是有所長進的,之前她折騰着不去參選,恐怕也是年紀小、不舍離家。他欣慰地看着她說道:“這些孝敬,待你身子大好了再做不遲。且之前幫你定下的差事,如今只怕也有了變數。”
宋瑩緊張起來:“這話是怎麽說的?”
宋老爺解釋道:“原先是打算把你調到永和宮做個二等針線宮女,內務府的關系都走完了,敬事房那邊就等着你中選之後記檔。德主子是再仁慈不過的,在她手下當差既輕松又便利,且離你姐姐當差的延禧宮也近,你們姐倆在宮裏也能互相照顧。然如今你落水,身體還得休養一段時間,主子宮裏缺人使,再不會等你的。”
這可真是,人生處處是意外呀。宋瑩此刻內心直呼MMP。
想來原主本來的人生路線,是選秀後被家裏安排到德妃宮裏做宮女。後來大約是得了德妃的眼緣,就被德妃賜給了四阿哥做侍妾。
因此原主覺得只要自己這次選秀不中,就可以打破原來的命數了。
然而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它永遠都不會按照人們原本的計劃走。
宋滢雖然仍舊在此次中選,但是因為落水不能按時入宮,原定的差事就變了。而做不成永和宮的宮女,還想要在皇宮3000多名宮女中脫穎而出被指給四阿哥做侍妾,這可比登天還難。
原主如果落水之後活了下來,順理成章就改命了。然而她死了,宋瑩接了盤。
但問題是,宋瑩得去做四阿哥的侍妾呀!
因為宋瑩所熟知的一切關于懋嫔宋氏的信息,都是基于她是雍正第一個女人的基礎之上的。若是不做侍妾,那她之後還怎麽演?
這不就等于劇本沒了,然後讓演員自己發揮?她可沒這個本事。
宋瑩想了想,對宋老爺說:“自然是沒有讓主子等奴才的道理。只是,姐姐已經進宮四年,再有一年就可請恩典出宮歸家。若是我倆離得遠了,怕是未來幾年都不得相見。這差事還是請爹多多費心,哪怕是去主子娘娘宮裏做個三等宮女也行。”
宋老爺點點頭:“等明天述職之後,我問問郎中後再做打算。你安心養好身子,總不能拖着病體去伺候主子。”
待宋老爺和宋太太離開後,小惠服侍宋瑩洗臉。
宋瑩仔細回顧自己剛剛的應對——拍完的戲,必須看回看。
從二老的反應來看,自己的表現還算不錯。不僅表了忠心,也充分暗示了自己身體還未好全,需要更長時間的休養。
且既然原定的差事已經沒了,想來短期內她是不會進宮了。
接下來她只需要安心養病即可。
新的差事也不用着急。雖然她表達了自己甘願做三等宮女,但是宋老爺是絕對不會讓女兒進宮掃地的。
清朝的宮女雖然沒有明确的品級,但在差事上會分個三六九等。
小選的宮女雖都是出自上三旗包衣,但是包衣跟包衣也是有區別的。像宋家這樣,父兄都在內務府任官職的,家裏的女兒進宮之後往往只是做些端茶倒水、刺繡女工的輕省活計。
而且做個五年,就可以跟主子求個恩典,放宮女出宮嫁人。
宋老爺在內務府會計司任職,主管太監宮女的選拔工作,選出來的人再交給敬事房統一管理。因此他日常與敬事房的幾位管事來往很是密切,給女兒調個好職位再容易不過。
宋瑩的姐姐宋淇,就是這麽被送進惠妃的延禧宮的。
而像她們這樣有“家世”的包衣女子,因為規矩學的好,是最容易被看中去給皇親國戚做侍妾的。
比起普通旗人家庭的宮女,她們日後也更容易“升職”:沒背景的那些包衣女子即便被皇帝臨幸,最多也就是個官女子,連答應都當不成的。
眼下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德妃。